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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生与死(1 / 1)

周隐和文息往蕴遐宫走,这说回去,也是一会儿的事。

回到蕴遐宫,看着飘荡的白缟,就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不过这也不奇怪,王宫不出事反而奇怪。

但等他抓住一个宫人询问了之后,就没那么平静了。

死的人不会是周器,不会是邢王后。

“是公子立,饮酒过多,伤及脾胃,最终……”

“你说什么胡话,他还那么年轻,喝酒也只喝清酒,你告诉我说,他是因为喝酒死的?!”

宫人被周隐的表情吓得不轻,手脚都哆嗦起来,急忙摆手:“国公就是让我们这些下人这样传话的,上面说是这样,我们又怎么能瞎猜忌,不能是奴的错啊!”

看着宫人汗如雨下,掂起袖子抹着额头,文息上去抓开了周隐牵制着宫人的手,道:“别和他气,去问国公,看国公怎么说。”

周隐看了一眼文息,然后忿忿的松开手指,大步往骞阳殿去了。

骞阳殿内没有人,那几个曾经上过周隐的套的侍卫,畏惧他几分,说话都打着颤音,指着后面说在容璋殿。

来到容璋殿,就看见周器坐在软榻上,一身素衣,白惨惨的脸上没有半点光彩。脚边跪着个穿黑蓝衣裳的妃嫔,苦口劝着他吃些东西。

周器像是个木头一样坐在那,冷冷的望着前方。一直看着周隐黑色的身影,从薄如蝉翼的屏风后面走过来。屏风上画着两座发青色的山。山顶被冰雪覆盖着,从两座山的交叉处,升起而或落下一轮红日。这是周如画的屏。她的手笔遍布整个蕴遐宫。从小就拿着画笔,一点一点勾勒她的家,一扇屏风一扇屏风的堆砌,最终把自己牢牢的困在了里面。

“你也知道回来?”

周隐看着周器:“你到底做了什么?”

“寡人能做什么?你又是什么意思?回来后不去青牙阁,来寡人这里做什么!”

“我问你,二哥怎么死的?”

“全南恒的人都知道,就你不知道!”周器站起身,吓得那个妃子跌坐在了地上。

周膝挥了挥拂尘,搀着妃子,劝她离开了。

“能被众人知道的,就一定是真相吗?”周隐一直走到了周器面前,怒火从眼睛里烧出来,一直烧黑了他的眼睫毛,他的眉毛,他的一切。

“那你以为呢?”周器以同样的目光瞪着周隐。

“……”周隐没有说话,他攥紧了拳头,犹豫了很久,道:“和你有关系吗?”

“他是寡人的儿子。”

周隐没有再说话,他转过身去,绕过屏风,直径向青牙阁去了。

离青牙阁大概还有一个长廊那么远的时候,就已经能听见孟欲丞的哭嚎声了。

从门外望去,就看到孟欲丞在侧殿的屋柱上靠着,眼角挂着泪珠,白君跪在她身旁,一声不吭的垂着脑袋,偶尔抬起头,就看到她的脸颊泛着红,头发乱糟糟的,却不像是伤心难过成这幅德行的。

“阿丞。”

周隐叫了她一声,但是她没有应答,双眼空洞的看着前方,泪珠还在止不住的掉。

“阿丞……”周隐往前走了两步,停在了她裙前。

她抬了抬疲惫的眼皮,看了看周隐,依旧空洞的看着前方:“你来干什么?”

“什么时候的事?”

“几天前。”孟欲丞伸出瘦削的手,抹了抹眼泪。

“是怎么回事?”

孟欲丞抬起头,用含着泪花的双眼看着周隐:“他喝酒……”

“真的吗?”

“你为什么要质疑?”孟欲丞的话,让所有人都看向了周隐。

周隐没有理会那些目光,接着说:“因为不可能。因为太离谱。”

孟欲丞冷冷一笑,道:“那可是从骞阳殿送来的御酒。”

“骞阳殿?”周隐一皱眉头,心中不知是何预感,已经如脱缰之马,一直朝悬崖奔去。

“对。骞阳殿。”

“你可不要说胡话。”

“你明明比我还明白。”

周隐怔在那里,一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摇了摇头,言:“不可能。”

“可是你也相信这就是真相不是吗?!”孟欲丞突然站了起来,她抓住周隐的衣领,泪如决堤之水吞没搁浅的大地。

白君连忙上前去抓住孟欲丞,苦苦的劝:“夫人夫人,那是世子,公子已去不能……”她话还没说完,就见孟欲丞忽然松开手,并且同时扬起了胳膊,只觉得有一阵风刮过,下一瞬间,白君就已经被她甩到了地上。

孟欲丞破口大骂:“混账蹄子!还容不得你放肆!你若为公子想想,就该劝他回家!”

“你疯了?!”周隐抓住孟欲丞的手腕,恼火得拧着眉头。

“我当然疯了!我是为了周立疯的,为了孩子疯的,为了谁啊,为了谁啊!”

“你现在就该好好活着,照顾好肚里的孩子,让自己努力活下去!”

孟欲丞听见周隐的话,灰暗的眸子忽然有了一瞬间的光芒,白花花的一片白昼,进入她的心境。

“是,我要活下去,我要为了我的孩子……”她失魂落魄的转过身,往案后走去:“为了我的孩子……为了我自己……”

周隐看着空荡荡的青牙阁,却和过去没什么两样。因为过去也是空荡荡的。周立很少回来,常常是空无一人,或有那么些个宫人,还有一个孟欲丞,以及白君。

白君从地上爬了起来,她怀着一种很奇怪的神情看着孟欲丞,慢慢挪到她身边,一声不吭的继续垂着头,宛若刚刚周隐从外面看到的样子一样。

她没精神的耸着头,脸上泛着红,头发乱糟糟的。

就这样,周立也消失了。

整个蕴遐宫,只剩下了周隐和周耽。他万万没想到有一日,他会只剩下周耽一个兄弟。周罗,周如,周立,都如同一寸烟火,刹然消逝,永无回寰。

他还能想起别样酒楼里,周立那吟诗喝酒的快活姿态,还记得他吹着竹箫,站在阳光里的神明之影。

周隐问他为什么要帮自己,他只说,他想要帮小隐。

那时他眼睛里的光,是鹿跃江上的鳞,是黑夜里的星辰。

小隐,小隐。周立是第一个这样称呼他的人。没人这样喊周立,他是庶出公子,母亲早逝,乳名未有人唤。他却会喊小隐,会喊小耽,阿罗,阿如。他处处为别人找想。哪怕知道孟欲丞心有所属之时,也未曾和周隐有什么不愉悦。

屋檐晚霞暗扶声,诗酒墨画月窗明。

这诗没有出处,没有署名,却被他写在扇面上,一年四季的挂在身上。

这才是他的理想吧?他厌恶官场,讨厌战争。虽然优柔寡断,妇人心肠,却是个实实在在的纯良之人。

他的天地不在蕴遐宫城。周立天生潇洒不羁,却被枷锁死死的困在了这雕梁画栋的囚牢里。

回到储华宫的周隐见到了周耽。他的眼睑浮肿着,下眼皮挂着青黑,看着疲惫又悲伤。他告诉周隐不要多想。国公的御酒是用来讽刺周立的,讽刺他在外面花天酒地,而自己妻子却为了他苦心经营。

“那为什么?”

“御医已经诊治过,二哥去世前去诊断过,脾胃确实很不好,更重要的是他长年累月的喝酒无度,再加上那日喝的太多,才……”

“怎么可能,他还那么年轻……”

“你真的不知道吗?”周耽半信半疑的看着周隐:“二哥平日里在外面喝酒,喝的可不是清酒,看着是清酒,他浓的烈的醇的厚的瞎兑,和他那些朋友以醉意为乐,喝坏了胃,又整日不着家,虽不去招惹妓坊,但整日不好好休息,一玩就玩到半夜,他身子里儿不行,没几年就扛不住。”

“你的意思是,和别人没有关系?”

“我没这个意思。”周耽摇摇头,突然模棱两可起来。

“当然,二哥不是个王族人物,若是自甘堕落去……”

“不可能,二哥不可能……”

“你又不是他,你怎么知道二哥不会这么做?如若他真的厌倦了这个世界呢?”周耽把手指在案上捣了几下,来反驳着周隐。

周隐没有回答,他不是周立,他也不好回答这件事。

“这件事容不得多想,只会越想越复杂。”周耽无奈的摆摆手。

难道真是自己多想了吗?虎毒不食子,周器怎么会舍得亲手去害自己的孩子呢?

他一个人坐在湖边,看着鱼儿在清澈的湖水里游着,嬉戏着,宛若一片素缟与他们无关。

不过的确和他们无关。

文息拿出了别在腰带上的竹箫,轻轻的吹了出来一支曲子。

周隐感受着初夏的风,凉丝丝的刮到脸上,像是柔纱飞过一样。

周立总是在帮周隐。因为他不愿自己去做。为何呢?因为他知道自己做不好,又不愿意去做,就要帮助愿意去做且能做好的人。

夕阳之下,他第一次和自己的兄弟并肩,那是多么向往的日子。

周立是毫无保留的在帮自己。哪怕是找折奏,也愿意深夜造访别样酒楼,只为了给自己提供线索。

或许真的是自己太傻了。想着有一年一百年一万年的以后,却不曾想,以后,也不过是一瞬间。

二哥再也回不来了,也没有人再去叫自己小隐了。

“干嘛吹箫?”周隐不高兴的看了文息一眼。

文息放下竹箫,然后对周隐讲:“思悼故人。既然离去,那便是另外一道风景。”

周隐抬头看着在自己身后站着的文息。

是啊,或许,他也找到了自己的天地吧?孤魂也好,野鬼也好,今后天地间任他逍遥。

或许他还会回来看自己这个曾经掏心掏肺的弟弟,回来看自己心爱却远离的妻子,看自己未出世的孩子。

他爱孟欲丞吗?爱。他尽管所有的事都知道,也愿意娶她。或许是说因为国公,或者说是为了自己。

但是事实呢?他日日等在她的宫门口。人以为是一场戏,结果他却乐在其中。

不为什么,只为她是他未来的妻子。

不为什么,只因为他愿意帮助小隐。

如若今后二哥能是逍遥自在的,希望可以过的好些。

酒要适当的喝,哪怕昏昏沉醉,也要做个美梦了。

周隐无奈的闭上了眼睛,温热的水分溢在眼眶中,他紧紧的关着眼帘,生怕眼泪流出来。

哪怕不是同父同母的兄弟,从相遇第一瞬间开始,他变成了周立的解脱者,他也是周立最要疼的弟弟。

天空忽然飘起了小雨,非常的细小,如是天公散下了美丽的头发,在空中尽情的飘荡。

文息看着天,道:“说世子的心可以控制天气。”

“真的吗?”周隐扬了扬嘴角,自顾自的睡却了。

雨滴洒在水面上,缸里的鱼儿慢悠悠的游着,邢王后往里面放了两棵水草,然后欣慰的站在伞下看着。

不一会儿,周耽就打着伞走了过来。

“已经按照母后的意思做了。”

“你做了什么?”

“不让周隐多想。”

“你束缚不住他。”邢王后微微的抬起嘴角,然后转身往屋内走。

周耽一边问为什么,一边把伞放到下人手里。

“你以为是你改变了他的想法,实际上,是他自己。因为有个声音在左右他,那是他的父亲,哪怕再高高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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