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疑云(1 / 1)

此蛊无药可医。

声音很轻,听在韦夫人耳中,就如同丧钟在侧,一字一声,密密匝匝地撞向心间。忍不住尖叫了一声,随即身形软倒,所幸还有身旁丫鬟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殷姑娘,你......所说的,可是真的?”

面如白霜的韦家主母,忍着夺眶而出的泪珠,咬紧了牙。

她还不能就此放弃。

任言渊心间被砸了一块巨石,同样是翻江倒海的境况,沉声道:“可是,韦大人并没有出现畏寒蜷缩的症状,是否还有断错的可能?”

在屋子的这些人里,只有他是唯一见过身中九阴蛊毒的人。

在郑将军独自前来的深夜,任言渊亲眼见过蛊毒发作时的惨状,能让郑怀仙如此心智坚韧内功深厚的人,也忍不住将雄壮体魄蜷缩成一团,牙关被寒毒激发,像回魂恶鬼不住打颤。

“九乃极数,九阳转九阴,才是完整的九阴蛊。此蛊发作时甚为奇特,中蛊之人在初期惧热,犹如生了热病,但惟有心口一处似被寒雪覆盖,若人手触碰不过一炷香都可将人手冻伤。”

仙桃心中不是不信,只是几百年都消失不见的东西,突然在越州出现,让她如何敢轻易断定?

众人都如殷红袖一般伸手在韦大人胸前探了探,果然如此。

霎时间,人人脸色都变得极为难看。

仙桃一脸哀痛走到韦夫人身前,艰涩道:“韦夫人,实在对不起。”

韦夫人心灰意冷,早就忘记身为大家主母的修养,也未回话,只呆呆地盯着身前地板。

仙桃长叹一声,并未再劝。

恰在此时,又有一位中年道士快速略过重重高墙,落在院中。

仙桃赶在前头快声道:“殷丫头,这位是韦家供奉孙道长。”

孙道长脸沉似水,快步走入房中,穿着一身雨青色道服,身后背着一把长剑。见到房中出现几位陌生人,忙用征询目光望向韦夫人,随即就发现情况似有变故。

“发生了何事?”

与韦夫人一同摊在地上的丫鬟柔然间有了力气,挣扎着膝行了数步,附身哀求,“求求孙道长,救救我家老爷!”

孙道长变了脸色,朝仙桃行了道礼,肃然道:“三霄娘娘,还请告知老道刚刚发生了何事?”

仙桃只得将这短短这一炷香间的波折说了,饶是孙道长在青城山修了二十年的道,连退数步默然失语。过了半晌,孙道长才走向韦夫人,两步变三步,扑通一声跪倒在前,前额死死抵住冰凉地板,一字一顿道:“韦夫人放心,我孙淳如在世一天,就决不放弃捉拿凶贼一天。”

韦夫人神色木然道:“不怪你,不怪你。”

待韦夫人似毫无所觉重复两三遍后,孙道长露出一副黯然神色,起身朝殷红袖一行人行了一礼,随后转身大步走出厅堂,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了院中。

“唉,这位孙道长倒是极为尽责,自韦大人出事后,已不眠不休两日,皆在城中搜寻可疑人的踪迹。”

仙桃望向孙道长消失的方向,忍不住长叹道。

一时间气氛有些凝重。

殷红袖突然开口道:“韦夫人,我想去往韦大人遇刺的那座竹楼查看一下,看看能有什么线索,可否行个方便?”

韦夫人苦笑道:“当然无什么不可。”

不亏为大家之女,如此过了半个时辰,韦夫人的理智与冷静都尽数归位,心知殷红袖这个请求乃是为了抓捕刺客而提,特意让丫鬟叫来老爷的贴身小厮带路。

小厮约莫二十多岁浓眉大眼的年轻人,眼中蕴含着浓浓忧虑,待人接物上却恭敬如常。

仙桃早已查看过,便说留在这边先宽慰下韦夫人。

她在判案一事上不擅长,兄长仙羽另指派了一位陈刑官来协理此事。她的职责所在,主要是追捕凶手。为了让殷红袖二人能更加了解具体案情,陈刑官也在一旁说道同去。

殷红袖既提出要去现场一观,任言渊也没有不去的道理。

三人互相见礼后,一行四人便往竹楼那个方向走去。

一路无话。

九阴蛊再次出现,让殷红袖与任言渊二人都心思重重。此蛊稀少神秘,已近三百年未在世间现世,其渊远历史传到如今,大多只余下一个模糊的概念。

就连仙桃前辈,都是听殷红袖说明后才得知。

谋害郑将军的幕后之人能找到几近已成传说的九阴蛊,本就是不可思议的一件事。如今这么巧,一个普普通通的杀手都能拥有九阴蛊这等毒物了?

殷红袖与任言渊两人不约而同地想了一路,直到走进竹楼处才停下。

古语道,士不可居无竹。

竹楼四周种着众多斑竹与文竹,竹枝细密繁多连成一片,其景翠绿如同一块上好的翡翠。竹林之中矗立着一栋三层竹楼,显得更加清幽雅致。

一楼乃待客所用,正中悬挂着一副山水画卷,按照一般人家设了两张主位与四张客座后,没有其他奇异之处。

小厮带着二人直上了二楼,也是韦通判书房之处。

书房与一楼并无二致,撤了主位,只留了一张紫檀木精制而成的宽大书桌居中摆放。在靠窗位置,摆着一套会客桌椅。

任言渊凝神细观,地上血迹已被清扫干净,空中也并无多余的血腥气。

殷红袖向小厮问道:“此处自前夜开始,可有变动?”

小厮道:“回殷姑娘的话,一切都按照夫人所言,从未动过。只是夫人看着老爷的血迹觉得实在刺眼,便让人理了血污而已。”

殷红袖轻轻点了点头,又转而望向别处,沉思起来。

就在此时,任言渊突然道:“这盏茶,是当夜你亲自为老爷上的?”说话间,他走了过去,捻起茶盖,往里头看了一眼,茶盏中还留有一些茶汤,过了两夜依旧色泽碧绿澄澈。

韦通判出事前,只与这位贴身小厮在一起。因着小厮乃是数代忠心耿耿的家生子,又加上当日孙道长与凶手打了一个照面,至此便没了嫌疑。

小厮点头道:“确实是小的给老爷上的茶。”

任言渊紧盯着平平无奇的青色密釉茶盏,再度开口问道:“你家老爷平素爱喝什么?”

于这等主人生活习性一事,贴身小厮当然了如指掌,一刻也未停顿答道:“老爷自年少时就落下了肠胃容易不适的毛病,往日爱喝些云州的普洱。”

听闻此言,陈刑官上前一步,奇道:“可如今茶盏中所泡的是上好的峨眉竹叶青。”

小厮忙补充道:“因有位族叔酷爱塞外的牛羊肉,这趟年后找人千辛万苦拉了两头肥羊回来,便特意在族会中宰了享用。老爷肠胃不好,推脱不过硬是被族叔劝着吃了几口。回来后就说腥膻气难熬,让我泡杯绿茶来解腻。”

“如此一来,倒也说得通。”

陈刑官沉吟道,转头望向神色未变的任言渊,追问道:“任大人,如何看?”

“嗯,此处还有问题。”

任言渊措辞片刻,缓缓道:“据我所知,韦通判于武学一途可谓是一窍不通。作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在刺客来袭时会如何应对?”

话音未落,任言渊在靠近茶盏处的游仙椅上坐下,探出左手虚抓一团空气,模拟着扔了出去。

陈刑官似不受控制地刹那间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道:“是了,若我是与韦大人一般遇刺,定会将身边所有可用之物甩脱出去,期盼能阻挠刺客一二!”

听到动静的殷红袖也走了过来,颔首道:“极有道理。”

遇险自保是常人的本能反应,谁都避不过。

这便是问题所在,这盏前夜沏好的茶毫发无损的摆在此处。

任言渊对茶盏生出疑心就是在脑海中仿照中已知情景细想了一边,直觉此物实在不合常理。他出身清寒,对茶道知之甚少,但他在读书之余,受家父影响,也爱钻研医术。

茶属微寒之物,对长期肠胃有恙的病人来说,并不算是一个好选择。唯有云州普洱因其性偏温,符合世家豪族主人修生养体的习惯。

这盏茶是沏给另一人所用,此人是谁?

任言渊虽有此次查探中有了新的眉目,并未有多少欣喜,心中再起疑云。只有在看到熟悉的红衣女子时,才能稍稍安稳。

三人又耗了半个时辰,未找出其他异常,便决定先回去与仙桃商议此处的新线索。

出了竹楼,殷红袖扭头望向竹楼外的高墙,问道:“此处是你们韦家外墙?”

得到小厮肯定答复后,她点点头未再说什么。

回到南山院时,竟只余了面容憔悴的韦夫人还守在床前,仙桃已不知所踪。

就连韦夫人也不知赵仙桃去了何处,得知情况又有变故,丈夫遇刺时身边还有一人,一时间神情变得复杂至极。

殷红袖与任言渊见眼前女眷已是勉力支撑着自己,遂立即向她道了别。离开时,先头带路的丫鬟急匆匆追了出来,说是为夫人带了几句话和谢礼。

“夫人说,大人与姑娘虽未能让老爷醒过来,仍是告知具体病情的恩人。知道得了什么病,就有希望,尽力医治就好总,总比眼睁睁看着老爷昏迷不醒来得要好,还望两位不要介怀。”

谢礼是韦夫人平日里精心锈制的香囊和少许银钱。

殷红袖用手指轻轻描摹了香囊上绣着的月季,默然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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