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舒服吗？”
“没事了。”程九珠摇了摇头,“刚才遇到一个老朋友,聊了一会儿。”
展浩顿了一下,问：“韩呈碌？”
“嗯。”程九珠抿唇,“我们以前是同学，不过两年没联系了。”她指了指大厅的方向，“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
“和他聊了这么久，和我没什么可说的吗？”展浩突然开口打断她,语气生硬。
程九珠听出他有些生气，但又不知道他的情绪从何而来，只是此话一出，她再想开口的时候,自己也有点慌乱：“我不是……对不起，我只是觉得我该回去了,没有别的意思。”
展浩看她手足无措的样子，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
“抱歉,是我的错。”他说,“原本想要开玩笑的,语气重了。”
气氛已经尴尬,两人都不是擅长破冰的人。
“那我回去了。”程九珠说完，朝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展浩看着她的背影，胸口像是被人塞了一团棉絮，堵得他呼吸都有点困难。
重新坐回座位,刚才搭讪的男人已经离开，海伦也不知去向。
而和韩呈碌见过面之后，程九珠的心情轻松了许多，也终于可以开始享受五星级餐厅的美食。
而展浩中间接了个电话，回公司查了个数据，再回到餐厅的时候，员工们已经走得差不多了，而程九珠那桌，也只剩她一个人坐着。
他走过去。
“怎么还没走？”
程九珠本来在打游戏，听见展浩的声音，吓了一跳，手一抖，手机差点摔在桌面上。
“抱歉。”展浩瞥了一眼她的屏幕，“22回合了，还不上人口？”
程九珠瘪着嘴：“刚才一上头，金币都用来刷棋子了。”
展浩拉开她身边的椅子坐下，看着她打游戏。
他没穿西装外套，只穿着一件衬衫，袖扣挽到手肘，露出肌肉线条结实流畅的小臂。
“人都走了，你怎么还在？”
“海伦上楼找她老师叙旧，让我在这里等她下来——”程九珠说了一半，突然意识到不对劲，“等等。”她顾不上游戏，转身看向展浩，指着自己，“我刚才说了什么？”
“你说，海伦上楼找她老师叙旧，让你在这里等她下来。”展浩重复道。
程九珠眉头瞬间皱起：“之前我记得每次和海伦提起迪林席勒的时候她都很排斥，之前也说过自己作为学生经常被嫌弃，上次王经理让我代表盛光天河陪迪林席勒游园，我还回来邀请过她，她都拒绝了。这次怎么会主动去叙旧呢？”
她这么一说，展浩也想起一件事。
“刚才我停车的时候，看见迪林席勒的助理韩先生开车离开了酒店。”
“我再给海伦发消息问问。”程九珠果断退出游戏，在微信上给海伦留言。
等了几分钟，都没有等到回复。
“会不会出什么事？”她有些担心。
“我给迪林席勒打个电话。”展浩拨出号码，等了几十秒，也没人接。
程九珠想了想：“要不我问问韩呈碌？他是助理，而且刚离开不就，应该知道海伦在哪里。”
“他开着车，不一定能听到来电。”展浩建议，“我知道迪林席勒房间号，可以直接下楼问他。”
“这……方便吗？”程九珠有点犹豫。
展浩起身：“迪林席勒是我们盛光天河负责接待的对象，还是世界闻名的设计师，我们最起码要确保他的安全。”
两人一起搭电梯离开顶层餐厅。
电梯一路向下，停在十七层。
两人乘坐的是安全出口的工作人员电梯，出来以后是安全出口，拉开一道沉重的保险门才是酒店走廊。
程九珠和展浩都是第一次来客房楼层，照着墙壁上的指示牌转了一圈都没找到迪林席勒的房间。
“这儿好大啊……”程九珠压低声音，伸着脖子四处看。
两人站在岔路口，展浩再次打开手机短信确认了一下订房信息，抬头看向四周，语气有些无奈：“再找一圈，找不到就只能打电话给前台让他们派个人上来带我们过去了。”
而程九珠则是用微信打了个电话给海伦。
几乎是同一时间，似乎从某个方向传来了熟悉的和弦铃声。
两人同时转身，看向斜后方。
原来套房是在两个房间中间的一条斜插进去的走廊里，门口还有一个半人高的瓷瓶装饰，难怪两人几次路过都没发现，原来这里竟然还有一条路。
“是这个房间吗？”程九珠不自觉压低声音问。
展浩点头：“是。”
这时候和弦铃声戛然而止，程九珠低头一看，果然，电话被人挂断了。
“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她担心地看向那条走廊。
展浩的表情也有些凝重：“我打电话给前台，让他们来——”话没说完，突然前方传来开门的声音。
说时迟那时快，程九珠立刻抓着展浩的手臂，拉着他飞快地闪到去安全通道的门口。
“干什么？”展浩不解。
他们俩一不是跟踪，二也不是捉奸，找人而已，就算被正面看到了又怎么样？
程九珠反应过来，也有点尴尬，但躲也躲了，现在出去更说不清，一时间两人就这么僵在原地，谁也没动。
“我要回去了，gem给我打电话，她还在等我。”
“海伦。”迪林席勒叫住了她，“这次我会在中国停留一年的时间。你知道，央美和芜达没办法比，但如果你想，我愿意为了你留在这个城市。”
“不需要，迪林，我已经加入了盛光天河合作的项目，gem虽然年轻，但她是个非常优秀的合作对象，她的设计理念非常新颖，我们已经决定了，要一起把这个case做完。相信我也能学到不少。”
“你还是怪我教你得太少。”迪林席勒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低落，“我解释过了，你的作品越有我的风格，以后想要在设计界出名就越难。”
“你是为我考虑，我懂，刚才我们都聊过了。”海伦转身，和迪林席勒对视了两秒，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主动上前抱住了他，“抱歉，我们必须分开一段时间。现在学校里的传言太多了，而我确实又是你所有学生中能力最差的一个，而且我没有任何作品——我甚至不如你的助理mike。”
“你可以公开我们之间的关系。”迪林席勒开口说道，“这样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保护你，至少在学校，没有人再敢有半句流言。”
“不行。”海伦摇头，“我希望成为独当一面的设计师，而不是‘迪林席勒的学生’、‘迪林席勒的xx’。再给我半年的时间，我会给你一个最完美的答案。”
“我今年已经五十二岁了，半年对我来说，真的很长，我希望能够余生的每一刻和你在一起。”
“抱歉，迪林，只有半年的时间，到时无论成功或失败，我都会跟你回纽约。只是我现在需要一个平台，一个没有头衔、没有流言、没有任何人认识我的平台，证明自己。”
“好，我答应你。”
两人声音缱绻而亲密。
躲在安全通道门口展浩伸出手，把程九珠掉下来的下巴往上一推。
程九珠震惊脸，冲他比口型。
展浩没看懂，皱着眉头上半身微微前倾，把耳朵凑到她面前。
“他俩有一腿！”程九珠温热的呼吸喷在展浩的耳廓。
展浩耸耸肩，一副“那又怎样”的模样。
程九珠拿出手机，在上面打出一行字，举到他面前。
【可是迪林席勒结婚了啊！女儿都和我差不多大！】
展浩看着她打开搜索引擎，查看迪林席勒最新的新闻，看他的fb和twitter，越往下翻就越生气。
“前两天还在自己的推上发了和老婆的照片，怎么竟然私底下和学生有婚外情？”她愤怒地跺了跺脚，“这人怎么这样啊！”
幸好这个时候海伦已经从另一个方向离开，迪林席勒也回到了房间。
展浩亲眼见证了她心中偶像崩塌的一瞬间，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是在这一刻，他突然真的有点相信程九珠说她倒霉的话了——喜欢了多年的设计师人设一朝崩塌，而且还被她亲自听到出轨对象是自己的合作伙伴——真的，她有毒。
两人再次正坐电梯回到餐厅，电梯门一开，展浩一个没拉住，就看见程九珠怒气冲冲大步流星地走出电梯，直奔海伦而去。
“海伦！”
程九珠出离愤怒了，“我有话要问你。”
海伦一脸茫然：“发生什么事了？”
“你刚才是不是和迪林席勒在一起？”程九珠气势汹汹。
她实在是不愿相信自己崇拜了这么多年的设计师竟然是个这样的人。
“是啊。”海伦大方地承认，“之前我们确实有一些矛盾，但是刚才我们谈了很久，矛盾解开了。他支持我留在中国完成这个项目，我也可以把设计中遇到的问题和他交流。”
她看上去确实轻松了不少，眉宇间也没有了顾虑和愁闷，整个人都开朗了。
程九珠一脸不可置信：“你难道不愧疚吗？”她把自己的手机举到她面前，屏幕上正是三天前迪林席勒来中国的前一晚，和妻子在家里的合影。
“咦？”海伦脸色一变，凑近了看那张照片，表情突然变得有些愤怒，“他们怎么又把fofo的毛剃成了这个鬼样子！肯定又是millie自己剃的，都说了要带它去美容师那里嘛……”
millie是迪林席勒妻子的名字。
“你认识millie？”程九珠问。
“当然。”海伦看向程九珠，看到她复杂的表情，想起她刚才的质问，突然一愣，“你们——”
“抱歉，我们刚才向上楼找你，但却无意间听到了你和迪林席勒的对话。”站在程九珠身后的展浩解释道。
“既然你认识millie，就应该知道他们夫妻两人是有多么相爱。”为了自己的偶像，程九珠完全是在真情实感地谴责海伦，“他们现在的感情依旧非常好，我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但这些都不是你插足别人婚姻的理由！海伦，我非常欣赏你，也很喜欢你，我们是朋友，我不想放弃我们之间的友情，当然，迪林席勒是我的偶像，我希望他也能及时迷途知返——”
“等一下。”海伦突然打断了她，“等一下，等一下！”她突然笑了，还笑得特别夸张，“你，你不会以为，我是迪林席勒的情人吧？”
她捂着自己的肚子看着程九珠，把程九珠整个人都看懵了。
“gem，之前做ppt的时候，你没有注意到我的全名吗？我叫海伦席勒，迪林席勒，是我的父亲啊。”
程九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