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朝华目瞪口呆啊！
她完全弄不明白林朝云是怎么和窦胜走到一起的,这也就罢了。饶律和杨瑛，两人一个忙着文考，一个忙着武试，都忙到了最后。
且在密地的时候,也完全看不出这两人情愫暗生的迹象？
“……为什么？”想半天,林朝华才狐疑的上下打量饶律，“你别当我看不出来,你看我表姐的眼神,和看林朝云的眼神,完全不一样好么。就是在密地的时候，你看林朝云都还有点余情未了。就算移情别恋,你这速度是不是太快了一点？”
饶律没有辩解。
他只是道,“这次，我准备申请去北疆为官。百蛮那边,母亲他们有通盘的打算,教化方面也有沈二娘。北疆那边却是……”
林朝华懂了,“所以你想娶个妻,避免别人以为你是追着林朝云去的。”
饶律都被林朝华这个脑洞惊呆了，一头冷汗道，“何至于此。”
顿了顿，忍不住说,“这两月来，我家往来的人比过去十几年还多。温柔娴淑能以夫为天的小娘子大有人在。若只想娶个妻子,何必这样麻烦。”
也是。
林朝华老记得前两年他被各种嫌弃的样子，不小心误判。
饶律这下也不敢绕弯子了。
陪着林朝华往女院的方向走，将雪地踩出一连串的脚印。
一边道，“你知道我自己定的九律,单说这个，我就和你们不一样。我是需要娶妻生子的。”
林朝华点点头。
饶律的“九律”，是他个人意志的凝练总结，他是要娶妻生子的，没毛病。但是……
“要这么说，不是更不对了吗？我表姐好像并不想生孩子。”
饶律笑道，“若是在密地里，是杨瑛落到你和慕余曦的处境，她很可能会同意交易。”
林朝华可以肯定，饶律这不是在批评杨瑛受不起压力。而是……
“你想说她比我和慕余曦更懂牺牲和奉献。”
饶律没反驳，“你和慕余曦不肯同意，都是因为你们自己。你表姐不愿意生孩子，只是因为生孩子没那么重要。你和慕余曦随时可以反悔，但她一旦踏入三层，就再不可能再反悔了。”
林朝华想想，确实是这样。
现在养了个谢怡，哪怕是有长辈们操心，该怎么养，该教些什么。她只需要负责其中的一部分，都觉得繁琐。
以后要是自己有孩子……
她早已经觉得，自己不会是个好母亲。
嫌麻烦。
那么为了避免自己成为不合格的母亲，最好的方案当然就是不要结婚别生孩子。总不能她自己生个孩子，也能恰好对长辈们的修炼有用，可以扔给长辈养吧？
但是杨瑛呢？
林朝华仔细想想，确实想不出来杨瑛有独身主义的倾向。老实讲，生长在林氏西府，貌似也不容易产生婚姻恐惧症。
李黛虽然青年守寡，但要是对亡夫感情不深，早就可以改嫁。
林曜虽然所嫁非人，但情人守候多年，除了没有名分，和恩爱夫妻也差不离。
上有一对老人，年过花甲了还矢志于向晚辈撒狗粮。
下有一对青年夫妻，青梅竹马，长大成婚后也是琴瑟和谐，夫妻相互尊重相互扶持。
杨瑛不嫁人，与其说是不想结婚，不如说是眼光太高。
想想她早年怎么吐槽京城三公子的……
大抵就是“你们看我身世尴尬，我看你们人品不配”的意思。
然而但是……
“我总不可能为了‘你以后可能后悔’这种理由，去劝我表姐成婚。”
饶律却道，“事实上，不管她后不后悔，如今有北蛮在外觊觎，又有穆罗在远方窥视，对一个立志守疆卫国的将领而言，怕是很长一段时间之内，冒着修为下降、身体不便的危险生育，都是不明智的选择。要是北蛮穆罗难缠点儿，很可能危险还没解决，已经达到第三层，错过时机了。”
林朝华停下脚步，斜眼看他，“所以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要娶妻，自然也就想着娶一个怎样的妻子。当初对大娘那样的心思，确实是没有了。但要说娶妻的人选，却只能想到你表姐。”饶律的脸上难得的有些发烧，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不是害羞，而是羞愧。
他也理应羞愧。
照他的说法，他并非是出于“情之所至”而求娶。而是衡量过后，觉得杨瑛最适合做他的妻子而想要求娶。
但是，必须得说，初恋的感情确实是不同寻常。
人生可能爱上许多人，却不可能有两次初恋。并不是说和初恋的感情不同，就一定不是爱情。
饶律的意思很明白了，他是做好了“娶杨瑛可能会没孩子”的准备，而依然希望求娶杨瑛的。所以，即使不是爱得深刻，至少也是有一定感情。
倒不是单纯的衡量。
也不是想要搞个契约式婚姻。
“也是。”林朝华想了想，“你要是心悦我表姐，你就直接找她求娶去了。又何必来找我。但你自己说，你这样的，我可能帮你去做说客吗？”
“当然不可能。”饶律叹口气，“这事我肯定还是和她自己说的。但在那之前，我还是希望你告诉我，杨瑛的态度如何？”
饶律的目光中闪过几分疑惑，“现在想想，她似乎自小就躲着我。”
林朝华听到这话，忍不住“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随即，她有些狐疑的看了饶律一眼。
她并不认为饶律只是来找她问这个问题的。但或者，她之前的态度，打消了饶律本来的一些打算？
这个问题，林朝华不认为她有什么不能回答的。
“因为她觉得你多愁善感。生怕自己不会说话，伤害了你敏感脆弱的心灵。”
饶律的头上飘出几个问号。
等他彻底消化了这番话，表情就裂了。
“一开始，这是我姑姑她们给表姐造成的误解。”林朝华道，“不过，那次你从林朝云那里离开，一个人跑到城外去，这事情肯定给她加深了这种印象。还有上次密地的时候，你是还有点余情未了吧？余情未了，却连挽回都不敢，所以……”
林朝华摊开手。
她知道饶律其实一直挺欣赏杨瑛，只是以前也只是欣赏。
但在杨瑛眼里的饶律……可能还不如谢钰有觉悟呢。
饶律沉默了。
林朝华觉得他可能受了打击。
两人默默的又走了一段路，很快就能看到丰实书院女院的围墙了。
这时候饶律才道，“其实从那一次，就已经没法挽回了。我不可能接受未来的妻子，对我使用那些词汇，甚至诅咒我的母亲。可我与她认识多年，她到底为何，会在一夜之间，将我看得那样不堪？”
所以一直以来他都只是不甘心。
不愿意真正付诸行动的一大原因，是不想去碰触答案。
林朝华想想林朝云在她面前的控诉，可以理解。
杨瑛对饶律，顶多是性格上的误解。而林朝云……她那时候根本控制不住自身的怨恨。对饶律，是人品上的否定。
现在看来，林朝云当时对饶律的态度，可能比她想像的更激烈。
“我就不进去了。”饶律道看着院墙道。
显然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饶律苦笑了一声，确实，这对他来说才是最难说出口的。毕竟作为“前任”，不管怎么说，都显得自己余情未了、因爱生恨、不怀好意之类的。
“大娘一夕之内态度大变，后来发现上古复苏，我还一度怀疑过，传奇里孤魂野鬼附身这类的事情。”
啊……其实也不能说猜错了。
“但仔细看看，大娘依然是大娘。但我没弄错的话，她的身上，也怕是有些秘密。”饶律正视着林朝华道。
“她自幼和其他女子不同，明明和其他小娘子一样，自小被教导温柔顺从，她却旗帜鲜明，要以后的丈夫能听她的，要先对她好。她对我说的那些话，事后仔细想想，似乎是不知为何认定了，我做不到。这些时日以来，燕王世子对她的关心体贴确实看不出虚假，但和她的要求相比，应该仍有差距才对。”
换人来听，确实是很容易认为饶律心有不平，余情未了。
但听到这一大段话的林朝华反而心里清楚，这是饶律真正放下了。
他心中对窦胜仍有疑虑，却已经不打算再插手。告诉她这个林朝云的亲人，是为了做个了断。
林朝华看着他冷静的告辞离开，心中觉得他也不算冤枉。
听饶律的描述，林朝云确实想找个宠文男主，可饶律……哪怕没有林朝云推演中的深仇大恨，这分明也是个事业为重型啊。
但窦胜，是真的有问题，不是她的偏见？
林朝华站在门口好一阵子没动弹。
一个穿着青衫的俊美男子……不是，傀儡靠近过来，眼角带笑的冲林朝华行礼，“娘子，天阴云重，怕是不出半个时辰就会下雪。还是到里面休息吧。”
林朝华略有些古怪的看了他一眼。
略有些头痛的按了按额头。
却也没有拒绝，转身往女院里面去了。
才一进门，就看见慕余曦拉着谢钰坐在廊下下棋。看到她，立刻就兴奋招手。
林朝华失笑的笑了声，走了过去。
“你好歹也是我们女院里特聘的夫子了，好歹在外面，给姑娘们做个稳重点儿的榜样。”
——不要这么明显的八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