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洲被她动作惊醒,见顾蓁蓁突然坐起来,也坐起身。
“做噩梦了?”他抬手将顾蓁蓁鬓边散落下的头发梳到耳后。
顾蓁蓁听见他声音,抬起头看他,“贺兰洲?”
“我在。”贺兰洲抬手擦了擦她头上的汗珠,凑过去安抚地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她握紧贺兰洲的手,抬起另一只手捏了捏他的脸,看了他好一会,才如释重负一般松了口气。
“只是个梦。”顾蓁蓁身体放松下来。
她觉得自己有些口渴,想喝口水,于是下床却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水后才回到床上,又盯着贺兰洲好一会。
贺兰洲感觉到她不太对劲,不禁问:“你做什么梦了?”
他直觉这个梦和自己有关。
顾蓁蓁回想梦里的内容,抿唇低下头不知道该不该说,梦里一半是真实发生的事,另一半的场景也真实的像是她亲眼看见一般。
许久顾蓁蓁才开口,“我看见你死了。”
贺兰洲愣了会,才握住顾蓁蓁的双手,就这么下去一会她手又变冰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别多想了。”
顾蓁蓁有些害怕,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梦见贺兰洲死时的场景,但想到最开始的梦境,顾蓁蓁隐约感觉到自己是穿进一本书里,而书中的贺兰洲就是被纪如琳杀死了。
她梦到的场景,也许就是纪如琳射杀贺兰洲的那一幕。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抓紧贺兰洲的手,如果记忆没有出错,以后的贺兰洲很可能和纪如琳走到对立面,她望着眼前面容还有些青涩的贺兰洲,并不忍心看他就这么死去。
“蓁蓁?”贺兰洲被她反握住双手,忍不住愣了一下。
他看顾蓁蓁精神似乎不太好,便伸手将她揽在怀里轻声安慰,“没事的。”
顾蓁蓁抬手抱着他腰,钻进他怀里,熟悉的味道和熟悉的触感,她此时没有心情去想这些,而是回忆着梦境里发生的一切。
她不知道纪如琳为何要杀贺兰洲,也不知道贺兰洲为什么会死。
哪怕她不能喜欢他,但也不希望他这么早离开。
他明明是很好的人,明明可以一直这样活下去。
顾蓁蓁不知道自己心中突然出现的一阵悲怮是何缘故,只是埋头环住自己的手抱着他,好像这样就能轻松一些。
就像她曾经失去过又回到他身边一样,不舍得他再离开。
贺兰洲以为顾蓁蓁是真的被惊到了,轻轻拍着她背安慰,“我不会有事的。”
顾蓁蓁低着头不说话,黑暗中只有眼前的人才是真实能触摸到的,她想着这些天发生的事,明明才过不久,却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贺兰洲哄着顾蓁蓁重新躺下,被她一直抱着不放手,想问她到底梦见什么了,但又怕刺激到她,便就这么搂着她。
顾蓁蓁刚睡着又进入梦境,里面的场景恍若隔世一般,还是那座城楼,纪如琳站在她身边,望着倒在血泊中的贺兰洲志得意满笑了。
随即她转头看向自己,带着一层试探,“心疼吗?”
顾蓁蓁以为她看见了自己,她想抬手抚摸胸口,那里正一阵阵的疼,却发觉自己站在原地动不了,只能直视着纪如琳,她听见声音一如既往,“娘娘说笑了。”
顾蓁蓁再一次从睡梦中惊醒,她睁开眼就看见近在咫尺的那张脸,抬手抚摸感受到指尖传来的温度。
那是她吗?
还是之前的顾蓁蓁?
顾蓁蓁不想再梦见那些事,睁着眼睛往贺兰洲怀里靠了靠,原本就没睡熟的贺兰洲被她动作弄醒了。
“睡不着?”贺兰洲搂着她,安抚性拍着她的背部。
她不是睡不着,而是不敢睡,她怕自己又梦见到那些事情,那些有关于贺兰洲的一切。
贺兰洲见她不回答,以为她睡着了,便低头蹭了蹭她的头发,抬手将她落在脸上的头发梳上去,瞧见顾蓁蓁睁着眼睛在发呆。
“怎么不睡?”贺兰洲拇指划过她眼尾,瞧见她眨了一下眼睛,他忍不住弯起嘴角。
“我刚刚又做了一个梦,不想睡了。”顾蓁蓁抬头看了一眼贺兰洲,又垂下头低着声音说。
“什么梦?”贺兰洲问。
顾蓁蓁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她犹豫了。
贺兰洲见她不说便没再问,拍了拍她后背,不明白顾蓁蓁怎么会梦见自己的事。
顾蓁蓁睡不着也不想继续睡,睁着眼睛思考梦里的信息,她确实听过同事讨论小说,也记得那些名字。
怪不得她会觉得云贞和柳若璃的名字耳熟,甚至当初面对纪如琳也觉得十分熟悉,是因为她听过这些名字,但顾蓁蓁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剧情。
她开始回忆上班那段时间的事,同事午休会说些八卦,上班的时候偶尔也会交头接耳,但提起这部小说的次数其实并不多。
她现在也只知道这是一本书,是关于穿越女纪如琳如何一步一步往上爬成为女皇的故事,太后与长公主都将会败在她手上,而贺家更甚至被纪如琳灭门。
顾蓁蓁想到这里,手揪紧贺兰洲胸前的布料,贺兰洲感觉到她的动作,忍不住叹了口气。
“睡不着我带你出去看看月亮?”贺兰洲还未见过顾蓁蓁这样惊惶,好像是被吓住了一般。
也只有成亲第二天,她刚来这里的时候,看到过她露出仓惶的神色,
她说在梦里看见了自己的死,是梦见前世的场景了?
私心里贺兰洲并不希望她知道前世的事,他起身要下去穿衣,见顾蓁蓁拉着他手似乎不想让他离开一般,明白她大概被吓得不轻。
等他穿好衣服带顾蓁蓁出门,外面的月亮明亮依旧,好像多年后,只是那个时候他身上背负着血仇,并没有闲情逸致欣赏这样美的月亮。
贺兰洲没有惊醒其他人,给顾蓁蓁披了一件大氅,带她往外面走。
他提着点燃的灯笼,和顾蓁蓁道:“就在家里走走,等好些再回去睡?”
顾蓁蓁轻轻点了点头,“好。”
“今晚月亮真好。”贺兰洲抬头看着夜色里弯起的弦月,牵着顾蓁蓁的手走在石板铺成的路上。
顾蓁蓁听见他的话也仰头看着天空,明亮的光落在她脸上,微冷的风吹拂她的面庞,让她清醒许多,也让她渐渐镇定下来。
“贺兰洲。”顾蓁蓁转头看向身边的人,见他转头与自己对视,忍不住问,“你不害怕吗?”
“害怕什么?”贺兰洲不解。
顾蓁蓁听他问低下头,“我梦见的你也许是未来的你,你不害怕?”
贺兰洲听她这么描述,忽然明白顾蓁蓁为何这般惊慌,她是害怕自己死吗?
想到这里,他只是稍稍弯起嘴角,“未来谁也说不准的,梦也不能。”
“如果是真的……”顾蓁蓁还是放不下心。
“那就去改变。”贺兰洲接着她话道,“一场梦而已。”
“梦?”顾蓁蓁做过许多梦,现在还记得的,还有不记得的,多到数不清。
她并非没有梦到过这么血腥的场景,但让她心痛的,却是唯一一个。
梦里的她明明好难过,明明想哭,为什么还能这么冷静,为什么可以这样的无动于衷?
“别想了。”贺兰洲怕她再想下去会变得魔怔,他带顾蓁蓁到一架秋千旁,让她坐下。
旁边的紫藤架上的花还没开,他提着灯站在她身边,并未推动秋千,而是抬头看着月亮。
顾蓁蓁望着头顶的花架,忍不住问他,“这是什么时候种的?”
“你说紫藤?”贺兰洲道。
“嗯。”顾蓁蓁点了点头。
贺兰洲转过头看着后边的花架,上面爬满了藤蔓,伸展碧绿的枝叶,昏暗的夜色中只能瞧见风吹过树叶摆动。
“祖父生前给祖母种的,不过现在他们都不在了。”贺兰洲笑着回头看她回答。
顾蓁蓁脚尖点着地,轻轻荡起秋千,风吹在她的面颊上,让皮肤泛冷却使人清醒。
“他们感情很好?”顾蓁蓁看向贺兰洲询问。
“嗯。”贺兰洲点了点头,“祖母喜欢荡秋千,祖父就让人修了秋千架,他们偶尔也会吵架,没一会又像没事人一样和好,像小孩子。”
顾蓁蓁荡着秋千安静听着他说话,随后听见他道:“可惜祖母没能熬过冬天,不然就能看见蕴知出世了。”
顾蓁蓁脚尖落在地上,让秋千停下来,她抬头看向贺兰洲,月光和灯笼的光交相映照在他的脸上,他表现出的并非一脸忧伤,而是略带一些遗憾。
“我们也会如此。”贺兰洲对顾蓁蓁道,“谁先走都不重要,好好活下去就好。”
听见他这么说,顾蓁蓁忽然生起一股恐慌,她感觉贺兰洲似乎知道什么,随后又听见他道:“不过在那之前,先赔我一辈子再说。”
顾蓁蓁心情才平静下来,但想到贺兰洲说的场面忍不住皱眉,“那岂不是要对着你这张脸白头到老?”
闻言贺兰洲抓着秋千架的绳子,略有不满和顾蓁蓁道:“娘子是想始乱终弃?”
“你想多了。”顾蓁蓁轻轻荡起秋千。
就算有顾蓁蓁这会也不能说出来。
贺兰洲并未再说这个话题,看她现在眉头不再皱起,心里松了口气问:“娘子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顾蓁蓁回答,又补了一句,“谢谢你。”
贺兰洲听见她道谢,愣了一下觉得这样有些生疏,便道:“不用对我说谢的。”
顾蓁蓁并不赞同他的话,“该说还是要说啊,不然你怎么知道我很感激你?”
“都听娘子的。”贺兰洲没有辩驳。
听见这熟悉的语气和句子,顾蓁蓁有点无奈,“我总觉得你叫我娘子是在强调什么,明明偶尔还会叫我名字。”
闻言贺兰洲笑了一下,“哪里有。”
有他也不会承认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这糟糕的作息,建议明天起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