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谢钰不好意思的转述,林朝华目瞪口呆。
要不是被这么提起，她其实已经忘记当时的那个择婿条件了。毕竟当时只是妥协之举。现在……
现在再去辟谣也没用了啊！
“这算是你吃亏还是我吃亏？”林朝华默默拿起一块点心。
谢钰抱着看起来应该还听不懂，但依然听得很认真的谢怡,试着给她编头发,苦笑一声，“难以评价。”
林朝华点点头,“那是。从此之后，传言之中必然你是傻瓜,我是渣女。”
谢钰不肯回夏家,明明和她没什么关系。
他身世有特殊之处，回去等于将风险带回去。此外，他也确实不是那等愚孝之人,过往十几年的经历，也早让他知道了有敌视自己的长辈是什么滋味。
但话说回来，他之前有段时间被传为面首，也够冤枉的……
“你好像很直接的拒绝太后了啊？”林朝华将点心递给谢怡,一边道,“怎么想的？就不怕以‘顶撞太后’的名义被下大牢吗？”
“看到皇后就知道，那已经是最差的结果了。”谢钰不以为意的道。
反正都是做交易，接皇帝的任务和接太后的任务没有很大区别。他本来也是抱着交易的心态进宫的。但是……
“太后太心急,做事只怕不会很有分寸。”
“听你说的也是这样……不过,毕竟是太后。”林朝华擦了擦手，不以为意,“虽然这次在你这里碰了个钉子,可态度已经摆出来了。自然是有人会靠过去的。到时候保不定就要找你麻烦。”
“嗯。”谢钰已经做好准备。
林朝华于是也就不再多说。
至于皇后拿她来做筏子给谢钰解围……
林朝华吃惊归吃惊，却没打算追究。谢钰要真是倒霉被下了大牢，他自己又不反抗的话,难道她还能坐视吗？
就是……
皇后和太后这个态度还是有点怪的。
林朝华都想知道了，太后这到底是想做啥？
她起了心思，就想要去找窦礼问问。结果一打听才知道，窦礼已经辞去了神箓司的职务，清修去了。
看来也是意识到了，虽然研究授神箓，研究玉玺能学到很多东西，却也容易和龙脉形成深层的捆绑。
和他想走的道路不符。
所以及时抽身退步。
于是，自然只能再去找安阳公主了。
*
“封神啊，还能为什么。”安阳公主在公主府里惬意得很。直接让宫女将林朝华领到了后院暖阁。而她穿着低胸的襦裙，靠在躺椅上，一副慵懒之态。
两个心腹侍女上茶端点心，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安阳公主还感慨道，“亏得我听了你的。这自身修炼和吃丹药，感觉还是不一样。”
林朝华腹诽：可你修炼的速度是不是太慢？淬体都还差不少呢。亏得有丹药养着。当然了，修炼这种事，很看个人。
安阳公主的身份和年龄，确实是让她很难有紧急的心态。
能慢慢来就不错了。
“难道圣人还能不给太后封神？”林朝华觉得这点挺奇怪的，“授神箓的成本难道很高？”
“是挺高的？”安阳公主不知道后面问题的答案，有些迷茫的回了一句。
随即才道，“和授神箓的成本无关吧。但是授神箓想要生效，有个必要条件就是，必须要规定‘神职’，不是一个名称，而是要明确实务。放在早些年世家定品的时候，就是只能封‘浊官’，不能封‘清官’。”
“如果被封神的人本身不懂怎么做那些事呢？”
“不知道啊。”安阳公主道，“不是过几天才要封第二个么。但不管怎么想，有经验的肯定更好吧。”
“应该还有名声问题。”林朝华想想，自己也就懂了，“虽然普罗大众未必能弄明白各种官职之间的区别，但文官领武职，武官做文事，还是会让人觉得违和。感到违和，民心就未必能撑得起来。”
从第一位城隍得到的信息来看，城隍的主要力量支撑还是来自民心的认可。光靠玉玺和龙脉，也许能撑得起十几二十个神位，但想要将这个体系遍布天下？
所以太后想要封神，最大的问题就在于：
神职和民心。
身为太后，一朝地位最高的女性。听起来就尊崇无比。但这也是个默认安享尊荣的位置。
垂帘听政的太后只是极少数，而且一旦需要太后听政，就意味着国无长君，国无长君，往往又意味着国家动荡……
所以，太后能做什么呢？
在大家的印象里，这就是个享乐的，含饴弄孙的位置。连满宫廷的妃嫔的事务，都该是皇后的事情。安排什么“实职”给她都不合适啊！
而且，林朝华非常怀疑，对百姓而言，可能“太后”这个词就是某种象征意义的词汇。
就是宰相都有可能在大街上看到，皇帝的为人也能通过各种圣旨透露。太后呢？
可能对百姓来说，从古至今的太后，可能都没太大区别吧。毕竟这世界还没出现过武后那样的强人……
也难怪素来孝顺太后的皇帝都没办法——能怎么办啊？让太后出去工作吗？
但是，太后的不甘心，也同样很正常。
自己亲儿子的手上就掌握着一种能让人另类长生的办法，却不能用在自己身上？自己就只能无可奈何的老去，死在盛世繁华的前夜？
而林朝华听了安阳公主的解说，倒是很快就为太后想到了一条路子。
但是，同样来自于后世，林朝华相信林朝云也能想到。甚至，从这段时间高官重臣们刷名声的方法来看，这个时代的人其实也是能想到的。
太后到底养过她这辈子亲生父亲，林朝华想着是不是该去告诉太后。
但既然那么多人能想到，她也没有急着去办。
毕竟，给皇室出谋划策，保不定就会收到龙脉影响，淡化影响还需要一点功夫——而林朝云已经是皇室中人了。不用担心这个。
然后，以太后那种急切的态度，林朝华也觉得，现在就是给她一条路子，都很容易因为急切而出事。
*
太后病了一场，拖延了窦胜和林朝云两个北上的时间。
窦媛的郡主封号倒是很快下来。她也带着这个郡主封号进入了上清观清修祈福。当然，太后的病不会因为这个好起来，这也就是个态度，表达一下窦媛的孝心。
洗刷未婚夫事件的影响。
所以说这事儿也挺令人无奈的——从现有消息来说，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窦媛那未婚夫的错，但哪怕是在那些世家官宦的传言之中，也会觉得窦媛有克夫嫌疑。
或者这也是一种必然。
掌握着更多权力的人，总是会想着承担更少的责任。而且总有办法让没有掌握权力的人主动背锅。
而现在是个男权社会……
此外，本来因为太后重病，又是那样的原因，皇帝本来想要稍微耽搁一下第二次封神，多观察一下城隍胡晃。
但太后召见谢钰没两天，浒国公贺贲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情绪波动过度之类的原因，也一病不起。
虽然也能用丹药吊着命，但想要按照既定计划那样，前往云州接受封神，却是没有可能了。
而云州那边的城隍庙都还差着一点。
皇帝不得不考虑重新设置封神仪式，甚至是尝试异地封神。
毕竟四大国公之一，贺贲也是功劳极大的老臣了。而且，他还赔上了自己的长子和三子，只有二子和四子因为没有走武道的缘故活了下来。
贺贲躺床上，倒是看开了。
现在的丹药不是万能，至少对陈年暗伤和老人病没有太好的办法。封神能否解决一切也不好说。
皇帝通知他异地封神之后，他就让儿子给曾经的战友以及战友的后人们都下了帖子，请他们到他府中去看他封神的过程。
林朝华作为林昂目前在京的唯一子女，也收到了这么一份帖子。
她当然是有兴趣的。
可这种兴趣，被另一件事压下去了。
在忘山东部，一个叫做方村的村落，出现了上古复苏之后，第二个鬼域！
方村不是一个很大的村庄。但是那个鬼域，已经让村子里几十户人家全部消失了。
方村所隶属的惠安县派出去调查的小吏，也是有去无回。而且，在吞掉了几个人之后，鬼域还有扩张的迹象。
和魔兽直来直往的杀戮不一样，记录下来的鬼域显得非常的诡异。
更别说村庄在忘山脚下，保不定还能和忘山的异常扯上关系……
第一个鬼域，在被谢钰击破之后，始终没能找到那些未被消灭的厉鬼。而山脚下的“污秽”，直到大周得到了那个上古文明的功法，才算是真正得到了清理。
当时参与了这件事的人，包括林朝华、谢钰在内，没人觉得他们是真正战胜了那个鬼域。
毕竟连敌人都全部放跑了，算什么成功？
何况，当时那个鬼域，也并不完整。更像是一个机缘巧合的产物。
现在出现了第二个鬼域，不管这个鬼域是否完整，林朝华都是想要闯一闯的。
当然，这个任务，也理所当然的落到了林朝华和谢钰的身上。毕竟能从前一个鬼域之中生还，就多亏了他们两个。
而除了他们之外，这次也派出了历练的队伍，龙骧卫的一支，饶慕率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