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豪门 > 左相又在吃软饭 > 32、尘埃落定

32、尘埃落定(1 / 1)

只不过这一切,都可以在今日尘埃落定。

本无走得极慢,一步步似从桃树枝头飘落下的叶片一定要重重生了根才肯罢休。望着并肩走来的仙桃与殷红袖,他先一步开口说道:“被转轮王逃了。”

竟是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权当之前与殷红袖动手的那人是被厉鬼上了身。

“你还有其他话要说?”

仙桃神色间尚有沉沉郁气,默然说着,手中‘悬翦’却未还鞘,还是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殷红袖伸手拦了拦灰衣女尼,云娥山感知本就世间顶尖,在女尼不解神色里,轻声说道:“他似乎已经散功了。”

周身气机四散,脚步虚浮。

武夫散功,等于逆转轮回,修出的精纯内力统统沿着经脉溯流而上,这般做只有一个下场:五藏俱焚,六气郁结,换句说说就是必死无疑。

随着殷红袖话音刚落,应声而落地的还有身边女子错愕之下松手的悬翦剑。

留有一头绚烂青丝的灰衣女尼霎时间睁大了双眼,似不敢相信入耳那寥寥几字,只能下意识地反驳了三个字:“不可能。”

这样一个心里只剩下为师门复仇的男人,怎么可能舍得去死?

“夭夭。”

再未合起十字,本无双手垂在身侧如同一位饱读诗书的中年文士,喊起多年前两人私下在一起时亲昵称呼时,风波流转的桃花眼里盛满的是一丝缱绻。

“我确实已散功了,殷姑娘看得出来,再过久一些时候,你也能看得出来。”

闻言仙桃只是抿紧了唇,未抬头看过那个心性大变,变回她以前熟知模样的清俊男子。

“此间事了,你就可带着你娘游历天下,再也不用顾忌那些闲言碎语不敢回家。”

“这是什么意思?”

仙桃抬起头,亮如寒星的眼毫不畏惧盯向脸上有着和煦笑意的本无,冷然道:“我听你与我兄长昨夜交谈,似乎这么多年来也一直未断了联系。这其间,你们都做了一些什么?此间事了,说得简单,我一直以为兄长是天下间一等一为民请命的清廉好官,其后之事我还得跟他掰扯清楚,朝廷党争我是一窍不通,但也得清楚他如今心思,莫要一意孤行,牵连我娘临到头还得白发送青丝。”

顿了顿,又压低了声音闷道:“再说你刚刚这番惺惺作态,实在莫名其妙,你又想做什么?”

却是一个字也不信。

本无深深看了她一眼,转头向殷红袖说道:“我知你我此前还有过敌对,不过人之将死其言也真。殷姑娘,孙淳如手中还有一批那人留下的探子死士。原想等我们厮杀力竭时,做那黄雀。如今一直未出现,想必也是出了纰漏。地府之人知晓不多,若你想要破局,孙淳如就是唯一的活口。”

大街上,早已血流成河。

有被混战间被马蹄踩成烂泥的平凡轻骑,有借着体型之便提早埋伏在殷红袖他们一行人身侧的孟婆,有那双生子出身擅长合计之术的黑白无常,有七剑折了四剑的南斗七星,至于率先丧命的刘明诚与木铎,两具尸体早已不知去向,可见留个全尸都是奢望。

说话间,任言渊与荆三娘长春不知何时已来到他们三人一边,原来是殷红袖三人走道大街的另一头,以任言渊的目力实在难以看清一二,荆三娘见任言渊忧思急切,便决定与他一同下楼。

走到半路,就见双手缚后的长春从街边角落打滚着拦在了路中央。长春性子伶俐,要不然也无法做荆三娘的副手,好在南斗七星与仙桃动起手后,未留意她的去向。

可怜长春像一只蠕动不停的春蚕,咬牙躲到一边。

虽不合时宜,但任言渊和荆三娘难免还是有些哭笑不得,尤其是荆三娘见有师徒之实的长春侥幸从这场连绵厮杀中活了下来,心中又惊又喜。

任言渊顾忌着男女之别,只温声安慰道:“实在有劳长春姑娘了。”

荆三娘上前一步,轻柔地将长春身上的绳子解了下来,有些讶异道:“你半夜往这边跑做什么?”

甩了甩被绑一夜酸痛难忍的两条胳膊,长春顾不得心底感叹时运不济的郁闷,正色道:“殷姐姐上次离开前曾说过若有了确切消息,一定要立即传信告诉她。但昨夜也不知发了什么,半天也未有人来接令。”

似乎觉得自己说了一些废话,忙转向任言渊道:“任大人,此消息与蜀州瞿县有关。”

“三日前,进京贺寿的镇北王意外路过瞿县地界,拦下了带了五百重骑私自离开边疆的郑家家将。”

任言渊心瞬间沉了下去,他此前最担忧的是终于还是发生了。

原来此计早已被人釜底抽薪。

只是为何是镇北王姜元驹?

离瞿县最近之地,掌有兵权也是最有可能的不是异性藩王魏天河么?

然而事发突然,此时也不是能坐下细想的好时机。

任言渊压下心中疑虑,心中另有一人更加牵挂,只点了点头,就先往殷红袖那一侧走去。

见殷红袖身上未见任何伤势,衣衫也未见一丝损耗,依然还是那一副镇静从容的模样。

一颗从刘明诚出现时就悬在高空的心,终于落了地。

殷红袖见他们三人来此,先低声说了一遍此前情形,才接着说起了此时越州城还不算安全无虞。如今之计,最好还是安稳守在客栈,待她一并清理干净再做其他打算。

恰在此时,仙桃似是久战已久,蓦然吐出一大口鲜血。

众人始料未及,唯有孤身站在另外一边的本无因全部心神放在仙桃身上,在女尼还有些踉跄时,就一步踏出扶住了。

“你放开。”

仙桃闭了闭眼,再咬牙喝道。

本无依言放了手,又低声道:“我有话想与你说。”

“好啊,你便在这说吧。”

任言渊这才发现神情间满是苦笑的本无竟站在此处,便忙将探询眼色递向殷红袖。只是殷红袖也与他一般有些摸不着头绪,自是无法给出答案。

思量片刻,任言渊开门见山道:“大师,可否告诉我背后之人究竟是谁?”

问的坦然又直接,荆三娘与长春也是一脸诧异。

只有殷红袖一人因这几日相处,知晓他性子本来就是坦诚率直,极少见酸腐儒生那般拐弯抹角的说话风格。

但本无却没有回答,只轻轻摇了摇头,说道:“那人身份如今说来还有何意义,莫要请求。我只能告诉你,近些年赵仙羽就替韦家掌管着盐引一事,从外地商户换来米粮后,就由刘明诚与木铎二人一路护送越过云州边境,至于送往何处,贫僧也不并清楚。”

思虑再三,还是最后透露一点风声,咬紧牙关吐出一句:“那人不是姜元驹。”

随着此言一出,殷红袖与任言渊都不由一滞,这句话的背后之意竟是全然推翻了两人先前猜测。

正待任言渊还想细问其他之事,就见本无突然间再也无法站立,慢慢委顿了下去。

直到这一刻,仙桃才真的确信本无竟真的自寻死路,散了苦修二十多年的武功!双手伸出又缩回,几番之后,才捏紧了白衣和尚的一角僧袍,声音里满是恨意,“你不想为你们碧桃寺上下百口同门报仇雪恨了么?”

本无眉眼间含着笑,颤抖着伸手拉起那双还如从前那般滑嫩细腻的双手。

时隔二十年,才重新有机会重新捧在手心。

“我欠你一声对不起。”

不过几息世间,本无脸色就迅速衰败了下去,连说话都有一些吃力,他竭力抬起头望向神情间还有些怨怼的女子,即便是黛眉紧锁,面容依然如桃花绚烂。

“你与我说对不起做什么?”

仙桃抿紧唇,嗫嚅着未说出其他话,但到底并未把手抽出。

“殷姑娘,任大人。”

本无慢慢转过头,慢慢说道:“那人手中有十位天干,十二位地支。各自为政,未经他允许,所有人都不得私自联系。所以这么多年来,我只知道自己列在第八位‘未’支外,这些年只见过‘辰’支一人,是七非天宫的宫主宗灵,其余人等我一概不知。”

殷红袖有些意外,虽一直不喜此人,但还是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任言渊闻言躬身行了一礼。

交代完这些话后,本无似乎放下心中大愿,重新将目光轻柔放在仙桃身上。

从今夜知晓赵仙羽手中秘药与迷晕师父那一刻时,他便明白这一生再也没有报仇的机会了。

那人的身份势力,他孤身一人如何撼动?

他这一生都是摇摆不定的懦夫。

辜负了师父师叔,辜负了本通师兄,辜负了赵家爹娘,更辜负了仙桃。

所以在仙桃今夜超出预料出现时,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便是保全她。

那人心机深沉,若是让他知道仙桃知晓此间一部分事,可会大发慈悲放人一马?

既报不了师门的血仇,唯一能做的只有让仙桃活下去!

这就是本无想出与转轮王交易的计划。

他死的甘愿。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这一章,我写的好烂!!

不忍直视,先更,明天白天再好好修文。

明天红袖她们就离开越州啦,开始下一段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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