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霍成南打进霍家以来，洗的第一次澡。
先前在外面，从树林里摸爬滚打，和野狗抢食，风餐露宿，霍成南早就脏得没有人样，要不是那一张脸还有点天真的萌态，和他之前的长相有七八分像，秦沅是万万不敢收留这个奶娃娃的。
霍成南几乎是下水没多久，本还清澈干净的热水便逐渐变了色，最后直接成了黑汤。
秦沅：“……”
霍成南瞄了一眼，赧然偏过头，软着声音说：“这个水好像黑了，越洗越脏。”
“你还知道啊……”
秦沅现在就很后悔，这刚碰到霍成南的水都黑成这样了，秦沅不禁想到被霍成南碰过的被子。
嗯，她回去就处理掉。
吩咐玲儿进来换了这盆脏水，果不其然，玲儿一声惊呼，不敢置信地看着这盆黑水。
秦沅娇气得很，每天都少不得要沐浴，是万万不可能泡出这种黑水的。
面对玲儿惊讶的脸色，又不能暴露出霍成南的存在，秦沅只能一个人扛下所有。
“这几天风沙大，身上的灰好像也多一些。呵呵呵，玲儿，去换一桶新的热水过来。”
她真的好累，从另外一个世界千里迢迢穿过来不说，还要勇做背锅侠。
待第二盆热水倒进来后，霍成南这次谨慎了很多，先是伸出白白的小脚丫在水里试探了下，见没有变色，这才放心地整个人都伏下去。
秦沅也松了口气，这水要是再变黑一次，她根本不知道要怎么搪塞玲儿。
然而，这一切仅仅是个开始。
洗澡的整个过程中，霍成南就没有停止过发出哎哟哎哟的惨叫声。
“哎哟，嘶——你这个女的，轻一点行不行？”
秦沅一只手拿着工具，一只手和霍成南早已打结的头发做斗争，额前出了细密的汗。
霍成南到底是有多久没洗头了？头发怎么能脏成这个样子，梳都梳不开，轻轻一碰，霍成南还疼得龇牙咧嘴。
梳到最后，还是有几缕倔强的头发纠结在一起，霍成南果断求饶。
“姑奶奶，姑奶奶，我真是怕了你了，你就放过我的头发吧。”
秦沅忽然脸色一变，“别动！！”
下一瞬，秦沅噌地站起来，离得远远的，恨不得贴在门边上。
“霍成南，你头发里……好像有跳蚤。”
霍成南还以为是自己耳鸣，直到秦沅又重复了一遍。
跳蚤？他头发里居然有跳蚤！霍成南从未想过，他身上居然还会生出过跳蚤来。这可真是莫大的耻辱！想他霍家二少，锦衣玉食不说，吃穿用度哪个不是上品？他真是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也能从自己身上发现出来跳蚤。
一个惊讶过后，霍成南手一松，整个人直接埋进了水里，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自己的洗澡水。
几个来回的剧烈扑腾之后，霍成南身子一个腾空，落在了秦沅手里。
霍成南有力无气地说道：“谢谢啊……”
秦沅问：“你怎么那么大反应啊？”
“跳蚤啊！那可是跳蚤！”
霍成南小小的人赤-裸裸的，此刻安安静静地缩在秦沅怀里，也顾不得男女有别了，只想埋在秦沅肩上狠狠哭一场。
“要是让别人知道了，我霍家二少身上有跳蚤，我看还有什么脸面出入京城的赌场？他们见了我，不都得躲得远远的吗？”
秦沅无语凝噎，万万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霍成南心里想的还是他的脸面。
霍成南瘪了瘪嘴，忽然伸出手，碰了碰秦沅的小拇指。
“这个事儿，你可不许和别人说！”
说罢，还不等秦沅表态，霍成南一头热地拉起秦沅的手。
“来，我们拉钩钩，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王八蛋！”
秦沅讷讷抽回了手，拼命抑制疯狂上扬的唇角，憋着笑说道：“好了好了，是我骗你的。”
霍成南：“（''）”
大概是现在霍成南这幅呆头呆脑的样子太好笑，又或许是烛火摇曳，暖光正好，霍成南本就白嫩得和豆腐一样的脸蛋软软的，此刻又因为生了闷气，嘟成一团，秦沅看得心里直痒痒。
他真的好像一个人形玩偶哦。
下一刻秦沅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先行一步落在了霍成南因为热气而格外粉嫩嫩的脸上，捏了两下，不过瘾，还轻轻拍了一下。
时间就在这一刻静止，风都停了，月亮躲藏在乌云后，露出半张娇羞的脸。
一如秦沅现在的模样。
腾的一下，秦沅终于心领神会，什么叫脸上起火。
霍成南显然也是措手不及，全然忘了此刻自己还挂在秦沅身上，只是红着一张脸，讷讷道：“男……男女……”
秦沅啐了一声，“男女有别！我知道的，那你还贴在我身上做什么？”
霍成南撅撅嘴，小嘴巴红彤彤的，忽然想到了什么，两只小手紧紧捂住下半身，脸色彻底涨红成了番茄色。
如此一来，霍成南白白嫩嫩的上半身又暴露在秦沅眼中，羞得霍成南浑身都成了煮熟的虾子色。
霍成南佯装困意上头，狠狠打了个哈欠。
“唔，我困了，快点洗吧。”
此时的霍成南再次回到热水的怀抱中，两只手牢牢把住木桶的边缘，享受着秦沅对他的头部按摩。
杂草丛生的乱发终于梳开，霍成南也不再龇牙咧嘴，惬意地把头搭在秦沅肩膀处，任秦沅的十指在他的发丝间穿梭。
“有一说一，你这洗头的技术还不错，挺专业的啊。”
话音刚落，霍成南吃痛得连起嘴，回头一看，秦沅的掌心里静静躺着十余根发丝。怕他看的不仔细，秦沅还特地送到他眼前。
“抱歉啊，不小心手滑了。”
这道歉就非常没有诚意！
霍成南气鼓鼓的，在秦沅精炼的技术下又飘飘然，两道眸子闭的紧紧的，因热气而涨红的两颊格外粉嫩。
迷迷糊糊间，霍成南还不忘问道：“等下洗完澡，我可不可以不穿你的里衣了？”
秦沅笑得十分温柔。
“可以呀，但是你光着身子不会着凉吗？”
霍成南：“……”
“我可以穿别的衣服呀，才不要穿你的里衣，又粉又嫩的，那是给女孩子穿的！”
他堂堂一个男子汉，怎么可以穿那么娇嫩的粉色？就算是现在缩小版的他，也绝对不要穿的那么粉嫩。
秦沅少见地把他的话听了进去。
“可是……你先前那件破烂袍子都被我烧掉了。”秦沅忽然想到了个好方法，“这样吧，等下我去我兄长的房间里给你找一件衣服，不过尺寸肯定也是要大你许多。”
“不行！”
霍成南一连说了好多个不行，两条腿在水下不断翻腾，溅出好多水花，拍打在秦沅脸上。
秦沅没有意料到霍成南的反应竟如此激烈。
士可杀，血可流，头可断，秦岭之的衣服他绝不可能穿！
那天他藏在桌子下面，可将这兄妹二人的真心话都听了个一清二楚，尤其是秦岭之那个武夫，居然想在光天化日之下就弄死他，其心可诛啊！
所以，他就是光着身子，在街上流浪要饭，也绝不可能穿秦岭之的衣服。
“不穿也可以，那这件粉色的……”
秦沅手里拿着的正是先前那件里衣，霍成南内心斗争了一番，白嫩嫩的小手指向粉色的里衣。
“那就这件吧！”
反正他一直就躲在秦沅的闺房里，也出不去，见不到外人，何必在乎什么颜色了呢，霍成南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秦沅没有理他，拿了块大大的毯子，整个扣到霍成南头上，擦拭他干净清爽的长发。
秦沅玩心大起，手下速度飞快，霍成南隐隐感觉自己头快掉了，但是被人伺候的滋味实在太好，霍成南又不想拒绝，就乖巧地闭上眼睛，小小的身子随着秦沅的力道东倒西歪。
擦完了头，秦沅将毯子一卷，只见先前还在水里东倒西歪的霍成南已经被卷在了毯子里，只露出小小的脑袋和一头凌乱的头发。
霍成南睁着大大的眼睛，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天翻地覆之间，自己就钻进了毯子里。
霍成南憨憨的模样实在是让秦沅心情大好，秦沅给毯子打了个结，这样一来，霍成南就更像个春卷儿了，又或者是一个蠕动的幼崽。
这大概就是diy的乐趣。
就在这时，秦沅忽然反应过来，澡是她帮霍成南洗的，头发是她打理的，就连这毯子都是她给围上的。这么看下来，自己就是一个活脱脱的保姆啊，霍成南就像个一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爷，什么都不需要做。
“霍成南，你不觉得你就是个吃软饭的吗？一点出息也没有！”
秦沅给出会心一击，可惜霍成南并没有理会，反而是突然眼睛一亮。
霍成南挣扎着从毯子里生出了两条小胳膊，两只手并在一起伸到秦沅面前。
“秦沅，以后就给我吃软软的饭吧，我不想再吃大馒头了！我要吃软软的饭！”
秦沅：“……”
霍成南，将吃软饭贯彻到底的一个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