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以为只是为了员工放松而单纯的聚餐,没想到大家都还没落座,门口的方向就传来一阵惊呼。
而程九珠在看到出现的人的时候,也忍不住站了起来。
“迪林席勒先生。”王培源迎上前和来人握手,满面笑容，“非常高兴您能过来。”
“我昨天刚一到芜城，mike就向我推荐了bm,我知道你们是中国数一数二的设计公司，能和你们交流也是我的荣幸。”迪林席勒穿着一身西装,领口还戴着一个印花图案的领结，心情看上去不错，竟然主动还和王培源寒暄了几句。
迪林席勒旁边的男人也和王培源握了握手：“你好，我们之前通过电话了。我是迪林席勒的助理,中国人，你可以叫我mike。迪林席勒先生这次的中国行,包括后面的任教和工作，全程都由我来安排。”
王培源点了点头：“辛苦您了。”他引导两人往包间的方向走,“一路过来也累了吧,这边请。”
看着王培源带着迪林席勒进了包间,周围的窃窃私语声才起来。
“刚才那个外国人是谁啊,看老王那喜上眉梢的样儿，是不是又从哪儿淘来的金主爸爸？”
“看着不像,我听着像是个挺厉害的设计师吧，还带着助理呢。”
“那肯定是要留在咱们公司了。早就有消息说老王和大老板计划着要把bm开到国外——哎，到时候如果有外派的机会,你去不去？”
“当然去啊！听说国外像咱们这样加班的，员工就可以去工会投诉呢。”
“现在也没谁拦着你去投诉啊，只不过投诉完工作没了而已嘛。”
另一边，展浩看着手机上王培源刚发过来的消息，转身问程九珠：“王培源需要几个人去包间坐着，你去吗？”
程九珠像是如梦初醒一般：“啊，你说什么？”
展浩看她心不在焉的样子，把自己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哦。”她摇了摇头，“我不去了。”
这样和迪林席勒近距离接触的大好机会她竟然拒绝，展浩眉头微微一蹙：“身体不舒服？”
程九珠心思有些恍惚，但又不能将原因告诉展浩，只能胡乱地应下：“嗯，是有点不太舒服。”
“回去休息，这不算加班，可以自由决定参加不参加。”
“那倒不用。”程九珠连忙摆摆手，“我在这儿坐一会儿就可以。”
展浩抬手叫来服务员：“请给这位小姐一杯热水，谢谢。”
说完，他转头看向她，“我去包间了，不舒服就找服务员。”
程九珠点头。
看着展浩离开，程九珠想起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人，心里一阵五味杂陈。
另一边，展浩走进包间。
王培源正和mike聊天，看见展浩进来，忙介绍道：“展浩，迪林席勒先生和他的助理。”
展浩先和迪林席勒握手。
“zhan，我听说过你。”迪林席勒看向展浩的眼神带着欣赏，“我看过你关于芝华号列车设计的相关报道，虽然我们不是同一领域，但你的工作态度让我很钦佩。”
“您的大名也是如雷贯耳。”展浩微笑道，“我们公司有很多设计师都视您为自己的偶像。”
“展先生在我们留学生之中也是大名鼎鼎。”迪林席勒旁边的高个年轻男人朝展浩伸出手，“我叫韩呈碌，英文名mike。其实我也是工业设计专业的学生，出国之后才改学的景观设计。”
王培源听他说话，好奇地问：“mike，听口音，你是北京人？”
“不是，我是芜城人，大学在北京上的。”韩呈碌回答道，“北理工。”
“这么巧。”王培源笑着说，“我和展浩也是在北京上的学。”
与此同时，餐桌上坐着的程九珠食不下咽，也没注意到她身边的海伦自从看到迪林席勒出现之后也是心不在焉。
没过几分钟，她们这桌也陆续坐满，有个人想坐在她旁边，被她拒绝。
“抱歉，这里有人了。”
虽然她也不知道，去了包间的展浩会不会再回来。
不过那人似乎也不在意，就这么撑着椅子站在她旁边：“你是哪个部门的，之前没有见过你呢？”
程九珠知道他是来搭讪的，出于礼貌，她还是回道：“景观设计。”
“不对吧，美女，景观设计和我们办公室就在同一层，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呢？”他一下子拆除了她。
程九珠现在实在是没有和他聊天的想法。
“抱歉，其实我是工程设计的。”程九珠起身，冲他微微鞠躬，“我出去一下，您如果没有地方坐，可以先坐在我这里。”
说完就拿着手机起身，离开了位子。
不知不觉，她走到了刚才展浩和迪林席勒进的包间附近。
刚才是认错了吗，还是——程九珠咬着下唇，盯着包间门的方向。
已经两年没见了，或许真的是自己眼花——
“咔哒。”
包间门突然从里面被人拉开。
程九珠就站在对面，一个猝不及防，和出来的人面对面撞上。
“九珠？”韩呈碌愣了一下，随后反手关上包间门，上前一步，“刚才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原来真的是你。”他指指她的头发，“卷发也很好看，显得成熟又有气质。”
看到真的是他，程九珠叹了口气：“我也以为自己看错了。”
“你现在在盛光天河？”他双手插在西装裤的口袋里，看着她的眼神柔柔的，“我记得你不喜欢被束缚，说以后想要开自己的工作室的。怎么，女超人终于也向现实低头了？”
好久都没听到“女超人”这三个字了，程九珠曾经强迫韩呈碌这么叫自己。
“只是合作关系而已，case需要，我暂时借他们的场地画图。”程九珠后背靠着墙，“你呢，怎么会和迪林席勒一起？”
“我毕业以后出国了，去了纽约艺术学院。”韩呈碌说：“你知道的，我一直想找迪林席勒做老师，但他收学生的标准很严，我的基本功不太扎实，只能暂时跟在他身边做他的助理。”
他说话的时候，程九珠在认真看着他。
两年没见，他也和以前变得不一样了。
虽然还是那张清秀的脸，但原本不怎么打理的短发现在也稍稍留长，有了精致的发型；黑框眼镜换成了无框，身材也比以前看上去壮了些，剪裁流畅的西装和手腕露出一半的手表，都无声彰显着它们的主人现在的身价已经今非昔比。
“对了。”
韩呈碌突然从口袋拿出手机，“离开北京以后，你就换电话了，我找了很多你的朋友，都联系不到你。”他把自己的手机伸过来，上面是他的微信二维码，“加个好友吧。”
他语气很轻松，似乎当年为了找到她跑遍半个北京城的自己已经随着少年时代的过去而一起泯灭在了记忆中。
也或许重逢的时候，过去发生过什么就真的没有那么重要了。
程九珠鼻子突然有点酸。
“好，好。”
她拿出自己的手机，扫了他的二维码，看着那个熟悉的头像和签名，微微颤抖的手指点下“添加到通讯录”。
韩呈碌一秒通过她的请求。
看着她的头像，他突然笑了：“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樱桃小丸子啊。”他看向她，微微眯了眯眼，“你一直都是这样，曾经喜欢的，就算一段时间不看，也会继续喜欢。”
程九珠别开脸，假装听不出他的别有所指：“我这些年一直都在追樱桃小丸子的。”
“是吗。”韩呈碌低下头，看着好友列表里的程九珠，然后将手机收回口袋里，“好了，我要回去了。对了，后天迪林席勒会和芜大的学生一起逛公园和艺术区，你要一起来吗？我记得他也是你的偶像。”
“我……”程九珠咬了咬牙，“盛光天河这边本来就安排了我代表公司去跟着一起，我想如果没什么意外，我会去的。”
“那就好，后天见。”
韩呈碌说完，转身推门回到包间。
房间里，王培源戳了戳展浩的腿。
“哎，刚才站在外面的好像是程九珠吧？”他一边小声对展浩说着。
展浩转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房门关闭之前，有裙摆的一角从门缝外飘过。
米色。
和程九珠今天穿的衬衫裙的颜色一样。
韩呈碌这边刚坐下，展浩就拿着手机站了起来。
“抱歉，我暂时出去一下。”
门外程九珠看着韩呈碌转身走进包间，靠在墙上没有第一时间离开。
没想到时隔两年再次见面，并没有想象中更尴尬，甚至还意外顺利地互相添加了对方的联系方式。
其实曾经也在心里模拟了很多次的场景，没想到就这么轻易地混过去了。
平淡，且枯燥。
程九珠转身想要离开包间门口，没想到刚走了几步，就听到身后的门再次打开的声音。
以为是韩呈碌还有话说，她想当然转身：“……你。”
展浩将包间门关上，一只手插在西装裤口袋里。
“怎么在这？”他看她脸色不是很好，“还不舒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