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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荡离尘(1 / 1)

风从河面吹过来,带着一丝丝的凉意——是秋天,又是秋天,要来了吧?

瞿归云愁绪万千,她看着一帘、又一帘的涟漪从清澈的河面荡起,鹿跃江?

千山?西越的反击吗?

她还记得,从西越离开时,自己和周隐的想法。没错,穆州要有自己的反击。他不会吃了瘪,就这样把苦咽下去。吟如垂死之时嘴里的那声千山,江徐徐说的恶巫,老阿苏……

她告知山帝的,就是再次出使西越,而山帝不这么认为。

他想开战。

“这是西越的意思,穆州就是想开战。”

“可是如果开战,鹿跃江何时可以正常航运和供百姓使用?”这是白意忠的话。他回到了朝堂,但是山帝却不像原来那样,对他言听计从。

两个人争执了一番,没有结果,草草收场。

山帝叫来了瞿归云,瞿归云只说,她不愿看到战火纷飞的大瞿。

然而山帝依旧没有采纳。

“那皇威呢?西越会以为,我们大瞿只有使节了!”瞿钟山震怒了。

瞿归云站在他对面,却隔着多少台阶的高度。她宛若看到了死去的先帝,那年轻的先帝。

“再者,还有谁敢出使西越?!”

瞿归云看着他,在他把目光投向自己时,已经不再是过去那样的温和敦厚,而是冷冽,陌生,看着他的瞳孔,渐渐和那不散的瞿钟蔚的灵魂的眼眸重合。

那样的独一无二,完美重叠。

这是皇帝的眼睛吗?

她的心一下就掉进了冰窖里,是否要把他,看成蔚帝那样的小心翼翼的对他?那是王兄啊,曾经待她如同亲妹妹的王兄。

可,此刻,他是皇帝,而自己,也只是他的一颗棋子。

后来,祸事就降临在层月台了。

风越来越冷,她凄惨一笑,然后把吹乱的头发往后拢了拢,眺望着远处。

周隐气喘吁吁的停在那里,他的目光绕过江徐徐,往前面看去。

她穿着一身藕荷色的夏裳,那样的单薄,那样的瘦弱,宛若随时可以随风,随纱飘离了。

“舍然。”他苦苦的唤了一声,轻轻的声音传入她的脑海。

就见那个背影一激灵,随之肩膀微微颤动了一下,然后惊讶的扭过头,看向他。

她僵在了那里。他来了。

没有想到,自己真的再次见到他了。他就在自己面前,正在往自己跑来!

天啊!这是多少的功德,这是梦吗?他抱住自己了,他怀里是那样的温暖,那样的舒适,把她身上的冷风通通暖化了。

把她身上的秋天都赶跑了,哪怕外面是冬天,他也是那样的温暖啊。

“我以为……我以为你死了。”周隐看着瞿归云,仔细的看着她,看她哪里有没有受伤,哪里有没有沾上什么污渍了。

哪怕是裙边那里,沾了泥渍,身上还有雨水的潮味。

如果他在,怎么能让她这样狼狈呢?如果他在,怎么能让她这样弱不禁风的逃离……逃离那座人间地狱?

“对不起……”周隐擦了瞿归云脸上的泪,看着她动若湖波的眸子,再也说不出什么。

这不是梦,她还活着,她还活着啊,他的舍然,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

两个人都把这场重逢,当做是梦境一般的恩赐,他们总是认为相遇太难,于是格外珍惜,格外感恩每一次相遇。

这又是什么苦命的人?锦衣玉食、又什么都没有的两个站在高峰逆风的人。

文息站在远处,看着他二人的影子重叠,两个人的眼神交汇。

他心里的石头也落地了,至少瞿归云没有死。到此为止,他的脚步到这个远处就为止,心意和相思,也就此打住。

“你打算去哪?”

“你想让我去哪?”瞿归云看着周隐的眼睛。

“跟我回南恒。”周隐脱口而出。类似当年,要把瞿归云从沧元宫城带走时一样,信誓旦旦,毫不畏惧。

“那鹿跃江怎么办?”

“……你想去西越?”周隐立刻就知道瞿归云在想什么了。

“你知道这是多大的风险吗?”

“可这我必须做,整条鹿跃江,都停止了,这简直不能设想后果。”瞿归云皱皱眉头。她觉得头很沉,在摇头时,几乎整个头颅都在被风抽出鲜血来。

“这是你应该做的事吗?”周隐扶住瞿归云的肩膀,心中隐隐刺痛:“皇帝他,会在乎你为他做的这些事吗?”

“大瞿会在乎。如果我不去,我知道……”瞿归云低了低眼睛,然后又看着周隐:“我不去,你也会去的不是吗?”

“但是,我不能让你去。”周隐有些窝火的松开手,转头面向河。

“吟如就是那样死的,我怎么能坐着不管?”瞿归云绕到周隐身前,正对着他说话。

“西越一定是要去的。”文息突然搭话,他走上前来,然后对着这两个人说:“殿下认为自己一定要去的理由,是因为别的吧?”

周隐听到文息的话,心里也思考起来,这下他才明白,瞿归云是想用因果,去做点事。

“因为因果吗?”周隐看着瞿归云。

瞿归云收走愁然的眼神,拽着自己的袖边,忍住内心翻涌而来的酸涩,吐露:“我用因果救吟如,没有救成。”

“循因觅果。”文息点破。

周隐看向文息,心里的浪潮如似奔涌而来的决堤之水,翻入骨髓。

“我们一起。”瞿归云拉住周隐的手腕,对他讲。

周隐犹豫着,他怕,他怕下一次的幸运,不会再次如约而至的降临在他的头上,或是瞿归云的头上。

他心里记得很清楚,关于进西越的艰难,以及出西越的不易,那深雪,如今想想,竟然还可以感受到那入骨入脏的冰冷。

他不愿意再让她遭受一次,这样的苦,一次,也就足够了。

“一起……”他迟疑的说出来这两个字。

周隐抬头凝望着瞿归云的眼睛,这才发现,她一直都在看着他,她等待着他的决定,是要放开她的手,还是要拉着她,不再松开。

不再松开太理想化了,终究要松开的。

她要去她该去的地方,他也有自己要下的地狱。

但是此刻,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呢?

河水还在哗哗的响着,几片还泛着盈盈绿色的树叶掉落在了河面,平躺着荡荡悠悠的往越来越远的方向漂去了。

最终,周隐拗不过瞿归云,还是带她一同往西行了。这也没有办法,如若按文息的话来想的话,此行,缺了瞿归云便没有丝毫用处了。

毕竟只有瞿归云有因果。

闻人泱没有拿到,并不是结果,所有人,都在虎视眈眈的望着这颗心脏,那就像是所谓的长生不老一般,让所有想要贪恋俗世的人欲罢不能。

但谁也不相信,这颗心脏,又是如何牵动着人的生命的,那生长出来的细羽,在离开瞿归云的身体时,她又是如何把那因为拔力而错位的五脏六腑归位的。

靳渠企图用这复活瞿善,闻人泱企图用这复活鬼女,瞿归云企图用这恢复鹿跃江,世人呢?

希望用这个东西来刀枪不入百毒不侵。

周隐呢?他不想用这个东西。他在看着周围的人在慢慢消耗生命时,他竟开始讨厌起自己这颗不老的心脏。

瞿归云终有一日会被因果反噬。她是人,终会死去,因果是圣物,终究都不死不灭。

哪一日,她的肉身离去,灵魂依然存在,却只能和因果一起飘荡流浪,无处可栖,无人可依。

他伸手抓一缕风,宛若不久后的将来,她就只存在在这缕风中,而不在他的身侧。

周隐回头看了瞿归云一眼,见她心事重重,愁云满布的看着远方的夕阳。

“这次到了西越,还能回得来吗?”江徐徐突然发问。

她看着瞿归云,心里一阵又一阵的袭来不安和悲凉的感觉:“江姨该怎么让别人知道,殿下还活着?”

瞿归云看向周隐,然后扯了扯嘴角,露出了点笑意:“当然可以回来。我到了西越,自然都知道我还活着。”

“穆州会把这件事闹大的,他站在顶端,爪牙不暴露都难。”周隐歪了歪脑袋,然后接着说:“就像是陛下,他做的事,谁又不知道呢?只是都在装聋作哑罢了。”

“这话什么意思?”瞿归云问周隐。她其实心里也明镜一样,但独独是嘴巴不相信,便非要问一句。有的东西她不愿自己说出口,便只有别人来说,可自己的耳朵,又偏偏不愿听。

可自己的心,却把千万种声色一点不落的收拾起来了。

“山帝能不知道殿下出了沧元宫吗?”文息抢过了周隐的话,他决定把箭从自己手里发出去,而不是从周隐手里发入瞿归云的心脏。

但瞿归云没有说话。

“又没怪罪你,又没怪罪层月台,这又是什么呢?”文息接着说。

“他对你,没有杀心,但不愿留你。你的死讯能从沧元都传到另阳,便能看出来,他几乎不想让你再回去。”

瞿归云拉住缰绳,看着文息,没有动怒,也没有显露悲伤。周隐看着夕阳的金波游荡在她的身上,宛若依旧是在藏书楼时的样子。

那铺满她眼底的金子,是真正的金子啊!曾经,让他向往的,让他的灵魂从九重之天外,再次回归到肉体的召唤,那是神,舍然就是他的神啊!

他的命,这才是他的命吗?

“我知道。”她突然低下了头,声音轻的如同水波,如同荡漾的金波,几乎就顺着那条可怕的鹿跃江崩溃的流走了。

“那舍然想过,你回去后的后果吗?”

瞿归云抬头看向正在看着自己的周隐,然后摇了摇头:“我知道的。或许他看到我……”

“看到一个活生生的长公主,便会起杀心。”

文息说话毫不含糊,他痴迷的望着瞿归云的云鬓,他看到的是谁,他也不知道。

瞿善吗?

他只是一直看着她,一直深深的望着她,望尽了她的灵魂,是那么像瞿善,却又怕极了她像瞿善。

“那殿下该怎么办?”江徐徐皱着眉头,手心里出起汗来。

“别想了。”瞿归云突然打断了所有人的思路,然后道:“现在先解决鹿跃江的事吧。”

“你准备怎么办?”

“先找到阿冷樱。”瞿归云答周隐的话。

“用她,撼动穆州?”

周隐看着瞿归云踢了一下马身,就往前走了。

他看着她的背影,不知道是她离自己越来越远,还是自己,离她越来越远。

他们中间要划开一条河,总有东西牵绊着,跌跌撞撞的相遇,相爱的太晚,相守的太短。

天外来祸,就像是孟欲丞的一支羽箭,直直冲到他们两个人中间的大地上,裂开了有一条大龙飞起的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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