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四号车厢的,总共有十一人。
其中有两个是从三号车厢下来的老手,剩下的,便是方里他们这支足足有九人之多的大部队。
在这种情况下,触发防作弊机制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到时候,列车会将整个四号车厢的乘客全部重新打乱分配出去,只不过没人知道他们具体会被分到哪里。
方里紧紧握着谢柏沅的手,内心十分忐忑不安。
谢柏沅转过头来望着他,抬起他的手,在手背上留下一个安抚的吻。
然而上车后,方里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他的手中空无一物,身旁本该坐着谢柏沅的位置现在空无一人。
他和谢柏沅,在触发防作弊机制后被分去了两个不同的车厢。
耳畔是朱易乘的轻呼:“方里,方里。”
他稳住心神,扭头看去,确认了一遍自己现在的情况。
他被分到了五号车厢,和他一起的,有朱易乘、赵小彤以及余佳曦。
其他人其他人应该是跟着谢柏沅去了九号,那个副本的线索是一首英文童谣。
心里有了底后,方里招手让朱易乘坐到自己身边来,谢柏沅不在,他更不能表现得太慌乱。
朱易乘像个收到召唤的小动物似的,摇摇尾巴就过来了。
他小声道:“沅哥不在?”
方里点了点头。
朱易乘是有些苦恼的,谢柏沅在他心里就像是贴在门上的门神,光是坐在那里,就能达到驱邪避鬼保平安的效果。
此时此刻,已经在九号车厢睁开眼的谢柏沅毫无预兆地打了个喷嚏,他没时间去想这是他隔了三个车厢的队友在神情思念着他,因为一睁眼他就发现,自己的男朋友没了。
成功卡进bug也不能带给他半分愉悦,谢柏沅皱着眉,看向自己身旁空荡荡的座椅,有点烦躁。
五号车厢里有十二位乘客,短暂的交流之后,方里大致记住了这些人的姓名。
除去他们的夕阳红观光团,这里还有八个人是方里不认识的。
这些人从四、五、六三个车厢聚集过来,彼此之间都保留着一种提防与试探,有的人在自我介绍时甚至不愿意说出自己的本名,而是用小菊、阿龙这样一听便是代称的名字称呼自己。
朱易乘不太高兴,嘴巴撅着像是能挂油瓶。
他抱怨说,这次的运气不好,匹配到的野生队友毫无诚意。
方里用哄孩子一般的语气哄道:“我们不跟他们计较。”
其实队友在副本里还是蛮重要的。
大多数时候,队友之间是合作关系,而不是竞争关系。在某些情况下,需要队友的配合,他们才能通关。
所以如果遇到没有诚意的队友,每个人得到线索后都藏着掖着完全不分享,整支队伍出副本的速度就会大大延长。
当然,如果是实力逆天的,这条可以忽略不计。
谢柏沅能成为孤狼,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实力过硬,一个人拿着线索也能快速通关。
列车平缓地行驶在轨道上,到站后,车上的人挨个跨步下去。
刚一下车就发现,他们身后的列车变成了马车。
而他们眼前的建筑,十分古色古香。
负责接待的npc已经站在路口,他身着浅灰色的粗布衣,年纪不大,看上去像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厮:“客人们到齐啦,请跟着我往这边走。”
天色已经有些暗沉,他手执一盏煤油灯,面容看不真切。
众人跟着他,来到了一座宅院面前。
托谢柏沅的福,方里现在的视力好得有些离谱。
哪怕在夜里,他也能不借助灯光,将眼前的景物看个大概。
方里甚至怀疑那什么天神老爷水神老爷是不是给他换了双千里眼,还附带夜视技能。
此时他们所在的位置,是一座宅院门前。
大门两边贴着凶神恶煞的门神,上方挂着一方匾额,上书“桂楼”二字。
桂楼,鬼楼。
方里摇摇头,这家主人姓桂,叫桂楼也无可厚非。
“我家先生这几天染了风寒,暂时开不了嗓,这出戏恐怕得到七天后才能唱。”小厮推开门,领众人进去,“各位远道而来,定是对这出戏极为重视,先生请大家先在府上歇息几天,七日后,定当如期登台唱戏。”
他在走动间,身上传出细微的铃铃响声,那声音非常的清脆,应该是由一种铃铛发出的。
方里有意寻了一会儿,果然在这小厮的腰间,瞥见一枚个头小巧的金黄色铃铛。
“客房两人一间,先生已经命人提前打扫干净,今晚开始你们便在这里歇息吧。”
说完这些,小厮转过身,身形慢慢地消失在幽长曲折的回廊中。
小厮一走,众人立刻分配好了房间。
方里和朱易乘一间,赵小彤和余佳曦一起,剩下的八人也是两两成对。
只不过在屋子的居住权上,几人发生了争执。
这几间客房呈“口”字型环绕分布,庭院之中,种着好些绿植,此外还有一座假山和一条小溪。
小溪里流淌着清澈的活水,边上另有一口井。
问题就出在这口井上,谁也不想住在井口正对的那间房。
最后还是方里提议道,反正有八间客房,井口正对着的那一侧干脆就不住人了,另外三个方向基本都有假山和绿植挡着,影响不大。
这个宅子看着很大,但来了这么多客人,夜里竟然连半个佣人也见不着,显得鬼气森森的。
朱易乘拿着盆晃悠了半天,这屋子连个热水都没有。最后他干脆去庭院里舀来一盆水,和方里一起用溪水勉强冲洗了脚。
“那井里会不会有什么东西啊?”朱易乘提了一句。
方里看向他:“你听到什么了?”
“那倒没有。”朱易乘说,“我就猜测一下,贞子还是从井里爬出来的呢。”
方里其实也怕,但他面上不显,甚至还安抚朱易乘道:“哪有那么多能爬出鬼的井,别想了,好好睡觉。”
他们洗漱完,脱了外衣爬上床,扯过被褥便开始睡觉。
这个副本里的时间是晚秋,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没有蚊虫。
虽然道过晚安,但是十分钟过去,两人翻来覆去的,谁也睡不着。
片刻之后,朱易乘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低低的像是蚊子哼哼:“你是不是在担心沅哥?”
方里被他说破心思,索性大方承认了:“有一点。”
朱易乘说:“你放心吧,沅哥那么厉害,说不定刚进去就能出来了。”
方里攒紧了脖子上的项链,半晌后应了一声。
这是他的项链,在谢柏沅的脖子上挂了许多年,仿佛都沾上了那个人的气息。
握着项链,方里想象谢柏沅就睡在自己身侧,渐渐地也有了睡意。
朱易乘小声抱怨了一会儿,这里的床太硬,被褥太冰,他想回家。
他今年不过刚满二十岁,人生刚过了五分之一。
在这里,他唯一的想法就是早点回家。
万幸的是身旁有个方里,朱易乘睡着睡着四肢都缠了过去,跟只八爪鱼似的。
以至于,到后半夜的时候,方里被他粗犷的睡姿活生生勒醒。
还好醒了,他在梦里差点以为自己被人勒死了。
方里调整了一下朱易乘的睡姿,视线无意间瞥过窗边。
结果只是这一眼,就吓得他整个人打了个激灵,睡意彻底消失。
这里的窗户都是旧时用那种纸糊成的。
他们的床铺正对着窗,纸糊的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在上面抠了个洞出来。
透过那个硬币大小的洞口,方里看见,窗外有一只眼睛正在死死地盯着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沅哥:我不在江湖,江湖却有我的传说。
赶车太累辽,一不小心就睡过头了,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