99、托付(1 / 1)

“今儿倒好,咱们都出来了,昀表哥也不在家里,学里就蓉儿蔷儿两个小子,先生可不都看着他们了?”骑马往王家过去路上,贾琏笑对贾瑚道,“论理,他两个也得先生好好管教管教。”

贾瑚淡淡道:“珍大哥是那个样子,先生纵能教得好些,等他们回了宁国府还是一样。”

贾琏笑道:“珍大哥毕竟是族里宗子,未来贾家的族长,大哥口中就饶他一饶罢。”

贾瑚微哂:“我只盼珍大哥不惹出什么祸事就罢了。”

后头跟着的林之孝等——贾瑚袭爵后,林之孝虽还不是荣国府大管家,但荣国府内下人都渐渐以他为尊,他却不因此自傲,仍是兢兢业业跟在贾瑚身边办事——听见两位爷说的话,都一声儿不吭只当没听见。

不是他们偏袒自家人,实是珍大爷和他们家几位爷一比实在不堪。

宝二爷琮三爷都小,不算,只说他们大爷和琏二爷,大爷是文曲星下凡,十六岁的解元。去年老爷走的时候,二爷才十二岁,竟也能帮着大爷撑起老爷丧事,两三个月前后忙个不了,被多少夫人太太们都夸了。就连珠大爷现在床上病着,四年前也是十四岁就进了学,在世交亲戚们家里算一等的。

而且他们家的爷们从他们大爷起,到珠大爷和二爷,就没有一个成天不务正业只和丫头姬妾们厮混的。

珍大爷都二十八了,身上半个功名没有,成日说是读书学骑射,其实都是混着,得空就往姨娘屋里跑。敬大老爷虽说前些年是进士出身,可至今还未到衙门里补官,就知道修仙练丹,也不管儿子孙子。若不是敬大太太好歹掌着些,宁国府上都不知不堪到了什么地步。

还是他们荣国府的爷们好,赏罚分明,不瞎作胡闹,况且跟着出息的主子,他们做奴才的面上也有光,也有盼头啊。

一路到了王家门前下马,王佩王仁温修昀正迎出来,五人互相见了礼,王佩谦让着贾瑚,王仁左边拍着贾琏的肩膀,右边揽着温修昀,一同往府内进去。

王仁口中还笑说:“半年多没见,琏兄弟更出息了,真长高了。”

前边王佩也对贾瑚笑道:“昨儿鸾儿还和我们说瑚大哥又高了不少,嚯,这丫头真没说错,怎么都是吃一样的米,瑚大哥就比我高三寸?”

贾瑚道:“二弟比我小一年。你肩上伤好全了?”

王佩笑道:“好全了!今儿还免不得要请瑚大哥赐教!”

贾瑚道:“二弟只管上。”

一路说笑快步行到内院,贾瑚见王子腾温瑛王熙凤王熙鸾竟都等在廊下,忙快步行至王子腾温瑛面前,行大礼道:“小婿拜见岳父岳母大人。”

王子腾亲把贾瑚扶起来,抚须笑道:“贾将军别来无恙。”

贾瑚抱拳低头道:“请岳父大人别取笑小婿了。”

温瑛笑推王熙鸾:“成日念着瑚大哥哥瑚大哥哥,你瑚大哥哥来了,你怎么不过去问好儿?”

王熙鸾被推出众人前,面带红晕对贾瑚福身行礼:“瑚大哥哥。”

贾瑚忙着回礼:“鸾妹妹。”

温瑛笑道:“你两个真是。罢了,在这儿客套什么,瑚儿琏儿,都进屋罢。”

贾琏这时方上前笑作揖道:“小侄恭贺王世叔得封伯爵,见过婶子,凤妹妹安好。”

王熙凤笑着一礼:“琏二哥哥也客气起来了。”

王子腾看贾瑚仍如从前一般恭敬,比之几年前人高大出息了许多,十分满意,便揽过他肩头往屋内走,笑道:“好小子,你可给我长脸了!”又叹道:“可惜你父亲怎么就去了。”

贾瑚也露出些悲伤神色一叹,说了几句怀念贾赦的话。

温瑛一手拉着王熙凤一手拉着王熙鸾,跟在王子腾贾瑚身后进了屋子,后头是王佩请着贾琏和王仁温修昀并排。

温修昀心下一直品着王熙凤看向贾琏的眼神,心内自嘲一笑。

到得屋内,一屋子人叙些离情别意,说些家常闲话。王子腾温瑛坐在榻上,贾瑚王熙鸾等分男女各坐在地下椅子上。因要守礼,王熙凤王熙鸾只端庄坐在温瑛下首,含笑听诸人说话。王熙鸾并不主动和贾瑚说什么。

王子腾和贾瑚道:“你薛家姑父回信,说秋日亲来户部销账,携你二姑母和蟠儿宝钗同来,你知不知道这事?”

贾瑚道:“知道,我已在想预备出哪一处院子给薛表弟住了。”

王子腾道:“蟠儿长了六七岁,还没正经上过学,一贯得他爹娘娇惯,你自己心里有数。”

贾瑚道:“是。”

温瑛笑问:“妹妹妹夫既要回来,又不是在京长住,不过一年半载,不如就请他们住在咱家?我和二妹妹也多年没见了。”

王子腾抚须笑道:“夫人做主就是。”

温瑛笑道:“听凤儿鸾儿说宝钗那孩子生得喜人,性子也招人喜欢,我听了这些日子,总算能亲眼见了。”

说得一会儿,看时候差不多,贾瑚主动说要去看王佑。

王子腾道:“去罢,正好我也往前头去了。你走之前告诉我,我有话和你说。”

贾瑚恭敬道:“是。”

一屋子的人都起身,先送王子腾往前头过去,温瑛方和贾瑚道:“你大哥现今是好些了,但还不能下地走动,他若要逞强你可千万拦着。”

贾瑚道:“岳母大人放心,我知道分寸,必不叫大哥再有损伤。”

温瑛点头,又道:“我这里事多,走不开,凤儿鸾儿,你们两个送你哥哥们过去罢,你们嫂子还怀着胎呢,别叫劳累了。”

两个女孩儿齐齐应是。

王熙凤一面余光觑着温瑛神色,一面试探把王熙鸾推向贾瑚,笑道:“还是未来将军夫人和贾将军行在前头,我们后面跟着。”

王熙鸾平日素会装羞的,可今日连上娘和哥哥们带满院子许多丫头婆子几十人看着,她不由真两颊绯红,一手捂脸一手拿帕子去打王熙凤:“姐姐欺负我!”

今日王熙鸾穿着一件浅杏色的上衣,下面系着流金水色裙子,臂上挽着浅葱洒金披帛,发上高高梳着朝云近香髻,脑后一朵开得正好的木芙蓉,花瓣嫩白嫩粉参差,发髻正中点翠金凤上垂下来的珍珠晃在额前,真衬得她越发面如芙蓉了。

又是半年多没见,贾瑚见了王熙鸾这等神态,眼神立时变了,不由手虚握成拳挡在嘴边。

王佩王仁一直注意着贾瑚,此时都不由大笑。温修昀也从没见过贾瑚这等神情,也笑了。

这几年经过许多事,贾琏早已释怀在兄长心中他不如未来嫂子这件事。况他和鸾凤两个是一起长大,情分比别人不同些,也乐见兄长此等窘态,只不敢笑得和王佩王仁一样明显。

温瑛看王熙鸾绕着人要打王熙凤,还愈发红了脸,孩子们都笑个不了,亲把两个女孩儿拦住,把王熙鸾拉到贾瑚身边,笑道:“好孩子,领着你哥哥们去罢。”

王熙鸾一声儿不吭立在贾瑚身边,温瑛又对贾瑚笑道:“今儿回去可别说王家没招待好贵客!”

贾瑚忙把余光从王熙鸾身上移走,道:“小婿不敢。”

并排和贾瑚往王佑杜云华院子走去,王熙鸾每每抬头想说什么,但听得后头王佩王熙凤等似有似无的笑声和低声话音,又不敢说了,怕被拿住了取笑。

贾瑚也有一肚子的话想对王熙鸾说,可诸人都看着,私密的话他不好说,客气的话欲要出口,见王熙鸾低着头不说话,他一面心内笑鸾儿怎么越长还越容易羞了,一面只好把话都咽回肚里。

于是一路上,贾瑚王熙鸾两个除了“请”“妹妹小心”等几个字外,竟一句话没说。

终于到了王佑杜云华院门口,杜云华早听了人报等在廊下,见了人来都迎上来,远远的行礼,笑道:“劳动瑚兄弟琏兄弟来看我们大爷。”

两相互行了礼,贾瑚道:“大哥是我的大哥,也是琏儿大哥,大哥受了伤,做兄弟的来看看是应当的。若不是孝中不便,早几个月我与琏儿定亲身去承德看望。”

杜云华知贾瑚这话不是客气,认真谢了,看王熙鸾低着头,笑问贾瑚:“瑚兄弟路上欺负我们家鸾儿了?鸾儿,你这是怎么了?若瑚兄弟欺负了你可得和我说。”

贾瑚还没想好怎么答,王熙凤已从后面上前,笑道:“嫂子你不知道!从太太院里来的这一路,鸾妹妹和瑚大哥并排走,两个人竟不说话!咱们鸾儿这是羞了!”

王熙凤是一面说一面往杜云华身边走,等她说完就笑躲在杜云华身后,对王熙鸾吐舌头。

王熙鸾又去抓王熙凤,嗔道:“凤姐姐倒是和琏二哥说得高兴!我一定要审你,你和琏二哥都说我什么了?”

来的这一路,王熙鸾贾瑚在前面行,王佩要谦让王熙凤,贾琏又是客,便是王熙凤和贾琏跟在后面,再往后是王佩王仁温修昀并排。

贾瑚看向贾琏,贾琏忙笑道:“大哥就是生气我也不能出卖凤妹妹。”

杜云华笑打圆场:“好妹妹们,客还在呢,若有什么等明儿再说,我给你们主持公道。”

王熙鸾收了手,王熙凤呼口气,笑道:“阿弥陀佛,得亏有嫂子。好妹妹,大嫂子可还怀着身孕呢,你就看着嫂子面上,饶我这一遭罢。”

瞪王熙凤一眼,王熙鸾道:“且先饶了你!”

杜云华笑道:“瑚兄弟琏兄弟先请。”

王熙鸾请贾瑚贾琏先进屋子,王熙凤小心扶着杜云华进门。

王佑养了四五个月,身上伤口都愈合结痂了大半,万幸没成烂疮,慢慢的都好了。但因他伤得过重,邱院判等为保万全,还是请王佑再精心养上一个月,才好下床走动。

他虽在屋里发闷,但看家里人都挂心着他,亲见了他伤得最重那段日子爹娘弟妹是如何发愁,又念着杜云华腹中孩子,他硬生生忍了养伤枯燥,一心要早日好全,才能给妻子孩子做支柱。

养伤这么久,王佑自然变得虚弱憔悴不少。平日自家人见了,他还觉得没什么,但今日看到贾瑚贾琏兄弟——特别是贾瑚——神采奕奕精神抖擞的进来看他,他心内不由有些自惭。

可贾瑚一进了里间门,立时大步行到他床前,做深揖道:“大哥拿性命守土卫国,尽忠尽孝,兄弟不及多矣。”又说了早往承德想看望王佑,怎奈孝中不好出远门等话,贾琏也在后面行礼。

王佑立时把心内自惭消了大半,忙道:“佩儿仁儿,还不快把你兄弟们扶起来?”

王佩王仁各扶了贾瑚贾琏,王佑叹道:“虽是从小相识到大,但我此等情状叫两位兄弟见了,还觉得心内颇愧。”

贾瑚自然有一番言语。杜云华扶着王熙凤王熙鸾的手在门口笑道:“你们说着,我和妹妹们往那边去了。”

这边屋内,贾瑚贾琏在炕上坐了,王仁温修昀坐在地下椅上,王佩坐在王佑床边,六人一处说些闲话。

贾瑚只引着王佑多说战场上的事,问他怎么立下的几桩功劳。

王佑便说了些,王佩笑道:“瑚大哥琏兄弟不知,边营里将士们人人夸赞大哥英勇,若不是大哥替爹挡了几箭,如今早任上将军。军中除世袭外,还有几个十九岁的四品将军?”

贾瑚才要说话,王佑摇头笑叹道:“罢了,罢了,瑚兄弟十六岁就得中解元,不比我更能耐?”

这时,另一侧屋内传来杜云华和鸾凤的笑声,清脆动人。

王佑见贾瑚立时分出一半精神去听那边动静,不由略严肃道:“瑚兄弟。”

贾瑚立时起身:“大哥。”

王佑忙道:“不必起来,坐着罢,何必这样。”

贾瑚道:“大哥定有什么话嘱咐我,如此才显郑重。”

王佑颇有些无奈,叹了一声,认真道:“瑚兄弟,你一定要好好待鸾儿。”

贾瑚严肃应下。

王佑卧房毕竟也是杜云华卧房,贾瑚等不好久呆,再说几句,贾瑚便起身告辞,王佩立时邀贾瑚往校场比试比试。

一个时辰后,王佩灰头土脸从地上翻身,仰躺着大喘气:“瑚大哥,你,你怎么长的!我,我不服!”

贾瑚拍拍身上泥土,伸手把王佩拽起来,道:“二弟不服再来?”

松开贾瑚的手,王佩双拳扶在膝盖上,重重喘了几口气,勉强直起身摆手:“不来了。”

他嘿嘿一笑:“不管我服不服,往后我都是哥哥,瑚大哥是妹婿,早晚得有瑚大哥叫我二哥的一日。”

贾瑚道:“若二弟想听,我现在就叫?”

王佩忙道:“罢了罢了,叫爹知道,不得骂我上赶着让你占鸾儿便宜?”

“三弟!”王佩朝王仁喊,“到你了!”

王仁苦笑一声,和温修昀上前把王佩扶走,王佩笑道:“哥哥都帮你消耗瑚大哥一个时辰了,你可别输得太丢人!”

他又和温修昀道:“昀兄弟不是从小习武,咱不找罪受啊!”

到了中午,贾瑚等都不得不先洗澡更衣再用午饭。

王佩站在门口扶着门框笑道:“瑚大哥,琏兄弟,都不是外人,我就不客气了,你们自己往屋子里去罢。”

贾瑚问:“下午不再来了?”

王佩一本正经道:“下午爹不是找大哥有事儿?我可不能耽误爹的正事啊!”

谁知午觉起来,王子腾派人传话,命把贾瑚贾琏都请到书房,并王佩王仁温修昀都去。

五人便一同往王子腾书房过去。

王子腾道:“你们都大了,不算孩子了,外头大事也该听听,心里有数,别惹出祸。琏儿,你是瑚儿亲兄弟,你们父亲走了,我把你也当自家孩子说几句。”

贾琏忙道:“能得叔父教导,琏喜之不尽。”

贾瑚坐在榻上,和王子腾对面,王佩等四人都坐在下面。

王子腾面向贾瑚道:“如今我看似风光,实则是在风口浪尖上,一个不甚就有祸及全家之险。瑚儿,若我有了什么意外,鸾儿和王家我就都交给你了。”

王佩等四人在地下都心内发惊,都看向贾瑚。

贾瑚面色不变,起身行礼,只说了一句话:“请岳父大人放心。”

王子腾看了贾瑚一会儿,道:“坐罢。”

贾瑚又是一礼,方坐了。

王子腾便屏退众人,和王佩等隐晦说了些圣上封两位亲王的意思,和他如今的处境。

看地下四个孩子都似有所思,他严肃道:“你们现在都还未入朝,只有佩儿要营中补官。都记着我的话,一切都要小心谨慎,万不要被人抓住任何错处。佩儿,你来日入了营中更要小心,我还有话单独嘱咐你,夜间再说。”

王佩等皆恭声应了。王子腾道:“你们都去罢,我和瑚儿有话要说。”

看王佩等身影远了,贾瑚打破屋内寂静:“岳父大人,四殿下我会慢慢接触,家母一贯有些多思多虑,又在孝中,不能出门交际,透过柳家和四皇子相交之事怕会求到岳母大人身上。”

王子腾道:“佩儿岳父调了户部侍郎,正和四殿下在一部,你想得倒好。但柳家态度如何还得再看。”

贾瑚道:“都听岳父大人安排。”

王子腾道:“不急,这两日你岳母便带佩儿到柳家拜望,过段日子王家搬家,家里要办宴,自然要请柳家,机会多着。左右现今我也在京中,和你往来甚方便的。”

说完这句,他又严肃道:“如今我把我自己和王家退路都交给你了,你记着,宁肯小心谨慎,也不要冒进了!”

*

“瑚儿琏儿还有温家孩子都回来了?”

东院第三进书房堂屋里,王宜和看一眼时辰钟,悄声和丫头道:“是时候了,我去老太太那边,你们都小心服侍。大爷有什么立时报给我。”

丫头们都恭敬应下。

到底不放心,王宜和又轻轻推开贾珠卧房门,悄悄看贾珠睡得还算安稳,才一步三回头的出门,坐车往荣庆堂来。

她到荣庆堂时,正听到屋内张问雁说笑:“再过不了几日,姑老爷姑太太都回来了,带着外甥女儿一起来看老太太,老太太身边一堆孩子,可别把老太太累着。”

贾母也笑:“听你妹妹信中常说黛玉这孩子皮得很,我倒要看看哪个更厉害!”

王宜和转到里间,行礼笑道:“老太太,大嫂子,四姑太太和四姑老爷回来的日子定了?”

贾母笑道:“定了!说是定下了四月二十五上路,想来已经出发了!你坐。”

王宜和笑道:“从济南回来不过十来日,姑太太转眼就到家了。”

贾元春扶着王宜和坐在张问雁对面,贾母问了王宜和贾珠如何,王宜和自然捡好听的道:“来的时候才看了,珠儿睡得安稳,今儿倒觉得这孩子精神好些了。”

贾母一叹:“好些了就好。李家姑娘和珠儿同岁,今年也不小了,等珠儿好了,就给他和李家姑娘办婚事,定要办得热热闹闹的,算咱们家给李家赔礼。”

王宜和心内极酸痛,偏面上还得忍着,笑回道:“那珠儿这孩子就沾老太太的光了。”

贾母道:“等珠儿成亲,除了你们自家准备外,我专拿五千出来给他办事。”

王宜和忙谢贾母,张问雁也笑道:“老太太出五千,我不敢和老太太比肩,就出三千罢。”

感叹过后,王宜和见贾母眼眶湿了,怕贾母动了大悲,忙使眼色给元春。元春会意,便拿贾迎春贾宝玉来逗贾母笑,见贾母果笑了,屋内众人才安了心。

现王宜和住得远,贾珠还病着,贾母并不用王宜和服侍用晚饭,看时辰差不多了,便命她回东院去。

一坐上车,王宜和便再绷不住表情,想到早上贾珠的话,泪霎时滴在衣襟上。

“儿子已是不孝,再不能因儿子让家里得罪了李家……妹妹眼见要到王府去了,越多人在妹妹身后,妹妹世子妃位才越稳。”

“娘……李大人是最守礼不过的,咱家非要拖着李姑娘,李家是不会明说什么。可李姑娘是李大人和夫人亲女,娘想想,若是……若妹妹是李家姑娘,娘会怎么想?”

珠儿说得其实不错,这些道理她听了不是不懂!

可让孩子就这么孤零零一个去了,成了孤魂野鬼,叫她怎么舍得……

车到了东院,郑好时家的恭声请王宜和下车。

看过贾珠,王宜和回了房中,来不及吃饭便屏退众人,问郑好时家的:“你平素和外边人往来,知不知道哪家有十几岁模样儿性格儿好的姑娘,家世不必太高,出身清白,最好是家里有些功名的?”

郑好时家的服侍王宜和几十年了,她眼珠子一转,想到什么,试探问:“太太是想给大爷……”

“你只管先说有没有这样姑娘。”王宜和喝口茶。

郑好时家的认真想了一圈儿,满脸堆笑:“我还真想起一家子,太太听听?”

看王宜和点头,郑好时家的便道:“因咱们老爷在工部,我家男人也和工部大人们相熟,听得工部有一位今年正好六十岁的八品司务,姓秦,家里夫人早没了,两口子没有孩子,这位秦司务就往养生堂抱养了一个女儿,一个儿子,偏没两年儿子又死了,只剩了女儿。众人本以为秦家这就绝了嗣,谁知两年前,秦司务家里姨娘生了个哥儿,秦家竟有了后。我要和太太说的就是秦家抱养的这女儿。秦姑娘今年长了十二岁,我偶然听得一嘴,说生得极好,性子也好,最温婉和顺不过。”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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