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织书眸底地波动只是一瞬,“晁翼人在哪里?”
“你不关心你们家侯爷吗?”露华扯了扯嘴角。
柳织书:“我没必要信你。”
“真是个冷静得可怕的女子。”露华苍白的脸浮现一丝笑,“你不信,萧珩未必不信。”
柳织书淡淡合上册本:“侯爷信不信是一回事,但他首先会把你的脖子给扭下来。”
露华噎了一下:“……”
不是怕了,而是发现萧珩可能真做得出来。
柳织书拍拍衣裳的灰站起来:“我过会再来问你,你先想想晁翼做了哪些事吧。”
柳织书打开门,“还有……别在侯爷面前提你刚才的话。”柳织书轻轻合上门,“不然,没人救得了你。”
露华面上沉了下来。
*
萧珩一早便率兵出了玉关城。
侯爷说是日落前定回来。
柳织书那时还在被窝,迷糊间听得并不太清晰。
但总归知道侯爷会回来,心下便放心了。
早膳是胡辣汤和煎饼。
柳织书边咬着煎饼,边翻着她所记的册本。
关于晁翼,能查阅记载的资料不多。
晁翼未当过官,考过举却未中。
柳织书儿时记忆中,也只有零零星星片些听长辈闲早同他相关的回忆。
晁翼本是娘亲外家雇佣的长工,因有才学被祖父送去了书院,在书院同爹相识结为好友。
后来便是爹娘通过晁翼相识相恋。
爹爹器重他,娘亲却对他避之不及。
从北山的那所宫殿后,柳织书知道晁翼对娘亲定是存有恋慕之心,可能他表明过了也可能一直藏心中。只是看儿时娘亲的态度,娘亲应是知道的。
柳织书将手中的煎饼啃完,喝了口汤便起身。
晁翼在柳织书印象中,只有一个模糊的身影。不苟言笑,也从未主动亲近过自己。
这可能就是因为看见她,会间接想到娘亲同爹的缘故。
柳织书带上桌上的册本,打算再去找露华问话。
柳织书刚踏出门槛,外头一片嘈杂,驻守在玉关城的士兵搀扶着浑身是血的随军进来。
一旁士兵抱着哇哇啼哭的小孩。
柳织书怔住了,她认出了人,是侯爷派去护送阿兴母子回家的随军。
“……柳公子………”随军撑着旁边兵士的胳膊,艰难地开口,“……属,属下无能,没能护住……”
他们奉侯爷令护送阿兴母子回家,途中却遇不明人士的袭击,他们抵死相撑,终是寡不敌众。女子为护孩子死在乱箭下,拼命把孩子交给他们护着离开。
随军面色苍白地咳出了一口黑血。
一旁士兵架着他往医馆去。
阿兴在士兵的怀里涨红着脸啼哭,捏紧了小小的拳,圆乎的脸上被溅到了星点凝固的血。
柳织书眸子酸涩,仿若能看到那个年轻女子濒死的绝望和孤注一掷。
好半会才开口,嗓子哑了哑:“……我来抱吧。”
*
日暮西斜。
柳织书哄完了阿兴睡下。
侯爷还未回来。
柳织书正打算整理今日正午询问露华的册本。
便听外头一阵喧哗。
有兵器的碰撞声,士兵的欢呼,还有侯爷的声音。
柳织书噌地从书案上站起来,跑过去开门。
府院里,两旁火把通明,士兵举着长.枪欢呼雀跃,一身沐血盔甲的人正侧头同陈副将说着话,听见声响,微抬了个下巴看了过来。
柳织书看见侯爷额角微凌的发,俊美凛冽的面上一道划痕,淡淡地沁着干涸的血迹。
萧珩看见人,扯了嘴角笑,微挑的凤眸里盈盈的光。抛下了陈副将就朝柳织书走来。
“侯爷……”柳织书站在台阶上,看着面前高大的人影,抬手想抚他面上的伤。
谁知萧珩先一步将人拦腰抱起,将头埋进了柳织书肩膀处。血腥味夹杂着战场凛冽的寒气扑面而来。
萧珩把人抱得紧,贪婪地汲取着怀中人的温香暖意。
闷闷道,“……想死我了。”
柳织书浅浅地笑了笑,终还是抬手摸了摸侯爷毛躁躁的头。
耳畔,士兵的欢呼声中夹杂着一两声起哄的口哨声。
柳织书耳有些红,拍了拍侯爷的背,她想知道战况。
“侯爷,今天还顺利吗?有没有受伤?”
萧珩埋头蹭了蹭柳织书的脖子,迅速在她唇上偷了个香,把人抱起往屋里走,“沐浴了再告诉你。”
“……”
柳织书逃脱了侯爷的纠缠后,才发现身上的衣服也被蹭满了血迹。
萧珩已经脱了衣服,下到浴池里。
朦胧的热气下,赤.裸着精悍身子的人散散靠在池壁上,手搭在壁上,笑得真诚,“下来。我告诉你战况。”
柳织书:“……”
柳织书光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她若下去了会遭遇什么。
毅然决然地转身往外跑。
“侯爷洗吧,好好休息。我去问陈副将。”
水声哗啦,萧珩起身要留住人,结果柳织书早跑得没了影。
萧珩:“……”
淦,失策。
*
柳织书回屋洗了热水,换掉了衣服。
趁着侯爷沐浴的功夫,将册本整理收了起来。
阿兴在床榻上张着小嘴,睡得正香。
柳织书替他掖好被角,起身去后厨给侯爷备热膳。
正值秋季,汤锅腾腾咕噜着热气。
柳织书轻轻扇着火。
厨娘姜氏笑容满面地在案台上擀着面,“小柳是哪里人啊?”
“江南人。”
“江南呀,那可是个好地方。姜姨都看不出来,小柳说话没有口音,听人说那里说话软言软语,可好听嘞。”
柳织书盯着炉子里的火星,笑,“在京里住久了,习惯了。”
“小柳是跟着侯爷住京城的吧?俺男人说呀,侯爷,很不错呢!会打,厉害。”
柳织书笑笑。
“不愧是萧战神先生的崽子,咱这塞北有望了!”
柳织书扇风的手一顿,想起了之前露华说的话。
“姜姨你见过萧王爷吗?”
“见过啊,姜姨年轻的时候啊,还偷偷喜欢过呢,咱这十里八村哪家姑娘家能不喜欢……”
柳织书眼睫微抬,还是问出来了,“……萧王爷同侯爷……像吗?”
“像啊。”姜氏笑道,“跟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我一见侯爷啊,就觉定是萧战神的孩子……”
柳织书心中的石头落下,笑笑,“嗯。”
“二十年前左右了都,天还热着哩,萧战神要回京,我们大家都赶着去送……可别说,大家伙都哭成泪人了哩……这么好一个将军,都舍不得……没有他,哪来我们塞北和平啊……”
柳织书听着,忽然一愣。
二十年前左右,不正好也是前朝同今朝改朝换代的时间吗?
柳织书聆神。
侯爷生于腊月初,若萧王爷七月回京,几月路程,最早也得九月才回得了府邸。
其中只有四五个月……
柳织书心下忽地一寒,打断姜氏的话,“姜姨,你还记得萧王爷是何年回京的吗?”
之前为查爹娘的案,柳织书特地留心了各种案例。萧王爷死于火灾。民间和侯府的书册均记载,萧王爷于前朝末二年,也就是二十年前回京,亡于前朝末年的王府大火。
侯爷是前朝末年出生的,如今十九。
册子记载,是萧王爷同侧妃,也便是当今太后娘娘所出。
“……俺知道。”姜氏回忆,“……那一年俺同俺男人刚成的亲,王爷一走姜姨当时还难过了一段时间哩,家里给说了个亲,想也没想便答应了下来……幸亏俺男人不错,待俺也好……俺记得,那一年……对,十九年前了,俺生辰时成的亲。那年不还是萧战神的儿子,咱们皇上登基哩……”
竹扇哐地掉在地。
*
柳织书端上热汤,心神不宁地走在回去的石廊上。
兴许是她看岔了眼,或许是姜姨记错了。
柳织书抿神,打算回去重新翻翻记载的史书。
前头。
灯火通明。
陈副将刚从自己的屋子里出来,便被一身水汽,头发还未擦干的侯爷怒气冲冲给拦住了。
萧珩:“你是有妇之夫!圣人老子说了,你们孤男寡女的,不可共处一室!”
陈副将:“侯爷,那是孔子……”
萧珩顿了一下,不耐地扫开手,“管他什么子,你给本王守好你的夫德。”
“柳织书呢,让她出来。”
陈副将:“??”然后抬指弱弱地指了指侯爷身后。
“……”柳织书端着木托,停在他们身后。
作者有话要说: 陈副将:就,挺突然。qaq
孔子:勿cue,没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