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曲寒霄冰冷的目光扫过众人,他只问:“还有谁要走?”
众官员一抖,我们可不像明千程,四十多岁的一条老光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啥也不怕。
他们终于道:“卑职等愿随大将军去往别庄。”
曲寒霄颔首,他搂紧了怀中的女孩子,一夹骏马,瞬时疾驰而去。曲寒霄的士兵们已经将众位官员裹在了中间,此刻他们想后悔也迟了,只得随之策马奔驰,跟在曲寒霄身后。
曲寒霄在马上淡淡问道:“阿婉,为什么给他求情?”
林阿婉靠在他的怀中,小声道:“大将军,上一料子演出,我们路过一小城,正好碰上大军在城外和努戈人打起来了。大家都害怕得很,那位大人正好路过公干。他停下来给我们指路,让我们别慌,原地等两天再走。我们听了他的话才保住了命。”
曲寒霄目光一沉,阿婉这么一说,他也想起来了。
原来是他,当时他送信来叫大军将战场往东移动,还送上了地图,说那里的地形更适合埋伏狙击。自己当时得了情报就派人勘察,果然就像他说的那般。
当时情势紧张,战后自己又瞎了眼睛,将这桩功劳忘记了。他倒是机变,懂得审时度势。救人也很讲章法。只是这样的人,为何今日会这般莽撞地出头?
曲寒霄不由若有所思。之前他为了避嫌与地方上官员都不来往,如今他已经决定改弦更张,倒是可以看看这个明千程到底是什么人。
“阿婉,你没与我说过这些。”
林阿婉脸一红,她跟大将军交谈自然是挑那些有趣的好玩的。她小声道:“都过去了么,我告诉大将军,你一定担心。我呀,有九条命,从小算卦的都说我命好。”
曲寒霄听她又改了称呼,伸手为她理了理额前吹散了的头发:“阿婉,哥哥会护着你,你以后会更好。”
林阿婉的脸一红,只觉他似乎只是随口说说,但却异常笃定。
两人疾驰而去,只觉风声呼啸,山间云雾越浓,遮蔽了前方道路,他们仿佛在天上奔驰。
她搂紧了曲寒霄,曲寒霄察觉到了她的动作:“害怕?”
林阿婉摇头,她脸红扑扑地道:“我们好像在飞,霁云哥哥,你这骏马果然跑得又快又稳,跟我们赶大车的马一点儿也不一样。”
曲寒霄听到她婉转动听的声音,心情亦随之开朗起来。他道:“送你。”
林阿婉立时摇头:“我问过了,好的马要20两银子,军马一匹就要35两。这匹马通体黑亮,耳朵边儿有一圈火焰一样的花纹,应当是赤骥马,至少五百两银子。我老家的宅第加起来也没这么多银子。太贵重了,霁云哥哥,不能要。”
曲寒霄听她说得娇俏可爱,可末了却要拒绝,他搂紧了她的纤腰道:“贵重就不要?那比这贵重的你如何要了?”
林阿婉吃了一惊道:“霁云哥哥,你那些首饰衣服,是不是很贵啊?”
却觉一个轻轻的吻落在了她的发间,她的脸一红。
只听曲寒霄在她耳边哑声道:“林阿婉,龙虎大将军值多少银子?缘何你就收下了?”
林阿婉不由抬头望着他,他长眉微挑,一双明亮的眼睛灿若骄阳。
她只觉面颊一阵滚烫,她却没舍得移开眼睛,只轻声道:“龙虎大将军是无价之宝,可林阿婉也送上了贵重的回礼呀。”
曲寒霄望着她如泉水一般清澈的眼睛:“回礼是什么?”
林阿婉眉眼一弯,她的手掌握住了搂在她腰间的曲寒霄的手:轻声道:“是林阿婉啊。林阿婉也很贵重呢。”
曲寒霄的气息一促,心中只觉一阵火热,他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吻上了她娇艳的红唇。
他将怀中的女孩子吻得气息不稳,纤细的身子软了下来,他才抬起头来,重新将她紧紧搂在怀中,他轻声道:“是。林阿婉也是无价之宝。正堪与龙虎大将军匹配。”
林阿婉虽应允了他,但是心中藏着许多不安,直到他此时在她耳边低语。自己的玩笑话,他那般珍重地说了出来,就变成了承诺。
虽然他是大将军,她是个演皮影的小丫头,但原来他也将她看得这般重呀。林阿婉只觉心里甜滋滋的。
却听曲寒霄道:“阿婉既是无价之宝,以后就不要再说什么贵,不能收了。”
林阿婉一怔,可是却想不出话来反驳。她不由不安起来,却听曲寒霄似乎叹了口气道:“林阿婉,你都是我的了。我的自然也就是你的。车家养得起你。”
林阿婉脸一红,心却有些乱,是呀,我是他的人了。
只见周遭的云雾散开一些,再转过郁郁葱葱的高大树林,他们终于看到了别庄的高大的黑漆大门。
林阿婉定睛一看,不由高兴地招手:“爷爷!”
得胜班的众人与将军府上下的仆从们都站在门口等着他们。
说话间,他们已经奔到了门口。众人齐声道:“恭迎大将军。”说着一起拜了下去。
曲寒霄搂着林阿婉就从马上跃了下来,正好落在了林富贵的身前。他松开了手臂,林阿婉就去扶林富贵,而曲寒霄竟也一同伸出了手道:“老丈莫要多礼。”
林富贵身子一颤,咦,这是什么称呼?平日里大将军不是喊他林班主吗?
他颤颤巍巍地站直了身子。这几日将军府愁云惨雾,前日那吉昌班的吉千山还跑来假惺惺地问他,有没有给林阿婉备下收殓的棺材寿衣。他差点儿就厥过去了。
此刻看到孙女儿全须全尾地回来,没缺胳膊断腿,他差一点儿就要掉下眼泪,忙咬着腮帮子硬生生把眼泪憋回去了。
林阿婉看到爷爷的模样,知道他十分担心自己,她忙道:“爷爷,算命的不是说我命大么?我跟阿苗一样有九条命呢。您别担心,有大将军在,我的油皮儿都没擦到。”
林富贵脸一黑,这丫头还说她在大将军面前恭敬着呢,这活蹦乱跳的模样,叫做恭敬吗?
他终于松了口气,朝大将军道:“多谢大将军救了我孙女儿。我回去就给大将军请长明灯,天天为大将军祈福。”
得胜班的师兄弟们,也都既激动又高兴地看着她。
“多谢大将军救了我小师妹。”“阿婉你别吹牛了,若没有大将军,你真变成了阿苗也摔死了啊。那么高的山崖。”
林阿婉正要还口,却听盲师兄梁广收对曲寒霄道:“大将军,听我小师弟说,您也在山上救了他。他去寻人了,怎么没有跟着一起回来。”
曲寒霄眉头微动,林阿婉立时抢在前面道:“小锁头在后面,一会儿就到了。”
说着众人都围了上来。闫嬷嬷亦眼中含泪走到近前,道:“霄哥儿,下次出去要多带一些人。可不能再这般微服出巡了。”
众人亦听打前站的士兵们说了大将军复明的消息,早已做好准备迎接。只等他回来,就要在将军别庄大开宴席,庆祝他平安回来,还重获光明。
曲寒霄没想到一进门,就被众人就围的紧紧,大家嘘寒问暖,自己也不便放出杀气斥退大家。他原本的打算竟要落空。
而那小姑娘也已经被她爷爷拉到一边,被她的师兄们也围着她,她眉眼弯弯,说不出的动人。
可是两人之间却隔着许多人,再不像方才那般亲热。
他们已经来到了前厅,奉茶的奉茶,打扇的打扇,递手巾的递手巾。曲寒霄见那小姑娘已经跟着爷爷转过身去,要离开这里了。
他的眸子一沉,从众人中站了起来,道:“留步。”
林富贵还拉着林阿婉要走,但林阿婉一听他呼唤自己,她立刻回过身来,望着曲寒霄。
曲寒霄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头就对林富贵道:“老丈留步。我有一事相求。”
林富贵十分惊讶,立时道:“您对我们有大恩。您不要跟老儿我客气。说啥求了。您说哇,只要我能办到,小老儿眼睛也不眨一下,一定给您办好了。”
众人亦微微一怔,这小老头平日里话不多,看起来就是个普通老农。这几句话却说得与众不同。
闫嬷嬷心中一动,不由暗暗叹息,但这也是应有之事,没法阻拦。
曲寒霄已经走到了林富贵跟前,望着他的眼睛道:“老丈,我想求娶林阿婉。”
34-2
曲寒霄话音一落,方才还热热闹闹的大厅瞬时变得十分安静。
雷小青刚端着水盆进来,听到这句话,差点儿把水盆扔掉。
什么?在此刻他十分庆幸自己还没来及去找林阿婉,这次他总算知道大将军为什么瞪他了。
白参军和高未明不禁微笑,大将军真是一刻都等不及啊。
将军府上上下下的人,都十分惊讶地看着林阿婉。
这小姑娘生得好看讨喜,没想到竟这般有福气。
大将军竟开口说要求娶!众人早就暗中议论,认为大将军对这丫头实在不一般。但他们最大胆的猜测,也不过大将军收她当个屋里人。
毕竟这些年大将军身边都不用年轻女孩子,跟个和尚一样。
哪里知道这小姑娘入府前后没超过两个月,大将军就说要求娶。这丫头是要正经抬进来当妾室啊。大将军还没娶妻,就先娶妾,可见对她的重视。
众人都望着林富贵,亦十分羡慕他,他成了大将军的姻亲,这以后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只见那林富贵却对着大将军深深一躬,眉头夹得死紧道:“老儿刚才说的话,有些儿早了。这件事情,我是真的办不了。大将军,对不住你了。我这孙女儿有婚约了,一个闺女,不能许两家啊。”
众人瞬间大哗。
闫嬷嬷亦吃了一惊。她虽不赞同这门亲事,可是也没想到这老儿竟然当面拒婚。这真是岂有此理。
林阿婉脸色一白,霁云哥哥竟一进门就跟爷爷说要求娶。她虽与他私定终身,但她始终没想好该怎么告诉爷爷。毕竟爷爷一直叮嘱她要小心,不可因为扮了男装,就行为失了检点。
爷爷不让她干的,她都干了。她本打算慢慢探探爷爷的口风,再告诉他,没想到霁云哥哥这般干脆,只是如今又该如何呢?
她不由忐忑地望着大将军。却见曲寒霄寒星一般的眸子中,闪着坚定的光。他听到了爷爷的拒绝,也不过微微挑了挑眉毛,并未生气,依旧十分笃定。
林阿婉的心,亦安定下来。
却听盲师兄梁广收忽然在一边道:“师父,阿婉的那门亲事,只是当年林师兄临行前留下的一句话。他当初说给阿婉说了门亲,如今阿婉都十六岁了,师兄一去不回。我们也压根儿不知道林师兄定的是谁,那男孩子又在哪儿。”
白参军立刻道:“林班主,您与那后生十几年不通音信,也不知道后生现在什么样,成器不成器。这亲事有些儿草率了些吧?怕是耽误了阿婉姑娘。”
众人纷纷附和,开始劝老头。
但林富贵却直起腰来,只望着大将军道:“我林家是正经人家,一个唾沫一个钉。阿婉现在才及笄,不急着嫁人。我预备再等几年,要是还是不知道她那个未婚夫的消息,再给她商议亲事。大将军你这个事儿……”
他还没说完,曲寒霄却道:“但我们等不了。”
林富贵立刻脸色一变。
而众人也睁大了眼睛。大将军这是说,他们莫非已经暗度陈仓了?搞不好都已经珠胎暗结了?
乖乖,我们大将军要么不找,要找就如此雷厉风行啊。这倒是好,双喜临门啊。
连闫嬷嬷都忍不住望向小姑娘的肚子,这细弱的腰肢,能养孩子么?
林阿婉听到大将军在众人面前这般直白地求亲,她不由红了脸。眼中波光粼粼,更加妩媚动人。
林富贵回头看到了孙女的模样,心中一颤。
这次遇险,虽孤男寡女野外露宿,说出去不大好听,但阿婉是大将军的贴身侍婢,也勉强说得过去。只要大家以后都不提这事儿,日后混过去就好。
哪里想到孙女儿不听话,自己千叮咛万嘱咐,还是没防住。
林富贵脸一黑,有些骑虎难下,当下十分踌躇。
却听曲寒霄道:“不知阿婉那未婚夫,可有婚书?”
林富贵一怔,摇头:“都不知道那后生叫个甚,哪有婚书了。那会儿阿婉才刚三个月,她爹把她往我炕头上一扔,留下几句话,就走了。”
闫嬷嬷听到这里,她终于忍不住道:“不换庚帖,不定婚书,如何算过了定?见了刚出生的孩子,生得可喜,大家常开些日后许婚的玩笑。那不过口头说说罢了。若没敲定,算不得正经婚约。”
林富贵却眉头一皱,他待要说什么,又没说出来。如今真是有些难办。他儿子林耀宗一走十六年,众人都说他肯定死在外乡了,但是他却始终认为儿子还活着。自己好不容易将孙女养大了,聪明美丽活泼可爱,也算对得起儿子。
若最后在婚事上落了儿子的埋怨,那就不好了。
但若不许婚,这鬼迷心窍的丫头怕是第一个不答应。而且也不知崖底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啥事儿。愁人,真愁人。
室中人多,大家一时都觉得有些气闷,热的头上见了汗。
却觉一阵清风从敞开的雕花窗户中吹了进来。
曲寒霄清越的声音响了起来:“老丈,我坠崖之时,阿婉奋不顾身地冲上去想要救我。她这般大勇大义的女孩子,若我错过了她,会一生遗憾。”
他站在那里,身子挺拔,犹如一把绝世宝剑,站在那里铁骨铮铮,可他如今说出来的这些话却诚挚中带着一丝温柔,众人只觉大将军更加英俊。
众人心中都非常吃惊。当日索前安没看清楚两人到底如何坠崖。如今众人才知道当日真相。
大家都不由望向林阿婉。这样一个笑眯眯的美貌小姑娘,竟这般勇敢么?怪不得大将军这般喜欢她,为了她各种破例。
林阿婉没想到曲寒霄会在众人面前如此夸奖他。她脸上不由红霞满布,越发娇俏可爱。
她亦望着曲寒霄,声音如同黄莺:“我们俩从那么高的悬崖跌落,我却毫发无损。不是我突然变成了阿苗,有了九条命,而是大将军不顾危险,一直护着我。你就是我的那九条命。”
她眼睛中不由泛出点点闪亮泪花,但是她却微微昂起头,唇边泛起微笑,不让泪水流下来:“大将军这般的大英雄,却这般照顾我怜惜我,我也想用余生报偿。”
站在一边儿的几个婆子,听得眼睛都湿了,就是那闫嬷嬷亦没想到大将军居然这般情深。她本想唠叨他几句,怎么为了个小姑娘都不要命了。
但是她看着两人彼此凝望的模样,着实美丽,她终于忍住了不再开口。
盲师兄梁广收微笑道:“真乃天作之合。小师妹,我们唱的影戏里,千回百转的缘分便是如此了。师父,姻缘天注定,想来是阿婉那未婚夫与她无缘吧。”
赵立根和赵立业兄弟亦劝道:“为今之计,还是要先顾着阿婉。”
又听曲寒霄道:“若阿婉的爹回来了,我会给那一家人丰厚的补偿,为他求一门好亲事补偿他。”
白参军和高未明都道:“如此就两全其美了。”
闫嬷嬷道:“林老班主,并非我们有意横刀夺爱,让您食言,实在是他不能履行约定在先。老班主原本不也打算再等两年就要为林姑娘再择婚姻吗?”
白参军亦劝道:“没错,如今不过提前了些时日。老班主,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人,您就成全了他们吧。”
却见老头深深皱起了眉头,没想到两人竟用情如此之深。
惟其如此,他才更加担忧。若大将军不是大将军,只是个普通农家小子,或者门第再高一些,是个富户小子,他都二话不说点头了。
但如今,他是御赐大将军,一方英豪,大贵族子弟。
林老头脸上深深的皱纹更深了,就像这边城荒原的沟壑。
他抬起头对大将军道:“大将军,您这些话说到我心里头去了。小老儿再说不行,也不像个话了。那我就说一桩事情,你要答应了,咱这亲事就成了。林阿婉要明媒正娶当正房,大将军你十年内不能娶二房。”
听到这话,庭中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闫嬷嬷立时脸色难看道:“林班主,您若不想许亲就直说。不该如此刁难人。”
雷小青亦禁不住道:“这,到底是坐地起价,还是压根不想这门亲事成啊。”
白参军皱眉:“没看出来林班主这么贪心。也未免太异想天开了。”
高未明摇头道:“是啊,阿婉姑娘再好,也是个平民姑娘,能嫁给大将军为妾已经是荣耀了。怎么还奢求当正妻,还要大将军不纳妾。就是一个普通富户,都未必答应这条件。”
林富贵却像没听到众人的议论,他脸上沟壑越深,眼睛幽深,盯着大将军不放。
曲寒霄看着林富贵,心中亦有些惊讶,这位普通的老农,却敢为了孙女与自己谈条件,在大将军面前亦挺直了腰杆。多少达官显贵都比不上他。
曲寒霄的目光亦落在林阿婉的脸上,只见她只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有些无措,但见他望过来,却对他唇角一弯,似乎再说,没关系,我不在意。
他今日知道林阿婉的大胆,到底像了谁。他眼前浮现起那位故人模糊的模样,嗯他们林家人还都挺有意思。
他凝视着林富贵,慎重地颔首道:“好。我应允了。”
众人哗然,纷纷开口劝说。却见曲寒霄脸色肃然,手微扬,止住众人的话。他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老丈您还有何吩咐?”
众人不由屏住了呼吸。却见那老头儿的眉眼亦一弯,跟林阿婉神似。
他微笑着躬身行礼道:“大将军通情达理,老儿我没有别的话了。就盼望你们以后能过得好。我今天把这个这不成器的孙女交给大将军了。还望大将军以后多让着她,好好教她为人处世的道理。她还不咋懂事,以后辛苦大将军了。”
闫嬷嬷脸色铁青,纳妾也就算了,居然就这么儿戏地要娶妻?这小丫头岂能当将军夫人!她向前迈出一步,就要开口阻止。
却见曲寒霄竟朝林富贵深深一躬,道:“爷爷您放心。我会好好待阿婉。”
迟了!闫嬷嬷和白参军都在心中一声叫苦。大将军的脾气说一不二,如今这就是板上钉钉,再无更改了!
这小丫头马上就要成为大将军夫人了!
大将军当着众人面前求完婚,就光明正大地留住了得胜班的人一起吃饭。
这席面十分精致,但是大家都没心情吃。都偷偷地打量着林阿婉和大将军。
而曲寒霄只望着林阿婉,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来。
但林富贵却立时咳了一声,林阿婉只得红着脸微微摇摇头。
大将军坐在席面上挑了根面条,忽然觉得这不划算啊。不求婚她还跟着自己侍奉自己。求了婚,反而只能坐得离他老远。
他不由眉头微皱,转目看到了高未明,立刻有了主意。
这一顿饭吃完,众人散去的时候,他忽然道:“阿婉,高大夫要商讨我的病情。要你留下。”
林阿婉立时正色道:“是,高大夫也与我说了。这是大事儿。”她当下便从爷爷身边走了过来。
林富贵不由道:“大将军,这未婚夫妻有讲究,婚礼之前不要碰面。咱们既然定下了,就先找媒人提亲下聘哇。”
其实这才是正经议亲的流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过咱们这个孙女婿,自己上来给自己提亲了。这,也没人敢说龙虎大将军做得不对不是?那就把该走的礼节,都补上就行吧。
林阿婉不由又红了脸,曲寒霄点头道:“好。我叫白参军跟老丈商议。我看金秋正是好日子。”
林富贵一愣道:“明年秋天?”虽然婚礼筹备起来,多久都不算久,但是你不是说你们等不及了吗?明年秋天不会小娃娃都落地了哇?
却听曲寒霄道:“今年秋天。”
这下林富贵更吃惊了:“这三个月内就要办吗?”
他看着孙女儿,脸不由有些黑,这,真够急的。可是他也不敢拖,点头道:“对,秋天日子好。金灿灿的,好兆头,不凉不热,就秋天哇。”
他一瞪孙女儿,回去再好好跟你说道说道。
林阿婉只当没看到,她朝大将军做个鬼脸,就飞快地跑了过来。
曲寒霄手臂微动,就想将她搂到怀中,却见大家都盯着他们看。他只得作罢,再次觉得还是山谷中里更清净,想怎么都好。果然还是得早点办婚礼,赶紧把她娶进门。
两人一前一后朝曲寒霄房中走去,一进门曲寒霄就转身关上门。瞬时屋中一暗。林阿婉不由回过身来,已经落入了他的怀抱。
她的脸颊微红,曲寒霄低头吻上了她。他的唇瓣在她娇嫩的红唇上辗转,两人都不由浑身火热。
林阿婉攀着他的胳膊,微喘着问他:“高大夫呢?”
曲寒霄的眼神一深,在她的红唇上咬了一口道:“林阿婉,高未明什么时候吩咐你了?”
林阿婉红着脸道:“在那山道上啊。大将军不是也在么?”
曲寒霄就知道她在弄鬼,没想到她还这般理直气壮。
他眼神一深,伸臂就将她抱了起来。林阿婉不由十分紧张,小声道:“大将军,你做什么?”
曲寒霄将她抱到与自己眼神齐平的高度,轻轻啄上她的红唇:“你又忘了。”
林阿婉只觉两人紧紧相贴,他坚实的身躯比平日还要火热。她红着脸轻声道:“霁云哥哥。”
她忽然凑了过去,也像他咬她一般,咬了他的唇一口。曲寒霄的眼神一变,气息一促。却听那小姑娘道:“这是真的还是梦啊?为什么我不疼?”
曲寒霄看着她明亮的眼睛和微红的娇嫩脸颊,微微加重力道,咬上了她的唇道:“你咬我,你如何疼?”
却听那小姑娘睁大了眼睛反驳道:“你疼,我也会觉得疼啊。”
他心中一热,林阿婉只觉失言,不由垂下了眼睛。与平日的娇俏不同,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模样。
曲寒霄的眸子一深,忽抱着她就朝架子床走去。
林阿婉轻呼一声,忙扭了起来,想要下来,却听曲寒霄的声音变得沙哑,道:“阿婉,你再动,我就不忍了。”
林阿婉吓得忙攀着他的颈,一双明澈的眼睛也变得水光潋滟。她本能地觉得此时的霁云哥哥看上去有些危险:“我不动了,霁云哥哥让我下来,我们,我们去找高大夫。”
曲寒霄还没说话,却听门被扣响了,高未明的声音响了起来:“大将军!”
林阿婉松了口气,来得太好了。
曲寒霄看着那扑扇着大眼睛的小姑娘,在她的唇上又轻轻咬了一口道:“等着。”
高未明站在门口,心里也有些忐忑,门口士兵说大将军和林阿婉在,但大白天的房门紧闭,他也担心自己会不会扰了大将军的好事,但他却等不及了。
门开了,只听曲寒霄冷冷道:“进来。”
高未明掀帘子进来,看到那小姑娘立在曲寒霄身后,脸颊红润,眼里汪着一泓秋水,十分动人。
高未明忙转开眼睛,只走到曲寒霄身边为他把脉。
良久他又换了只手,又问了些崖底的事情,最后他的目光又落在了小姑娘的身上。
曲寒霄不由拧起了眉头,道:“高大夫,如何了?”
高未明道:“还请阿婉姑娘回避一下。”
曲寒霄脸一沉道:“今日我们已经定亲,她日后就是我龙虎将军府的女主人。”
林阿婉听大将军的话茬不太对,她立时道:“霁云哥哥我去看看我爷爷,高大夫我们一会儿再聊。”
却觉手腕一紧,竟是曲寒霄拽住了她,不让她走。
曲寒霄脸色冷冷道:“就当着她的面说。”
高未明没想到大将军会如此,他脸上浮起了一丝苦笑,只得问:“大将军,你与阿婉姑娘可琴瑟和谐?”
他只意味深长地看着曲寒霄,而林阿婉脸一红,这是问他们感情好不好啊,她点点头,那感情自然好啦。
却觉曲寒霄手一松道:“阿婉你去泡壶茶。”林阿婉立时松了口气,走出门去,却觉大将军与高大夫有些尴尬的模样,她不由抿嘴偷偷一笑。这感情好不好,也跟身体有关系么?莫不是我们感情好,大将军心情好,毒就不会发作了?
林阿婉出门,曲寒霄才沉着脸道:“为何问房中事?与解毒有关系吗?”
高未明看大将军的模样,又方才把脉,心中的猜测落到了实处。大将军果然是守礼君子,虽则说什么“等不及了”,但其实还是耐心挺好的。
他咳了一声,道:“大将军现下这般就好。解度之前,还请大将军再忍耐一二。那努戈的毒,确实与这女色相关。”
曲寒霄微微一震。
只见高未明擦了擦汗,道:“当日努戈阵前放毒,用那疾风兽冲入战阵,将军身边的亲兵无一幸免,尤其将军首当其冲,吸入的毒素最多。将军的亲兵百不存一,但将军却活下来了。”
曲寒霄眼前又浮现起当日的血腥战场。许多亲兵沾着这毒立刻就倒闭身亡,可知毒性之猛。
却听高未明道:“但有些士兵却像将军一样活下来了。因当日活下来的亲兵年纪都比较小,所以我一开始以为是年龄。直到阿婉姑娘出现,大将军说靠近她,甚至想着她,那毒性就能缓解。我突然有了新的想法。”
曲寒霄默然地听着高未明往下说。
高未明看着大将军的神色,如今他都要迎娶林阿婉做正妻了,自己有些话也必须说到前头了。
他道:“我又重新改换方向研究,发现所有活下来的士兵都是童子身。”包括我们大将军,真没想到最后救他的竟是他的和尚般禁欲的习惯。
“各种外家内家功夫都有童子身的讲究,我以前以为那是要修行者心无旁骛,一意修行不被女色所惑。现在我才发现怕也是跟先天气窍相关,所谓肾属水,先天之精在此,亦为先天之本……”
曲寒霄打断他道:“直接说结果。”
高未明只觉意犹未尽,对努戈这毒的研究,是自己的一大发现。
可惜自己不能对人说,而眼前能让自己畅所欲言的人,他又不想听。
他只得遗憾地总结到:“这毒作用在内腑,武功越高,中毒越深。大将军当时的护卫亲军,都是武艺高强的成年男子,故而皆当场殒命。但只要元阳未泄不近女色,这毒的毒性,就不会让人当场致命。”
“那为什么靠近阿婉,我的毒性就能缓解?”
高未明道:“这就是这毒刁钻的地方,大将军这样武功高强的人,虽一时未死,但毒已经深入脏腑,亦活不了多久。”
高未明终于将话说出来了,其实在此之前,他们都心知肚明,除非从努戈人那儿拿到解毒之法,否则大将军必死无疑。
高未明感慨道:“大将军,若非阿婉姑娘出现,到时候,我也只能自杀谢罪,为您陪葬了。”
曲寒霄皱眉:“不想死后还看到你。”
高未明一脸哀怨,大将军这般无情。
他接着道:“我发现,这毒解毒的时候,却要反其道而行之,挑起您心中对女色的渴望。您越动情,毒解得越快。但与此同时,您还要守住元阳。”
这确实难点儿,不过大将军如今眼睛都在激动中好了,但依旧没有与那姑娘越了雷池,想来他一定能办到吧?
高未明咳了一声,没想到那些国色天香的美人们,都没能挑动大将军情怀。这娇俏可爱的小姑娘,竟让大将军动了心。
曲寒霄点头:“那我武功全失,是开始解毒了吗?”他将自己如何故意挑起情愫又猛然压制,来重开阻塞的丹田的事情说了一遍。
高未明大骇道:“大将军,您丹田中都是裂痕。这毒如何解,我们只是摸索了个方向,您切莫再做这般危险的事儿。”
曲寒霄却只淡淡道:“若非我亲自试过,如何知道成与不成。”
高未明想到自己方才探查到的模样,不由出了一身冷汗。可别到头来,没有被毒死,反而因为大胆鲁莽而丢了命。
大将军真是太不省心了。
不知道他当日心情何等激荡,竟差点让丹田碎裂。只是这般情绪喷涌之下,大将军依旧不曾成了好事吗?
他不由深思地看着曲寒霄,大将军到底是定力惊人,还是有隐疾啊?要不要看看啊。
曲寒霄立时看懂了高未明在想什么,他立时冷冷道:“高未明,我无碍!”
高未明打个寒颤,见大将军有点讳疾忌医,可还是不得不提醒他。
他委婉地道:“大将军,阿婉姑娘能为你解毒,如今这婚事已定,大将军还是要小心身体。”
曲寒霄正要骂他,忽然脸一沉,一掌击向房门,瞬时木屑横飞,屋门被掌风劈得粉碎。
“谁?”
却见闫嬷嬷面如土色地站在门口,头发上落满了碎木屑。
两人大惊:“可伤到了?”
闫嬷嬷却顾不得查看自己,只抬头望着曲寒霄:“大将军,您娶林阿婉,是不是另有隐情?为何她能为您解毒?”
曲寒霄没想到她会听到这句话。高未明已经搭上了闫嬷嬷的脉搏,松了口气道:“没事儿。”
曲寒霄这才道:“并无。闫嬷嬷,她以后就是我的妻子。嬷嬷,她年纪小,诸事都不懂,还望嬷嬷多多照顾她。”
闫嬷嬷满心的话,都被曲寒霄那诚恳的目光堵了回去。
霄哥儿自打从军之后,就变得少言寡语冷若冰霜。如今有了这小姑娘,他脸上的表情都多了。
她只得道:“霄哥儿放心,我会在后宅照料她。”
曲寒霄点头,起身就将两人一起送了出来。
高未明只还不忘又叮嘱了一句:“大将军,不要忘记我说的禁忌,我们慢慢摸索就可。大将军不要急在一时。”
曲寒霄脸一沉,正要说话,一抬头却看到林富贵和林阿婉站在那里,不知等了多久。
“爷爷。”他叫得十分自然,但众人都听得很别扭。林富贵拉着林阿婉上前,林阿婉红了脸有些不情愿。
曲寒霄望着小姑娘娇嫩白皙的脸颊,纤腰一握的玲珑模样,不由心中一热。他方才还觉得高未明多事,但此刻觉得这柳下惠确实有些不好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