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三十三章(1 / 1)

工厂十分偏僻,天色又已晚了,加上心绪不宁的缘故,古德白开得并不快。

如果工厂的地下基地发生什么未知的变化,那古德白就得提早做好准备,而本来该充当吉祥物的武赤藻身上自然即将被赋予从前不曾思考过的重担。

与其他人所以为的不同,古德白愿意照顾武赤藻,甚至资助他,留他住在庄园之中,单纯是对一种巨大力量的管束与控制,要说利用,其实远远没到那个程度。他并不认为在这个热武器为主的时代里,异能者能发挥多大的变革,如同文化作品里那样的单人改变世界,完全是无稽之谈。

即便在见识过武赤藻的能力之后,古德白同样是这么认为的。

只需要一颗子弹,砰的一声响动,这样巨大而澎湃的力量就会消散无踪。

武赤藻正昏昏欲睡地靠在座位上,随着车的颠簸打摆子,古德白有些烦心,他并不是很愿意卷入到这些麻烦当中去,商业方面的权力他大多数给了詹雅,对异能更是只想做个旁观者,毕竟现在大家都是异能者,关注好这方面的进展,提早避免问题发生,没想到现在问题却越滚越大,甚至变成局中人。

麻烦总是不请自到。

古德白从没想到注射药剂并不是结束,而是一个新开始。

啧。

在古德白烦躁地开车时,本来寂静的黑夜里忽然闪烁起大片雪亮的白色,如同老旧电视的雪花屏那样闪到了他的眼睛。出于本能,古德白猛然踩下刹车,车身顿时发出一声凄惨的悲鸣,轮胎略有些打滑,好在很快就稳住,没有滑向树木。

古德白猛然震了震身体,被弹性的安全带重新束缚回座位上,不免惊骇地抬起头看向远处那片被雷电涂抹开的白色蛛网,一下子握紧方向盘,踩着刹车的脚不自觉地用力起来。

云层里的雷电似乎都聚集在了这一刻,山林里听见极具震撼力的低吼声,隐约能听见雷霆滋滋的火花声在扩张时爆破在空气之中,如同沸水上破裂开的小气泡。奇异的是,那雷霆本身并没有发出任何巨大的声音,它寂静、冷漠、极具破坏力地扩张着,湮灭每一朵电光带来的火花,只有痛苦的哀嚎声久久回荡着。

那声音几乎不是人能发出来的,可它又的的确确是从一个人的嗓音里发出来的。

古德白看不见那个人,雷网太遥远了,然而即便只是这种远距离的旁观,冲击感都远远超出了之前武赤藻所带来的异能展现,令他几乎要怀疑自己的世界观了。

“唔——”武赤藻被晃醒了,他眯着眼,用手挡住刺目的光芒,“怎么了?”

“没什么,撞天运了。”古德白将脚换到了油门上,他转头看向武赤藻,用极为平稳的口吻说道,“我们遇到那个杀人犯了,如果现在过去撞死他,立刻就能为民除害,顺便变成焦炭,不过在此之前可能要先变成残疾人。”

武赤藻大脑昏沉,还没从睡意里真正清醒过来,并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只是隐约明白大概是什么坏事,便下意识打个哈欠道:“那我们跑吧。”

“好主意。”古德白难得赞同他,脚在油门上踩下去,车子如同奔雷般迅速冲了出去。

等到古德白跟武赤藻回到庄园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了,两人解散后各自去忙活自己的事。此刻所有人都已睡下,不便打扰,武赤藻去浴室里洗了个澡,将他身上都快藏起盐来的衣服脱下来洗干净,而古德白则去厨房做了碟三明治,等新闻等到了早上七点钟。

小连山大火。

视频里的火势有滔天之势,群山都为之悲鸣,它来势汹汹,不可阻挡,浓黑的烟雾滚滚升起,试图将即将到来的白昼重新笼罩于黑夜之下。

在这片漆黑之中,视频之中遥远的火焰是一轮初生的太阳。

月亮都已被它吞噬。

是那个人。

古德白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这个电人最好是不要跟他的工厂有任何关系,也不要跟那群人有任何关系。

清早醒来的余涯被古德白吓了一跳,他不算太聪明,相处最多是用暴力就能了结的麻烦人物,简而言之,一言不合就开打,跟上流社会的人士总说不到一块儿去。自老爷去世后,他就被古德白安排得明明白白,从头到尾只有清晨的酒被剩下,由他支配,难免贪杯几口。

如今瓶子里只剩下三两酒,本来余涯打算今天尽数干掉,没想到本该空无一人的客厅里坐着古德白。

而古德白正在喝酒。

“早啊。”余涯有点尴尬地藏起酒,干笑道,“少爷,起这么早啊。”

古德白将一杯红酒饮尽,晃了晃空杯子,不紧不慢道:“不早,我一夜没睡。看了几部电影,觉得有些意思,现在我要去睡了。”

这世界上的人被分门别类,本来古德白在颇为安逸的那一类里,他不愁生计,不用忧虑,有任何想法都能立刻满足,至多需要在记者面前展露笑颜。

即便是在以前,不算太如意的前生,古德白也没遇到过太多麻烦。

初中时古德白的确因为名字的缘故遭到过同学的嘲笑,那些天真肆意的孩子还没来得及藏掩自己的恶意,总会故意在放学或是体育课时拿他的名字取乐,嘻嘻笑着,仿佛那是个纯天然的笑话,比电视上的任何小品、相声都值得关注。

而且他们有一种坚持不懈的热情,将这无聊的游戏贯穿整个学习生涯,甚至变成一种乐趣。

之后古德白受到过一些老师的庇护,大人们义正辞严且不厌其烦地纠正孩子们这是暴力行为,大多数家长甚至是古德白的父母则漠视而过,认为这是孩子之间无关紧要的小游戏。

而古德白本人并不认为这是一种伤害,他并不曾因为这样的行为受到任何内心上的痛苦,更不觉得这样有任何趣味,他偶尔会规避,偶尔则不,既然没有对受害者造成打击,自然谈不上什么受创。

对于常人而言也许会痛苦一生的经历跟带来耻辱的名字,本质上并没有对古德白施加任何负担,他奉行规则,自有自己行事的一套方案,也遵循这套方案平静地生活。

然而另一个古德白显而易见地喜欢唱反调,平静的生活在昨晚刚被验证是妄想,这具身体的前任主人是个实打实的疯子,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上,他特意为自己打开一扇小众的门,义无反顾地从安逸的环境里挣脱,迫不及待地打破规则跳进去。

小众意味着特殊、异类、麻烦,简而言之,让古德白厌恶的一切不稳定因素。

如同买票进门观看恐怖电影的观众,一旦发现自己变成电影其中的角色之一,难免会产生不愉快的心理。

“啊,这样啊。”余涯挠挠脑袋,他忧虑地看着古德白,刚要从嘴巴里挤出几句关怀问候,就看见对方站起身来,平静地往楼上走去了。

于是余涯就把那些关怀重新咽了回去。

等到余涯将酒喝完,晃着空荡荡的酒瓶才想起来不对劲:“怪了,小藻没起床,少爷在熬夜,今天该不是我一清早就喝醉了,怎么老出些怪事!”

然而这到底是个无关紧要的清晨,余涯甚至不知道自己熟睡的时间里发生什么,又会产生什么变化,只是发现古德白开始频繁外出,而且每次都带上武赤藻。

武赤藻本来就沉重的学业里又加上了有关控制异能的新功课,不知为何,古德白忽然对他的异能上心起来。

他这会儿正漫不经心地坐在工厂的地面上写卷子,顺便将一截空心的钢管用藤条扭曲,植物与异能带来不可思议的能力,古德白似乎总能想出许许多多他根本想象不到的作用。

古德白则站在高处记录数据,拿着一块平板,灵巧纤长的手指在程序上计算武赤藻的身体数据。

武赤藻将大部分精神都投入到卷子上去,明天他还有模拟考,这样的“体育课”占据了学习的不少时间,要是他想过关去上大学,最好还是认真点。

写完卷子后,武赤藻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他舒展了下筋骨,懒散地舒出一口长气,仰头看向正在观察数据的古德白。

这是武赤藻最喜欢的时刻。

这段时日以来,武赤藻时常如此仰望他的老板,以不远不近的一种距离,既不会感觉到过分亲近时的恐惧,又不至于太过疏远时的模糊。他敏锐觉察到了离开工厂后的那几天里,古德白显得过于烦躁,而很快就平静了下来,恢复成往日那种带着冷淡的亲切。

只不过猜测古德白的心事比数清楚宇宙之中存活着的天体更困难。

武赤藻很快就放弃了这种无意义的行为。

古德白当然不会认为自己能训练出武赤藻什么,做这件事有更好的人选,比如说刘晴,她是官方的人,有更优秀的资源跟更专业的训练来培训武赤藻,可还没有机会。他得找个合适的理由,不让人起疑,用钱当然也是个办法,甚至可以雇佣到真正沾过血的人,可那太“高调”了。

现在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让武赤藻熟悉自己的能力,明白植物不光可以拿来种花拆迁,还可以成为武器,这种意识说不准能救他们一命。

“你最近跟余涯学习打拳,有什么心得吗?”古德白将平板贴在手肘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武赤藻,“会不会吃不消。”

“还好,不是很难。”武赤藻摇摇头,他努力地思考了下,最终还是坦率询问出自己的疑问,“你需要用到我了吗?”

“哦?

“你以前只让我读书,可是我们第一次从工厂回来后,你就不是那样了。”武赤藻不太自信地解释道,“我觉得,你好像在担心什么东西。”

古德白轻笑了起来:“是吗?既然是这样,那你愿意为我做到什么程度?”

这次武赤藻倒是回答得很坚定:“我愿意为你死。”

武赤藻对自己认知非常清晰,他身无长物,衣食住行几乎全靠古德白,甚至可以说,就连奶奶去世后的空洞甚至未来的方向,都是古德白一手填满的。他是老板手底下的一张试卷,被随意填满后就可以弃之不理,可是试卷的名字栏上却永远只有古德白。

“呵,生的快乐还没尝过,年纪轻轻就敢说死,真是轻狂。”古德白以一种嘲弄的口吻轻蔑扫过他的真心,轻而易举地捻熄尚未升腾的怒火,“我不需要你为我死,把生死放在别人手里,将选择递交,用信任来掩盖自己的逃避,太傲慢了。”

武赤藻皱着眉头看他,有些迟疑:“我不明白。”

“要是有一天我让你去送死。”古德白轻描淡写道,“不问缘由,毫无利益可言,只是单纯让你去死,你也愿意吗?”

武赤藻沉默下来,纵然是他这样的人,自然更希望活下来,即便要死,也绝不应当是毫无价值地死,年轻的生命还亮着明艳浓烈的火,不甘于熄灭,起码不应当是这样无意义的熄灭,他顽固道:“我当然不愿意,可你也不会让我平白无故的去死。”

“你怎么知道?我与你,永远都是两个人。”古德白意味深长地回答他,“信任与背叛的基础都是自以为是的了解,固然动人,却也危险。”

等古德白转过身去,准备离开去倒杯咖啡时,沉寂多时的青年终于鼓起勇气喊了起来:“如果真的有那一天……”

武赤藻呼吸地像只河豚,他涨红着脸:“那我原谅你。”

古德白“哈”地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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