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禺疆的四处打探,葆江前段时日独自外出,但无人知晓其踪迹,只有两人眼见他似乎是向东而行,这与重黎的猜测大致相合,葆江应当是去见了勾芒,现在大致情形已了解,只需找勾芒验证一下即可。
“蓐收你亲自跑一趟吧,务必把勾芒带来。”
一来是为了验证,二来也是因为大荒之事,具体事宜还是当面商量比较合适。
“唔……这个嘛……”
重黎的卧房内,朱雀、禺疆、蓐收正与他一同商量后续事宜,听到重黎的吩咐,蓐收不自觉的拿起了面前的茶盏,吧唧吧唧喝了两口,唔唔半晌也没有应答。
“怎么了?”
重黎又问了一次,蓐收这次干脆偷偷的看了禺疆一眼,见他在桌下给自己打了个手势,迟疑道:“我觉得这件事还是不用找勾小芒吧,而且二哥你也不用出手,交给我们两个就好哈~”
“哦?”重黎放下手中的茶盏,发出啪的一声脆响,“你这一说谎就改口叫二哥的毛病还是没改过来啊。”
“哪有,嘿嘿……”
“给我坐好!”重黎低喝一声,吓得蓐收浑身一哆嗦,差点没把茶水泼到禺疆身上,“说吧,是不是勾芒那边出了什么事!”
重黎很少发脾气,然而一发起脾气来不把事情弄明白是不会罢休的,蓐收最怕他这一点,当即苦着脸看向朱雀,“二嫂……”本以为找朱雀求助能暂时缓缓,谁知重黎也侧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朱雀想了想,还是决定不接这个麻烦。
一看向来说话好使的二嫂都帮不上忙,蓐收顿时心凉半截。
“今天看谁都帮不了你。”重黎又转向禺疆,“我不信你不知道。”
“……好吧。”禺疆思忖再三,最终妥协,“半年多前的一天,阳光明媚鸟语花香,我闲来无事坐在院子里看书,那本书……可能是北海最近比较太平,厨子总是变着花样做着各种吃的,我……直到傍晚时分,天边突然传来一阵嘶鸣,我抬头一看竟是句芒的那只青鸟……许久不见,那只青鸟竟然瘦了不少,我放下手中的折子,从他腿上拆下信笺……”
朱雀已经听的呆了,重黎以前说过禺疆话多,但被他们说过好些次后已经克制了不少,可现在这样就如开了闸的洪水,简直刹都刹不住,再看旁边的蓐收,双目呆呆的望着桌面,嘴里一直念念叨叨:“不听不听小呆禺念经……打人是不对的,克制克制……”
又过了一刻钟后……
重黎听的脑袋生疼,凭着自己强大的概括能力,将那一大段整理为两句话,“勾芒写信叮嘱你们万事小心然后关闭了归墟,至今联络不上?”
蓐收心虚的点点头。
按照时间来推断的话,那个时候应当是朱雀刚刚下界,勾芒恰巧关闭了归墟,这其中很可能与青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葆江是怎么和勾芒联系上的?这个恐怕得到时候亲自问问勾芒了。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属大荒的事。
重黎从白泽那边寻来一个十分古旧的大荒舆图,小心翼翼的平铺在桌面上,生怕一个不小心将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弄坏,禺疆心领神会的在上面指出四个方位,“这就是法阵的阵眼,四处阵眼相辅相成缺一不可,按照探路者冒死送出的消息来看,东、北二处损毁最重,南处次之,最后为西。”
重黎:“天帝那边什么意思?有没有什么具体的安排,比如人员调派之类的。”
禺疆:“没有,只把这件事交给了句芒全权处理,若需要的话可以申请调派一些仙君和士兵,其余的都没有具体交代。”
说到此,蓐收脸色不太好,犹犹豫豫的似有什么话想说,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得求助的看向了朱雀。朱雀无奈的叹了口气,对重黎说道:“你还是不要太相信那些调派的仙君,他们……早就不是当年你离开时的样子了。”
当年的天界虽然成就一番王图霸业,但依然有着各种的内忧外患,仙君们以武为尊,自然可以在四方神的带领下征战四方,然而这么多年过去,太过安逸的生活早就磨灭了他们的锐气,术法修炼停滞不前已经不是什么难以言说的事,蓐收身为战神自然对此了如指掌,而朱雀则是手中握着重黎当年留下的关系,也是知晓内情。可这次不同以往,众人要面对的却是梼杌、饕餮、穷奇这种上古凶兽,它们本就嗜杀成性,还在大荒那种弱肉强食的地方杀戮了整整十万年,很难想象它们现在已经残暴到了何种地步。
禺疆和蓐收知道他思考事情的时候喜欢安静,于是把能想到的又说了说,就结伴一起去吃午饭,临走还特意问了问朱雀爱吃的,准备一会儿给他们带回来。
重黎还在盯着桌上的舆图,朱雀默默的看着他,许久,开口道:“其实你早就想好对策了吧。”
“是啊……”重黎略显疲惫的揉揉眉心,深深的叹了口气。
一共四处阵眼,至少需要四人带队前往,除了他自己、禺疆和蓐收外,他看中并且能够相信的人是华衍和景玄。他们此行的目的主要是为了修复法阵,这世上对法阵懂得最多且人数足够的,当属执明院,而华衍身为执明院的魁首,自然少不了他的帮助。虽说天界确实有人比景玄战力更强,但对敌之时不能逞一人之勇,如若到时真的开战,他相信华衍与景玄的配合要比旁人好得多,胜算也会大大的提高。
而从阵眼的位置来看,东部虽说受损最重,但地势多山,非常不利于巨大凶兽的活动,所以是四处当中最安全的,理应交给华衍他们处理;北部受损程度与安全程度次之,应当交给不太善于战斗的禺疆负责;最后才是西部和南部,分别由蓐收和重黎带人前往。
“你果然没有安排我的位置呢……”
“你们在凌霄殿立过誓的,有生之年再不踏入大荒一步,若让别人知道你破了誓言,难保又是一场麻烦。”重黎抓过他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亲,“况且你还得帮我办点别的事。”
“什么事?”
“依照禺疆带回的消息看,现在进入大荒的唯一途径就是离瞀山的传送法阵,明日我会让禺疆从天界调派一些仙君过来,在我们进入大荒后,你带他们守好这个法阵,一来是避免像之前那样,有凶兽趁机逃出,二来也是提防有人做手脚,比如关闭法阵将我们困在里面。”
“你是担心青龙会趁此发难?”
“嗯,大荒这件事难就难在,即便知道可能有诈但还是不得不去,否则不仅违背天帝的旨意,还可能让凶兽重新为患。”重黎道,“而且现在我有些弄不懂句芒的意思,想不通为何要关闭归墟,若是为了制约孟章君的话,从已发生的事实来看,无疑是失败的,但句芒依旧如此没有丝毫的改变,真是令人费解。”
“那就先别想这个了。”见他看的差不多了,朱雀起身将舆图小心收好,“你还是考虑一下怎么去执明院要人吧。”
一提到这个事,重黎更加头疼。
书院中的学生都是已死之人,全凭丹药化出了现在的身体,一旦丹府被破连投胎转世的机会都没有了,此次大荒之行本就凶险万分,自己这边有什么资格去要求别人参加本来就与他们毫不相关的行动呢?若真的同意加入,又有什么办法能保他们全身而退?
还有华衍与景玄,虽说按照理论来讲东部是最安全的,可谁又能保证不会出现任何的纰漏?
重黎一筹莫展。
……
葆江的死讯被东君全力的封锁下来,除了天帝责令他查明以外,书院里的学生完全不知此事,也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已经有学生蠢蠢欲动想要快些出去做功德。华衍倒是不着急这些,趁着四院演武刚刚结束,他打算在书院里多留些时日,毕竟这段时间沂桑也不准备出门,二人都想趁此机会多陪陪对方,功德什么的只好暂时放一放。
只是没想到,先等来的居然是重黎。
华衍将他让进了屋子,随手给他端来一盘点心、一盏清茶,好奇道:“怎么突然跑来执明院了?”
反正早说晚说都得说,重黎干脆不再犹豫,将大荒的事情讲给他听。本以为华衍好歹得权衡一番,没想到他听完之后毫不犹豫的就点头答应下来。
“你……不跟沂桑商量一下吗?”
事关重大,总得给沂桑有个交代,重黎原来打算与沂桑知会一声,可后来想想,还是华衍亲自说比较好,可没想到华衍竟答应的如此迅速。
“不用,我没打算告诉他,你也不要和他说。”
重黎怔忪片刻后连连摇头,“不行,这样不妥,我没办法向沂桑交代,若你真的不打算和他商量的话,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吧。”
华衍:“沂桑总是喜欢多想,告诉他无非是让他担心而已。况且我答应此行除了帮忙以外,还是想亲自见识一下执明君的法阵,所以你无论决定如何,这次我是一定要参与的。”
执明君玄武,法阵造诣六界无出其右,对任何一个修习法阵之人来讲,都是敬仰的存在,哪怕他们此行的目的只是修补,与自行绘制相去甚远,但总能窥得一二,对日后的修行也是大有帮助。
华衍:“总之沂桑那边,别让他知道。”
重黎还待劝说一番,外面突然窸窸窣窣的有些声响,似有人在门口徘徊,华衍起身去开门,结果就看到了前来寻他的沂桑。
沂桑抬眼看向屋内,微笑着和重黎打了个招呼,然后目光重新转向华衍,想在他淡漠的表情上寻出一丝破绽、等他主动开口,许久未果,只好认命问道:“我很好奇华衍兄刚刚在探讨什么?为什么不能让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