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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胖墩带着家长找上门来,他不认得李东扬,只说是狄然打了他。

狄晖一副我听不懂的样子,对方家长说什么他都是“哦”、“嗯”、“是吗”……

“你说狄然打了你?”狄晖眯着眼拿芭蕉扇扇风,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有什么证据?”

胖墩撩开裤腿,肥肥的大腿上两道青紫,那是狄然和李东扬踢的,一人一脚。

狄晖又问:“她为什么打你?”

胖墩抿着嘴不说话了。

他妈推他:“说话呀,哑巴啦?”

“你又骂我们家然然了?”狄晖看似温和地问,胖墩却没来由打了个颤。

刚好李东扬跑过来,他写完作业,在卓老院子里的菜畦地种的大葱上捉了一只毛毛虫,用小棍挑着想带来给狄然看。他看见屋里站着胖墩和他妈,狄晖坐在沙发上,狄然没被允许坐,小脸挂着惨兮兮的神情站在一旁。

他眼珠子转了转,告状:“狄叔叔,就是他今天放学打了狄然。”

狄晖脸色变了变:“你打狄然了?”

胖墩:“我没打她,就揪了她的小辫。”

狄然头发还很短,狄晖在脑后给她扎了一个小啾啾。

他让狄然低下头检查她的头皮,好在没受伤。

“狄然爸爸,杰杰只是揪了一下她的小辫子,她可是把杰杰的腿都踢肿了。”胖墩妈妈泼辣地说,“狄然没有妈妈,本来就少个人教导,你就这样溺爱她纵容她,让她去打别的小朋友?”

狄然一听眼睛红了,直直扑上去把胖墩妈妈的手塞进嘴里,牙齿上下用力狠狠咬下去。胖墩妈尖叫一声,抬起手朝她头上打,李东扬站在一旁,见状扑上去咬住她另一只手。

狄晖不知是反应慢了还是怎么,他静了十几秒,才一脸严肃地说:“然然,松口!怎么能对阿姨这样?快到爸爸身后来。”

狄然一听撒手就跑,胖墩妈想捞她,她灵活一躲捉了个空。

李东扬也松口,两个小孩齐齐躲到狄晖身后。李东扬转头看,狄然揪着狄晖的衣边,脸上带着深深的警惕,像只受惊的小猫,他身体动了动,把狄然掩在身后。

胖墩妈抬手看了看,狄然年纪小,只在她手背咬出一个牙印,李东扬则把她的虎口咬出了血。

狄晖脸上是无奈的神色:“然然,你这么做太不应该了,怎么能咬阿姨呢?你给我过来,不准跑,你跑去哪儿?”

狄然本来一动不动站着,听到这话后立即哒哒哒跑上楼反锁屋门。

狄晖拍拍脑袋,一副遗憾的表情:“哎呀,你看我们然然真是太不懂事了!没办法,谁让她没妈教呢?她现在把自己锁起来了,我可没有她屋的钥匙,要么今天您先回去,就当被狗啃了一口?”

胖墩妈:“……”

她差点被狄晖和狄然气死,她指指李东扬:“这个呢?他今天也踢了我们杰杰一脚!”

狄晖诚恳道:“这是司令家的小孩,我管不了,您去找卓司令说吧。”

——

狄晖敲门,狄然一早就听到他的脚步声了,抱着她的玩具小兔子来开门。

房间里黑漆漆的,纱窗大开。狄晖开了灯,把窗关上,抱起她坐在床上。

“为什么打人?”

狄然扁嘴:“他推了我,还揪我头发。”

她闭口不谈自己被人说是没妈的孩子的事情,她害怕狄晖听了难受。

“我不是说了,有小朋友欺负你,你回来告诉我,我去解决。你是女孩子,动起手来很吃亏。”

狄然不情不愿:“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狄晖不再说什么,他笑笑,把狄然放在床边,从柜子里拿出红花油,撩开狄然的裙子。

她膝盖上破了一块皮,是前些天打架弄伤的。

“爸爸。”狄然捂住腿,“我不抹这个药,很疼。”

“疼你才长记性。”狄晖不容她拒绝,狄然疼得龇牙咧嘴,哼哼唧唧。

“扬扬被卓爷爷罚了。”狄晖轻声道,“他才刚来你就带他打架,以后卓爷爷怎么放心你和他一起玩?”

狄然纯真的眼睛眨巴着,狄晖问:“你喜欢扬扬吗?”

“不讨厌。”狄然软软地说。

李东扬替她踹胖墩,给她钱买七个小矮人,还为她咬了胖墩的妈妈。虽然被他看见了丢脸的一面,可她对他讨厌不起来。

“扬扬很喜欢你,想和你做朋友。”狄晖捏捏她棉花一样白软的脸颊,“你想和他做朋友吗?”

狄然委屈地说:“我没有朋友。”

狄晖心疼地笑,摸摸她的头发:“以后就有了。”

狄晖出去后,狄然趴在她粉红色的公主床上,抱着她的小兔子想了很久。

她怎么不想要朋友?有了朋友,狄晖不在家的时候,她就可以不用和小兔子说话。大院里有很多小朋友,但没有一个和她玩,她这个年纪的孩子玩心重,遇到一个同龄人很难忍得住不靠近,尤其当这同龄人对她没有恶意的时候。

她起来打开窗子朝外看,李东扬像她那天一样垂头丧气站在对面院子的门口。

她从柜子里掏出一个毛绒绒的布口袋,里面装着一个一元硬币。

她把硬币揣在兜里,磕磕绊绊下楼。

狄晖在卫生间洗衣服,闻声叮嘱道:“早点回家。”

狄然跑到对面,卓司令家的大门已经锁上了,她站在铁门外,掏出一个硬币:“你吃饭了吗?”

李东扬摇头,狄然说:“我去给你买辣条。”

李东扬拉住她:“要牛板筋,那个好吃。”

狄然身子小而柔软,她买了东西回来,顺着铁栅栏门的缝隙挤进李东扬家的院子,和他蹲在墙头下分辣条。人都喜欢美好的事物,小孩也不例外。狄然穿着粉红色的小裙子,白生生的胳膊腿暴露在夏夜的暖风里,李东扬忍不住摸了摸她的手臂。

——软绵绵的像果冻,凉冰冰像白天吃的冰棍。

狄然一巴掌拍上去:“我爸爸说,摸我要经过我同意的,你不要脸。”

李东扬一时没控制住自己的手,他反应过来,讪讪收回,可身边这小女孩看上去太可爱,让他忍不住想亲近。

“摸摸要你同意,亲亲也要吗?”小男孩一肚子坏水。

狄然摇摇头:“爸爸没说。”

于是李东扬笑了,他掰过狄然的脸,用沾满辣椒面和地沟油的嘴在她脸颊上蹭了蹭。那美好的触感像吃了棉花糖,软软的还带着牛奶的甜味。当晚狄然回家时,狄晖在她脸颊上发现了一团奇怪的油渍。

一包辣条吃完,李东扬还觉得饿,怂恿她:“你去找个打火机。”

狄然不懂,他催促:“快去,我在这等你。”

狄然眨眨眼,小腿飞快,跑回家拿了狄晖的打火机又跑回来。

李东扬手里拿了根木棍,在菜园的土里抠地上的小洞。

狄然静静蹲在他身边看:“你在挖什么?”

“知了。”

李东扬小时候是孤独的,李明远和卓尔都很忙,他一个人住在空荡荡的大宅子里没有人陪。他嫌屋子没有人味,拿着塑料手.枪一圈又一圈地跑,他跑累了就出屋子,沿着花园的沥青路走,路边杂草上的蚂蚱,花蕊里的蜜蜂,他都要捉到手里看一看。

他也没有朋友,也只能和手心的动物说话。

李东扬从地上的小洞里挖出两只还未蜕皮的知了,他折断菜架上的小枝,串起来用打火机烤。

狄然闻到香味,动了动鼻子。

李东扬将烤熟的知了放在嘴边吹凉,却不吃,他看着狄然:“你想吃吗?”

她挪回眼睛,死活不开口和李东扬要。

李东扬递到她嘴边:“你说想吃,我就给你。”

狄然还是不说话,她有别人无法理解的固执,她仰头看院外的杨树,在黑夜里高耸入云。

李东扬拿下一个知了递到她手心,上面还泛着滚烫的热,烫得狄然手心一哆嗦。

“我听我妈说,你爸妈也离婚了?”

狄然将烤熟的知了放在掌心翻来覆去地吹,轻轻嗯了一声:“你爸爸呢?”

李东扬面不改色,嘴里的蝉嚼得嘎嘣脆:“我爸死了。”

狄然信以为真,怔怔看着李东扬,她静了一会,握住他的手,将手心的知了放在他掌心。

李东扬愣了愣,随后朝她笑:“骗你的。”

他把知了塞进她嘴里,拉狄然起来,拍拍她小腿上的泥土。

“狄然。”他笑眯眯地说,“我没爸,你没妈……”

狄然一直心心念念要让卓尔做她妈妈,她听了这话,喃喃道:“那让你妈和我爸结婚吧。”

李东扬:“……”

“我们做朋友吧。”他牵着她的手,诚恳而认真,“以后谁敢欺负你,我都帮你打回去。”

——

雨势渐渐大起来,模糊了车窗和狄然望出去的眼眸。

狄然那天最后也没答应他,她跑回家爬上楼,踢飞鞋子钻进被窝,抱着她的小兔子滚来滚去。她把头发滚得乱糟糟,爬起来朝窗外看——李东扬还在罚站,他站没站像,吊儿郎当,年纪小小就能看出几分后来的影子。

李东扬说到做到,往后的日子里,他像个忠心耿耿的骑士守护公主,寸步不离跟着狄然。

谁敢骂他,他骂回去,谁敢打她,他打回去。

后来每当狄然想起那段岁月,记忆中最先出现的不是狄晖——是滨海湛蓝的天和李东扬总是鼻青脸肿的面孔。

他常常被罚站,却依旧学不乖,狄然总在窗口看见,他趴在池塘边学青蛙咕咕叫,又钻到卓老的菜地里捉蚂蚱,惹得卓老在窗台上探出头骂他,李东扬靠着大门口的栏杆,无所谓地笑。

那时狄然总带他调皮捣蛋,上树捉鸟,下树遛狗,去偷卓老种的柿子和桃。

李东扬总为她挨罚,却依然对她笑。那时的李东扬只有两个爱好——陪着她玩、等卓尔回来看他。

狄然每每回想,想起那时的天,那时的树,那时的风和云,还有那时的人,记忆满是陈年海浪吹拂合欢花的味道,无论对她还是李东扬,那都是一段再美不过最好的时光。

她清晰记得,那天李东扬又为了她和人打架,被罚拎着两个满水的水壶站在院子里。狄然撑着下巴,趴在窗台上看他,天上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转而变成瓢泼大雨。李东扬头发被雨水沾湿,贴在脸侧,他仰头看向狄然的窗户,眼珠黝黑,和宝石一样亮。

狄然撑了把小花伞跑下楼去,她站在他身边,手里有伞却不打。她抬起头看到卓老在楼上窗边喝茶,没有要李东扬回去的打算,她赌气扔掉了伞,抢过他一只手里的水壶,站在他身边淋雨。

李东扬转头看她。

狄然扁了扁嘴巴,拉起他的手。

“说好了。”她眼睛亮亮的,“你得一直陪着我。”

李东扬笑笑:“你呢。”

小狄然埋头苦想,说出的话像是勾订契约一样认真:“我也会一直陪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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