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伦还怕她不信,从随身的包里拿出自己的护照,翻开递到程九珠面前：“看。”
程九珠已经很尴尬了,此刻看到护照上的名字和照片,更是羞愧。
她讪讪地开口道歉：“海伦，对不起，我以为……”
“没事的——现在想想,好像刚才我们的对话是容易引起误会。”海伦大度地摆摆手，“不过本来迪林就没在推上po过我的照片,你们不知道也是正常。再说了，我就是因为不想公开我和他之间的关系，才会千里迢迢跑来中国。”她语气有点郁闷，“谁想到他竟然也来了中国,还要和我竞争同一个项目——”
她向后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搭着椅背,下巴搁在手背上，叹了口气,“gem,虽然我夸下豪言说要拿出让他满意的作品,但你知道吗,作为一个从小看着他的画、他的作品长大的人，知道他走到现在付出了多少努力,更深知要想在我现在这个年纪超越他是一件多么难的事。”她看向程九珠，“其实是我该说对不起，那天你那么热血地应下这个case的时候,就应该阻止你——它的困难绝对是地狱级的。”
“不。”程九珠摇了摇头，“既然我们现在已经决定要做，就不要被外人影响。没有迪林席勒，先不说这世界上还有很多优秀的设计大师，就说中国，设计比我强的也一抓一把，如果为图安逸只接小case，每次面对大项目就退缩，那就算我们到了迪林席勒这个年纪，还只会停在三流水平。”
本来情绪已经有些低落的海伦听了程九珠的话愣了一下，然后笑道：“你说得对，现在唱衰以及没有意义，更何况我们目前进行地很顺利不是吗。”
经过一场啼笑皆非的误会，反而让程九珠更了解了海伦，再说了，能和偶像的女儿一起合作，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啊！
她挽着海伦的手臂下电梯，一直不停地问着关于迪林席勒的问题。
“海伦，究竟为什么他会放弃自己招牌的‘绿色’，去设计鲜花呢？”
“大概是因为，我母亲又怀孕了吧。”海伦说，“其实那天在展会上，我听到你说从花园的设计中看出了幸福感，当时我就觉得你很厉害。”
“那岂不是，你要有兄弟姐妹了？”
“我其实还有个妹妹。”海伦耸耸肩，“她对设计和绘画一点兴趣都没有，这可太令人羡慕了，可以在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要知道从小我每次一拿起画笔就被迪林席勒在旁边指手画脚，这种感觉实在是非常痛苦。”
两人刚走出酒店的门，就看见韩呈碌站在门口。
“mike。”海伦笑着走过去，两人拥抱了一下，“刚才没来得及和你打招呼，不怪我吧。”
“小公主终于不闹脾气了？”韩呈碌松开手，但是摸了摸她的脑袋。
“我才不是闹脾气！”海伦嘴角一扬，“不过看在他亲自来中国求我的份上，我才答应原谅他。”
韩呈碌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递给她：“这是老师让我给你准备的，你现在手头的case要持续半年，在中国没辆车不方便。”
海伦接过钥匙，按下按钮。
旁边一辆黑色的奥迪应声而响。
“中国的聊天软件，老师还在学，这段时间如果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
“算了，不麻烦你了，大忙人。”海伦把车钥匙在手上一上一下地抛着，转头看向程九珠，“我有车了，以后不用总麻烦gem送我啦！”
程九珠眨眨眼，假装惆怅的样子：“真遗憾。”
在三人的注视下，海伦潇洒地上了车，车窗降下来，朝着外面摆摆手：“gem，zhan，再见。”
看着他离开，韩呈碌转身看向程九珠。
“九珠，送你回去？”
程九珠摆摆手：“我自己开车来的。”她顿了一下，问，“你不住酒店？”
“有同学在芜城，我暂时住在他那儿。”韩呈碌说，“就是袁洋，你还记得他吗？”
程九珠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噢！是你宿舍个子不高的那个男生是不是？”
“就是他。”
“他竟然是芜城人啊！”回忆一下子涌上来，当年大学时候的日常小事，仿佛就在昨天发生，程九珠一下子兴奋起来，“我还记得那时候他想进篮球队，去教室门口堵篮球队的队长，结果人家从教室走出来，就这么直直地走过去，他在后面叫人家名字，人家找了半天都没看到他。”
“对对。”韩呈碌也笑得开心，“后来他毕业体侧的时候身高没变，还抱怨就是因为那个队长没让他进篮球队，才让他错过了二次发育的机会。话说回来，咱们老同学也很久没聚过了，下个月林雪鹃结婚，你要是也去，我们就能都再北京聚一——”
看着程九珠突然僵在脸上的笑容，韩呈碌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气氛急转直下。
“抱歉。”韩呈碌及时刹车，“我不是——”
“没事，你们聚吧。”程九珠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别过脸。
她摆出一副不想继续交流的表情，韩呈碌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点了点头：“那我先走了。”
程九珠还是低着头：“嗯，路上小心。”
韩呈碌无奈地离开，程九珠在原地站了一会，转身也想走，一回头发现展浩还在。
“你怎么还在？”
“送你回去？”他也问。
“我开车了。”程九珠也又重复回答了一遍。
“我今天没开。”展浩理所当然似的，“送我回去吧。”
程九珠：“……行。”
她说呢，怎么一直站在那儿不走，原来是想蹭她的车。
上了车，展浩报了地址，车子一路向北。
空调的暖风把身上烘得暖暖的，连带着心情也暖了很多。
“你以前，在北京上学啊？”展浩看着窗外，冷不丁突然问了一句。
程九珠直视着前方：“嗯，是啊。北理。”
“哪一级？”
“09级。”
展浩闻言，突然轻笑了一声。
“怎么了？”程九珠问。
“我上学时候参加过全国大学生工业设计大赛，最后的汇报展出就是在你们学校。”展浩说，“13年上半年。”
“13年啊……”程九珠停了几秒，“那时候我已经从宿舍搬出去自己在外面住了，所以没去做观众。”她补充道，“其实前两年我都有去听，我记得汇报结束之后还有一周的展览，我们这些文科生每次都会去膜拜一下工科大佬。”
她一边开车，一边回忆着往事，“不过我有个印象很深刻的设计——忘记是哪一届比赛了，有个作品是个灰色的蛋形垃圾箱，垃圾装满以后会自动合拢，然后把里面的垃圾全都打碎再随机捏成一个奥特曼！是不是很好笑！”
“那个啊。”展浩眼中带着笑意，“那是王培源的作品。没什么用，但是挺有趣的。”
“王经理？”程九珠惊讶了一瞬，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对哦，他也是工业设计出身。不过这样的作品也可以参加比赛还能拿奖，也是厉害了。”
“他导师是评委，那年逼着他一定要参赛，他当时在准备出国，根本没时间，就随便做了个玩意儿糊弄着交上去了，没想到他导师还真的给他弄了个奖，让他也有点儿不好意思，当时颁奖典礼都没好意思去。”
“原来王经理大学就这样了。”程九珠笑得花枝乱颤，“其实那个蛋我们当时去参观的同学都挺喜欢的，不管扔进去什么垃圾都能最后出来奥特曼也是真的很厉害了。他这么有才华，怎么会现在转做公关了呢？”
“‘如果我做工业设计，肯定做不到顶尖，但是如果我做公关，整个北京城都没人能从我手上抢走客户’。这是他的原话。”展浩回答道。
“哇。”程九珠好奇地问，“那后来呢？”
“后来他去了枫元，第二年在和另一家公司的公关竞争同一个客户的时候输了，就愤而离京，结束了北漂，来了盛光天河。”
“原来是强中自有强中手。”程九珠若有所思地点头，“那个公关是谁啊，真想见见。”
“是盛光天河的老板。”
程九珠：“……难怪。”
自从展浩提起大学时候的事，两人就像打开了话匣子似的说个不停。
程九珠也知道了，原来展浩和王培源还有王熊猫，三人都是清美毕业，而且也真看不出来，王熊猫那个一脸吊儿郎当样，性格也活泼开朗，竟然是学国画的。
她虽然大四时候就搬出了宿舍，但前三年在学校她还是经常参加学生活动的。那时候北理和清美还经常有交流，尤其是设计专业，北理也经常会邀请清美的老师来讲课。
两人不是同一个学校的学生，但因为年纪只差一岁，又同在北京学设计，竟然被他们找到很多共同话题。
甚至展浩还提到了她大二那年，北理曾经举办的中外交流月活动，他被“想找个金发碧眼的工科洋妞做女朋友”的王培源强行拉过来，而程九珠立刻眼睛一亮——因为她正是那次活动的接待志愿者。
一想到两人很可能曾经不止一次擦肩而过，她就忍不住感叹缘分是一件多么奇妙的事。
谁能想到那时候对彼此一点印象都没有的两人，八年后竟然能在芜城相遇，还会产生这么多的纠葛。
作者有话要说： 展浩：校园回忆？我也行。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mozzay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