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谣言风波过去后,秦夫人又恢复了往日的神气,开始拉着秦沅逛街,准备精美的夏装和新式的胭脂水粉。
这一日,秦沅刚换了一身的湖绿色襦裙,就听见秦夫人兴奋的声音。
“我记得亲家母是夏天的生辰,今年又是逢十,怎么也得大办一场。”
秦夫人这话是没错,霍老夫人的寿辰就在夏日,霍家虽然日渐落魄,该讲究的排场也是要讲究,少不得要大半一番。不过届时……想必她再如何煞费苦心,和离的事也是要瞒不住了。
距离霍家老夫人寿辰,也不多几余月了。
秦夫人挑着做工精细的长裙,没有发现秦沅的愣神,催促道:“要我说,你现在就可以回去帮你婆婆置办寿辰适宜,总这么在娘家待着,说出去也让人笑话的。”
秦沅眼眸一转,跑过去晃着秦夫人的手臂撒娇。
“娘——”秦沅拖长了声音,“你不是说等霍成南用八抬大轿来接我,你才放我回去的嘛,怎么一转眼,你就说话不算话了。”
秦沅没办法,只能拿秦夫人的话堵秦夫人。
“你这孩子!”
秦夫人嗔怪,眼神里却只有宠溺。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秦夫人的语气充满了试探。
“圆圆,你和娘说实话——”
秦沅放下手里的玉镯子,疑惑着问:“什么?”
“你是不是心里还在怨我和你爹爹?”
秦沅愕然,原主的娘怎么会这么问?以她这些日子在秦家的感受,原主的爹娘对原主宠爱有加,事事顺着她心意,吃穿用度更是尽最好的来,可谓是神仙父母了,也让她感受到了真正的家的温暖。
对于原书中原主家庭这里,秦沅也只是简单了解背景,其中更深的她不甚了解。
担心多说多错,秦沅只能模棱两可地问:“娘,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秦夫人摇摇头,眼眶逐渐湿润。
“你这孩子,就是习惯把一切都放心里了。娘知道,当初你和程隽的事我和你爹都不同意,这事一直让你耿耿于怀。为了断了你两人的情分,你爹更是着急之下把你嫁给了霍家。因为这事,你还闹过绝食。”
秦夫人深深叹了口气,无奈地道:“我和你爹也是无奈,你和霍成南的婚事,可是打你几岁起就定下的。要是早知道霍成南是那个秉性,娘说什么也不会同意这门婚事。更何况,现在程隽这孩子也是真争气,寒门出英才,是个值得托付的好孩子。要是当年没有那纸婚约,你和程隽那后生情投意合,也是件美事。”
秦沅:“!!?”
透!这是什么惊天隐藏剧情!看来原主还不是个简单的女配,故事线还很完整,还有一个寒酸励志的小竹马。
要是她再早穿过来几年,早点知道这事就好了,还有霍成南这个纨绔什么事啊!
情投意合的小竹马,看着也是未来可期的样子,还钟情于她,这不香吗!
再一想藏在她屋里见不得人的霍成南,如此一对比,秦沅欲哭无泪。
秦沅低垂眸子,侧脸清澈又忧伤,让秦夫人看了心碎。
“罢了罢了,如今你也嫁到了霍家,霍家待你也算不薄,娘挺知足的了。就是你和程隽的事,娘这心里也过意不去呀,可是当时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婚姻就是婚姻,违背婚约,不仅打了霍家的脸,你爹和我也没脸在京城待下去了。”
不过……她和霍成南已经和离了啊,她以后还有大好人生,和离于她而言不可谓不是新生。
秦沅茂密的睫毛轻颤,像是有蝴蝶于睫毛上轻舞。
秦沅听见自己问:“娘,程隽他如今还是一个人吗?”
秦夫人想也未想就说道:“这孩子一直都是一个人,也没成家,就跟着京城里的李学士……”
话没说完,秦夫人脸色忽然难看起来。
“圆圆,你问这个干什么?你现在可是霍家的媳妇了,不好打听外男啊!小心叫人听去了!”
秦沅并不心虚,她现在并非霍家的媳妇,她是她自己的,婚恋与否都是她的自由。但是面对秦夫人那张紧张严肃的脸,秦沅还是怂了片刻。
“放心吧娘,我没有别的想法,对程隽也没有别的意思,都是小时候的事,闹着玩。”
秦夫人这才放心,拍了拍秦沅的手,欣慰地笑道:“那就好。”
—————————————————————————
大概是白天秦夫人忽然爆出来的竹马让秦沅大受刺激,以至于到了晚上,在拨弄热水之时,秦沅满脑子也都是程隽这个人。
听秦夫人的描述,此人应该是家境贫寒却自强自立的人设,人长得也是一表人才。早些年秦家还没发家之时,秦沅还是被允许和程隽这种贫寒子弟来往的,两人也在日积月累中生出些许情愫,可惜还未开花结果,就被扼杀在摇篮中。
程隽也是个争气的人物,当时得知心上人嫁人,也知是自己没有拿得出手的家世,家里还有个瘫痪的老母,才让秦家做此决定。程隽没有怨天尤人,也没有苦苦求原主留下,只是在心里暗暗发誓,要出人头地,要扬眉吐气。
正是这份志气支撑着程隽,程隽也正是靠着这份志气,得到了当今大学士李恩的赏识。
心上人另嫁一事让程隽认清了一个事实,那便是像他的寒门子弟,想要出人头地,实在是比登天还难。唯一的捷径,那就只有科举这一条路。
可是读书的钱,于他而言都是天文数字。
说来也巧,程隽天生就是读书的料,作得一手好诗,对时事也有自己的见解。当时为了补贴家用,程隽每日都要去市集上卖书卖画,恰巧就赶上李恩陪家人出游。
见了程隽的诗作,李恩练练点头,眼中尽是赞赏之情。打听过程隽的情况过后,李恩更是欣赏程隽,遂破格收了程隽,允许他来他府上读书。
今年,也应到了程隽科举的时候,凭程隽的实力,一举夺魁也并非没有可能。
“程隽……”
想起这些从玲儿口中打探来的消息,秦沅不由得喃喃自语,念叨着程隽的名字。
直到眼前一道水光闪过,脸上传来温温热热的触感。
“霍成南!你要是再玩水,我就不给你洗澡了!”
霍成南穿着粉嫩嫩,与他而言过于肥大的里衣,看上去滑稽极了。
这是秦沅从自己的衣橱里翻出来给他的,霍成南一开始不情不愿,可他那件破烂衣服早就发酸发臭,自己都忍受不了了。
霍成南小手轻轻撩水,不悦地问:“嘀咕什么呢,成卷是什么?能吃吗?”
秦沅凶了一句,“吃吃吃!就知道吃!”
水温已经差不多了,秦沅备好了猪苓和胰子,催促霍成南进浴桶。
“没那么热了,快点进来。”
先前还一副小霸王模样的霍成南愣愣站在地上,赤着脚,仰起头看着秦沅,一脸的天真与无辜。
霍成南轻轻“哦”了一声,脚下却像定住一般,全然没有动作。
“不洗了?快点进来啊。前几天玲儿来我房里,闻到你那个衣服的味道,还以为是我房里有什么吃的坏掉了。”
“快点进来,洗香香的话,我下次就给你带好吃的。”
霍成南涨红了脸,连带着裸-露在外面的脖子也罩了层淡淡的粉色。
霍成南鼓足了力气,搅着手指,小声抗议道:“你先出去,我再洗嘛!”
看着霍成南一脸难为情的表情,秦沅福至心灵,这老东西,是害羞了呢。
“不行。”
秦沅想也不想就拒绝掉了霍成南的请求。
“这是浴桶,不是浴盆,就你这么一点豆芽大的臭小孩,进去了还不得淹死你啊。”
霍成南踮起脚,发现自己还没有木桶一半高,撅了撅嘴。
“你怎么不给我准备浴盆呢。”
秦沅啪地摔了手里的胰子。
“霍二少爷,你有没有搞错,这是在秦家,我们秦家有人需要用到浴盆吗?要是玲儿知道了我用浴盆沐浴,她不会起疑心吗?”
秦沅嘴若炮弹,嘟嘟嘟一顿扫射,霍成南张了张嘴,连个字都没憋出来,最后只能拉近里衣,不太愿意配合。
“男女有别,虽然我现在只是小小的一个,你也不能……也不能看着我洗啊。”
秦沅冷笑道:“那不然呢?或许我还可以看着你淹死。”
“别矫情了,你现在的里衣都是我的,你有这骨气,那天怎么不从秦家一走了之?穿我里衣的时候,怎么没想过男女有别?”
霍成南娇羞地捂着衣领,两只小脚无处安放,搓来搓去,还没想出来更好的办法前,身子又是一个腾空。
下一刻,他已经整个人都在浴桶里了,只剩一个小脑袋还浮在水面上。
“你又偷袭我!”
秦沅笑得狡黠,“不服?那你来打我啊!先看看你能不能从桶里出来吧!”
霍成南两只手死死扒着浴桶的边,好一幅美男出浴图。
可惜了,就是出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