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九珠开车先把娜娜送回了家，然后顺便捎着要赶回家的秦涛去高铁站。
“程老师，娜娜的男朋友您见过了吧。”秦涛看着窗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什么？”程九珠专心开车，没听清。
“我说，娜娜的那个男朋友。”
“哦，李由啊。”程九珠点点头，“见过了。”
秦涛转头一脸诧异地看着她：“您反应这么平淡呢？”
程九珠：“……我是应该有什么激烈的反应吗？”
“他那身打扮啊。”秦涛皱着眉，“第一次看的时候我都吓了一跳，还以为是什么古惑仔呢。”
程九珠靠路边把车停下。
“怎么了？”秦涛好奇地看向她的仪表盘，“是车子出什么问题了吗？”
“秦先生，您可能觉得我有些多管闲事，但我和娜娜在网络上其实已经认识了一段时间，我把她当成是个可爱的小妹妹，不希望看到她在处于一段太过不平衡的感情之中，才多嘴说这些。”程九珠转身，认真地问，“秦先生，我看得出来，你和娜娜都是彼此非常重要的朋友，那么我现在问你一件事，你知不知道娜娜每个月都在把自己大部分的工资贴补给她的男朋友？”
秦涛愣了愣：“你的意思是，李由花的都是……”他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难怪她这么喜欢买那些花里胡哨的裙子的人，毕了业拿到工资之后反倒没见她穿过一次新衣服。每次都是我送的那件，我还以为她——”
他一拳砸向车壁，咬牙切齿，“李由，我就没有见过一个比你还无耻的男人！”
程九珠心疼地看着被他砸的地方：“哥你轻点儿，这是我的车，再用点劲儿安全气囊都被你咋出来了……”
“对不起。”秦涛看向她，目光灼灼，“程老师，我不去高铁站了，你就在这儿放我下车。”
“你要去哪？”程九珠纳闷问。
“谭坡酒吧。”
“你要去喝酒？”
“我知道李由今天晚上在那演出，我要去找他！”秦涛咬牙切齿，狠狠地瞪着程九珠车上的一个小猫摆件，仿佛那就是李由的脸，“我要去问问他，他到底是不是个人！”
说着就要推门下车。
程九珠手快，下一秒按下锁门的按钮：“别冲动。”她拉住他的手臂，“我和你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去打李由，那种人你对他用暴力，只会激起他内心的反叛，到时候你用什么样的态度对他，他就会用更恶劣的态度对娜娜，最终受伤害的还是她。”
“可是我现在就是想揍他！”秦涛五官都气得有点变了形，“我现在心里有股气，这股气如果不发出来我憋得实在难受。程老师，不管怎么样，我不可能让娜娜和这样的男人继续交往，他早晚有一天会把娜娜连人带钱全都掏空！”
“很好。”程九珠点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既然你的想法是让他们分手，那太好了，我和你在这一点上达成了一致。”
这秦涛倒是没想到：“你也赞成他们分手？”
程九珠点头：“现在最重要的，是要让娜娜下决心和他分手。刚才你来之前我和娜娜聊天，从她的话里我能听出，她对李由的感情目前正处于迷茫期，她所喜欢的其实是学生时代的李由，现在她还残留的也是那时候感情的延续。娜娜不是一个在感情上果断的人，必须有一个足够充分的理由，让她能够下定决心自己提出分手，这样才能干脆彻底地杜绝后患。”
“可，可我们去哪儿找这样的理由呢？”秦涛挠挠后脑勺，皱着眉叹气。
程九珠心里却已经有了计量：“你刚才不是提到一个酒吧，叫——”
“谭坡酒吧。”秦涛说，“就在七京路艺术区，下午我和李由通电话的时候他告诉我的。他那什么死亡金属乐队的演奏，我也跟着娜娜去看过一次，鬼吼鬼叫的，实在欣赏不来。”
“我还从来没看过死亡金属表演，不如你带我去见识一下吧。”程九珠一边说着，一边发动车子，还没忘提醒秦涛，“系好安全带。”
“你刚才不是说——”秦涛还没反应过来。
“你是去揍人，而我是去找理由。”
“不是都一样？”
“不是‘李由’，是理由。”程九珠在前面路口潇洒调头，“让娜娜和他彻底分手的理由。”
车子跟着导航一路开到七京路艺术区。
说起来程九珠和这里还有些渊源，因为这个艺术区里最大的那面植物墙就是她当年设计的，她记得那时候自己还顺便给几家展览馆的内部绿植设计做了指导，不知道那些展览馆现在还在不在。
那时候七京路艺术区还刚起步，面积小店面少，现在园区的面积是以前的几倍大，商店林立，俨然已经成为了芜城市的一张艺术名片。
设计完植物墙之后，程九珠就去了北京发展，这次是她从北京回来之后第一次来这里。
看到进门后左手边那面高大的植物墙，程九珠就忍不住露出微笑——当年她设计的这面植物墙用了当时还不太普及的水循环系统，造价是高了些，工程也比一般的植物墙繁杂，但能延长植物墙两年的寿命，现在看来，果然出了个别植物出现了些问题做了替换，其他都还生机勃勃地趴在墙上。
微风吹过，山麦冬的细叶随风摆动，像是在对她打着招呼。
如果有时间，她真的很想再来这里，站在自己设计的植物墙下面，看着那些植物的长势，她就能知道这两年它们过得如何，有那些故事曾经发生在它们身上。
就像许久未见面的老朋友面对面分享着彼此的近况。
“程老师！”秦涛从不远处小跑过来，“我刚才按指示箭头找过去，看到酒吧的霓虹灯牌就在那边，我们快过去吧！”
两人快步走到酒吧门口。
“谭坡酒吧”四个大字用彩色的灯管拼起，大门就是一股浓浓的工业风装修风格。
两人顺着楼梯走到地下，一推开酒吧的大门，就听见嘶吼声从台上传来。
程九珠默默从口袋里掏出蓝牙耳机，塞进耳朵里暂时充当耳塞。
没办法年纪大了，不是接受不了这种音乐种类，就是脆弱的耳膜有点吃不消。
这酒吧从外面看其貌不扬，但没想到里面空间挺大，人也真不少。
两人找了半天，才找到两个空座坐下。
前方靠近舞台的方向是蹦迪区，一群男男女女有节奏地原地蹦蹦跳跳，尽情释放着自己。而舞台上正在表演着的是一支死亡金属乐队，他们明显也很嗨，尤其是那个贝斯手，一边弹还一边和台下的女孩互动。
李由画着小烟熏妆，穿着一件无袖背心，露出满是纹身的手臂。
他是主唱，很多女孩站在他前方，在他靠近弯腰的时候伸出手想要碰触他，可每一次他都在即将被碰到的时候滑开。
程九珠隔着很远，都能听到女孩子们失望的“哎噫——”声。
“两位，今天晚上swag在这里包场表演，两位如果想要听歌，就请付一下门票钱。”服务生穿过重重人海走到他们俩旁边，在两人身前大声喊。
没办法，周围太嘈杂，只能如此。
大概这就是李由的收入来源了吧，程九珠这么想。
“多少钱？”她摸出手机，扫了服务生面前的二维码。
“两位坐的是沙发座，有最低消费每人五百元。本酒吧的规定是，沙发客人可以免费听表演。”
“叮。”
秦涛的拿着手机的手突然伸到程九珠脸前，对着二维码扫了一下，手机立刻跳出了点单的页面。
他直接点了瓶九百块钱的伏特加，剩下的钱全都卖了雪碧和冰红茶。
“好的，请您稍等。”服务员喜滋滋地离开。
程九珠皱着眉：“秦先生，他刚才明显是在坑你，这种规模的小酒吧不可能人均五百的低消。”
“一千块钱而已，就算我今晚请程老师您喝酒了。”秦涛抬头盯着台上。
——正好此时一曲结束，李由手中的话筒架在半空中划了一道弧线，最后被他用力摔在底上，与此同时他整个人也跪在台上，张开手臂对着台下，胸膛剧烈起伏。
下一秒，一个女人突然直接撑着舞台的地面跳上台，站在李由面前，弯腰直接揽住了他的脖子，涂着鲜红色口红的唇毫不犹豫地印在他的耳后。
程九珠忍不住站了起来，和秦涛两个人望着舞台的方向。
她本以为这只是个李由的粉丝，可没想到下一秒李由竟然收起一只手臂，主动把女人抱在怀里。与此同时，他的另一只手掐着女人的下巴，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狠狠地亲了上去，两个人纠缠在一起。
唇舌交缠伴随着水声顺着话筒传出来放大，足可见两人的亲吻是多么的激烈。
原本安静的台下，突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欢呼声。
程九珠和秦涛对视一眼。
她眼中是惊愕，而秦涛眼里则是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