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散了会步,顾蓁蓁比之前要清醒许多,也没再纠结梦境里的事。
本来就是一场梦,如果真的会发生,只要避开就好。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那焦虑什么,连累贺兰洲也不能好好睡觉。
第二天顾蓁蓁起来得有些晚,如果不是贺兰洲一直提醒她,今天要去游湖,被他吵得睡不着,她是不会起来的!
好不容易收拾好,穿好衣裳出门。
贺兰洲见她穿了清明那日的裙子,想起来顾蓁蓁答应给他裁一身衣裳,也不知道还记不记得。
“娘子……”贺兰洲握着折扇上下看了看她的装扮,才看着她眼睛道,“上回答应我的衣服呢?”
顾蓁蓁被他说想起来这回事,她昨天本来打算去店里看看,就是为了这件事,结果贺兰洲非要去游湖,只好延后。
听他又问这件事,没好气道:“本来准备今天去看的,你不是一直要求先去游湖?”
贺兰洲有股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他见顾蓁蓁使性转头绕过他先出门,无奈追上去,“是我的错,娘子游完湖再去店里?”
“不去,没心情。”顾蓁蓁直接拒绝。
她哪里来这么多精力转来转去,昨晚还一直做梦没睡好,能陪他出门已经算不错了。
贺兰洲也没为难,想她昨晚没睡好,又被自己叫起来,是谁脾气也不好,
但是现在都快正午了,再睡下去一天就过去了。
出门上了马车,顾蓁蓁看见贺兰洲上车,才问:“这次去哪?”
“菱湖。”贺兰洲回答,“我包了一艘船。”
顾蓁蓁不知道菱湖在哪,她只要人负责过去就行,其他也不需要自己操心。
想到昨晚的事,顾蓁蓁看贺兰洲一如平常的模样,心想她心理素质还没一个十八岁刚成年的男人好,顾蓁蓁唾弃了一下自己,低下头摸了摸袖子上的布料。
她今天没有像那日只戴一根簪子,而是好好梳了一个发髻,戴了一些轻巧的珠钗。
这回贺兰洲没有随手就将她头上的簪子拿下来,他扇子挑起窗帘看着马车外面,回头见顾蓁蓁盯着自己看,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怎么看我?”
“你真的有十八岁吗?”顾蓁蓁疑惑。
闻言贺兰洲收回扇子,拿着扇子敲了敲手心,不知道顾蓁蓁为何有此疑问,还是他表现得不像?
“为何这么问?”贺兰洲思索片刻抬眼看她问。
顾蓁蓁回答:“看上去比我还稳重。”
“这是夸奖?”贺兰洲用扇子抵着下巴问她。
顾蓁蓁点了点头,忽而觉得这么肯定,怕贺兰洲骄傲,才开口道:“勉强算吧。”
贺兰洲感觉到她的口是心非,并未计较,而是坐到她身边,和她肩并肩靠在一起,“毕竟我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不成熟一些你怎么办?”
对于贺兰洲时不时冒出来一句甜言蜜语,顾蓁蓁已经习惯并且免疫了,她此刻表情一点也没变,而是抬手推着他头让他离自己远一些。
“小小年纪,哪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顾蓁蓁毫不客气道。
贺兰洲愣了一下,随即反驳,“你也只比我大两岁!只大两岁!”
顾蓁蓁想起当初交一个女朋友,女方用的一个分手理由,“你比我大两岁,我妈妈觉得太大了,万一以后你比我先走那怎么办?”
她转头看向身旁的贺兰洲,“你不觉得这是一道鸿沟吗?”
“什么鸿沟?不就两年而已,睁一眼闭一眼,再睁一眼闭一眼不就过去了?”贺兰洲不知道顾蓁蓁怎么总有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甚至开始好奇她到底来自哪里,是什么环境才能造就这么复杂的一个人。
顾蓁蓁知道年纪是对方分手的借口,但还是有被伤到,大两岁已经算老了吗?
她并没有被贺兰洲安慰到,也不需要安慰,反而觉得他这么一本正经,说出来的话却不正经,也是一件奇事。
到了菱湖边上,顾蓁蓁随着贺兰洲下车,今天天气比昨日还要好,阳光晒在人身上十分温暖。
菱湖边种满了柳树,丰满的柳叶坠着枝条垂在水面上,被风轻轻吹动在水面上点出一个圆形的涟漪。
顾蓁蓁看了一下周边的景色,跟着贺兰洲走到湖边上,瞧见一艘装饰华丽的游船后,转头看向一边的贺兰洲。
“这要多少钱?”顾蓁蓁开口问。
“不贵。”贺兰洲领着她上了画舫,站到甲板上,看了一下湖上的游船,“看来今天不止我们出来游玩。”
等人上来后,贺兰洲吩咐船家开船,画舫缓慢而匀速往水中心游去。
迎面的风并不冷,顾蓁蓁和贺兰洲站在甲板上,岸边的一切渐渐远去,也不再听到人声的嘈杂,只剩下一片水声。
贺兰洲让随从将桌椅搬出来,摆上吃食,和顾蓁蓁坐在外面边看景色边吃饭,出门到现在顾蓁蓁就喝了一杯水,早就饿了。
船家过来问需不需要演奏丝竹,顾蓁蓁有点好奇,便问了一句都有什么。
于是船家让船舱里的几位少女出来,一人拿着一样乐器站在顾蓁蓁面前,让她尽管挑。
顾蓁蓁看着面前姿容姣好的少女,瞥了一眼贺兰洲,“你和你那群狐朋狗友,平时也是这么享受?”
贺兰洲没想到船家会多此一举,连忙解释,“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有这个!”
顾蓁蓁并没有在意,只是和船家道:“一个一个来,弹最拿手的曲子。”
闻言船家松了口气,生怕顾蓁蓁动怒,他转身让这些少女排队,一个接一个演奏。
贺兰洲见顾蓁蓁眼睛一直看着这些少女,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在听演奏,注意力被吸引过去,一个眼神也不给自己,顿时有些食不知味。
“娘子。”贺兰洲忍不住喊了她一下。
顾蓁蓁没应答,于是他又喊了一声。
顾蓁蓁这才转头看他,见他握着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神情怏怏的,问:“有事?”
“我刚刚叫你你都没听见。”贺兰洲抬手让那些少女都下去,不要在这碍着他和顾蓁蓁吃饭。
顾蓁蓁见他将人赶走,也没有再将人叫回来,“现在我听见了。”
“但你刚才没有。”贺兰洲看着桌子上的菜,忍不住抱怨,“明明是我带你出来玩,结果你在看别人。”
顾蓁蓁敏锐察觉到贺兰洲好像在吃醋,她沉默片刻用公筷给他夹了一块肉,“我们先吃饭。”
贺兰洲见顾蓁蓁主动给自己夹菜,脸色才好一些,他道:“弹琴吹笛我也会,你别看别人就不理我。”
“是是是,你说什么是什么,先吃饭。”顾蓁蓁有点无奈。
一顿饭吃完顾蓁蓁才抚平贺兰洲的情绪,她真的没遇到过这种情景,先前出门大多都是她和贺兰洲两人,很少有其他人在,所以没看过他吃醋的时候。
等吃完饭贺兰洲还拉着顾蓁蓁,说要给她吹首曲子,他去找一名少女借来笛子,用手帕擦了好几回才开始试音。
顾蓁蓁望着他这个样子,怀疑他有洁癖,擦一会就行了还擦好几下,没忍住摇了摇头。
船舱内的少女感觉自己没事做,便坐在里面边嗑瓜子边说外面的夫妻俩,“我觉得我好多余。”
“我也是这么个感觉。”另一名少女附和。
“但今天这一趟值了!”其中一名少女开口,“平时谁能看见贺公子这么怂的时候?”
“你说得对!”
“奴家还是第一回被人嫌弃笛子不干净,实在有些伤心。”被借去笛子的少女抚着胸口,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
她旁边的少女见状推了她一下,“得了吧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刚刚拿了几片金叶子!”
少女笑着推拒,“哪有那么多!”
两人厮闹在一起。
“别吵了,贺公子开始了。”突然有人提醒。
顾蓁蓁看着贺兰洲站在自己面前,湖面的风吹起他的发带和衣袂,一双眼睛并未看自己,而是望着身后的湖,唇凑到笛子边吹出一个音。
笛子的声音比箫声清亮又婉转,在这水上空旷之地吹奏,更多了些邈远之感。
顾蓁蓁双手托着下巴看着他,平时贺兰洲一会正经一会不正经,少有这么正常的时候,连气质都和平时不一样。
他忽然将目光移到顾蓁蓁身上,一双眼睛也不像平时那般带着笑意,而是平和浅淡望过来,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情。
顾蓁蓁猝不及防与他对视,听他吹的调子也不再平缓,悠扬中带了一些欢快,仿佛遇见春天一般,带了一些喜悦之情,忍不住翘起嘴角。
他吹的曲子正和这春色应景,顾蓁蓁偏过头看向湖面,头顶的太阳落在皮肤上十分温暖,并不晒人。
贺兰洲吹完一曲放下笛子,他看着眼前端坐在自己面前的女子,头发梳成百合髻,她大概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让丫鬟给她梳这个头。
他想和顾蓁蓁百年好合,但不知道这个愿望是否过于奢侈。
顾蓁蓁见他停下来,笑着抬手拍掌,“你好会啊!真好听!”
贺兰洲看她眉眼带着笑意,整张脸都生动起来,忍不住走过去低下头在她唇上一吻,蜻蜓点水一般。
船舱里的少女看见这个场景激动抱在一起,“我看见了!贺公子好大胆啊!”
顾蓁蓁也被他动作吓了一跳,捂着嘴左右看了看,没瞧见什么人后才松口气,抿着唇提醒,“这是在外面!”
闻言贺兰洲忍不住笑,“不在外面就行了?”
“那也不行!”顾蓁蓁连忙拒绝。
贺兰洲一点不意外这个答案,他刚想说什么,就听见有人开口,“妾身听闻笛声悠扬,述尽春景,让人眼前一亮,同为乐者不由感慨想结识一番,敢问演奏者是这位公子?”
贺兰洲与顾蓁蓁一同转头看去,瞧见一名女子戴着面纱抱着琵琶望着这边,她瞧见贺兰洲身边的顾蓁蓁,指尖在琵琶上轻扫。
女子目光扫了一眼二人直接的氛围,忽然感觉到自己是打扰到人家了,一时有些尴尬。
好在她有面纱遮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