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嫂子听了那管家的话,也不知道信了没有,只是沉默了一会儿,随后脸上变出了一抹笑来。
“究竟,这也不是我说了算的。大嫂管家的时候,年年手上来的东西都不少,偏今年是这个样子。不只是我,家里凡是长辈都要过问一句。”
见孙氏说的有理,几个管家纷纷点头,都说了几句应和的话。
她嫂子这才转了转眼珠子,说道:“这件事情,不管如何我都要上报给嫂子和家里大爷,毕竟我们二房只是代管,将来也轮不到我家做族长。
若是少了些什么,这几百几两银子虽说不是什么大事儿,怕只怕稍微有些错处就叫人看了笑话。让旁人有机会说我年纪轻轻不懂事儿,你们说是也不是?”
那几个管家听她嫂子八面玲珑的,心下明白孙氏不是个好糊弄的,面上也恭敬了些,“二奶奶这么说确实有道理,各方有各方的难处,若是出了差错您也不好过,这些我们都省的。到时候若是府里要下来查,我们自然竭力配合。”
花荫见了几人说话,心里暗叹她嫂子能说会道。
这样一说下来,虽然孙氏心里是有些怀疑那几个管家私吞的。但是也没有把话说死,只说自己不懂这些,到时候还要报告给大房。
这样既不将几个管家得罪透了,还将责任直接推了大房去。
虽说她大嫂目前不管家,但这些从庄子上收上来的粮食,也是关系到过年的时候祭拜祖宗的,是家里的头等大事。
所以若是告诉了大嫂,大嫂就算挺着肚子也要叫人下去查看查看。
到时候好不好都是大房的事情,得罪人了也是大房来得罪。
不过因大嫂是长房,所以几个掌柜将来就是被大嫂得罪了也不敢说什么,毕竟将来姬家也是姬大爷说了算。
打发了那几个管家,孙氏转过身要往屋里走,才发现花荫在身边,倒是被她吓了一跳。
“青天白日的你这是闹的哪一出?”孙氏打趣花荫道。
花荫笑笑,挽了她嫂子的手,两人进了屋里说话。
她们妯娌关系向来要好,她嫂子再忙也不会没有时间抽出来和自己闲话一会儿。
孙氏进了屋子,便吩咐了她身边的一个大丫鬟道:“你去将田地里交上来的账再抄一份儿送去大房那里,大奶奶身子还好的话就与她说一下,今年交上来的东西不太对。”
“哎!”那丫鬟应了,就要下去。
孙氏赶忙又叫住她,“等一下!你急什么?”
那丫鬟站定了,又忙跑回来听吩咐。
“这数量不对,大奶奶肯定要问是什么原因。你回她,就说今年南方洪涝多,各处田庄都一样受到了损害。问她是不是要找人去看一下问一下,免得是各处田庄商量好的借着天灾互相担保隐瞒了,贪了里面的粮食。”
她嫂子坐在那里思考了一下,那丫鬟见她嫂子没有动作,也不敢马上就走了。
果然又听孙氏说道:“若是大奶奶说要查,还是要看怎么个查法。是她那里另派了人去查,还是全交给我查了,一切由我做主?
若是她派人查,那我这里就不管这一桩事儿了,若是叫我查,到时候还要她派人去说一声儿,让所有管田地的人都要听我的指令才行。”
花荫坐在一旁,见她嫂子如此气派,心想着她嫂子果然能耐,样样都聚到,处处都说到点子上。
向来管家都是大房的事情,孙氏如今也不过是代管,虽说也是主子,不过威严未立,下人们不服管教的众多。
若是要二嫂子下去查,没有大嫂放话,底下管事若是不好,不但不配合调查,还要糊弄人。到头来还是她二嫂吃力不讨好。
孙氏说完之后,又细细想了想,觉得没什么问题了,这才对那丫鬟挥手道:“你去吧。”
等那丫鬟下去了,孙氏才有空理花荫,“你怎么有功夫来我这儿了?”
想着花荫和公主关系好,原以为今日花荫又会去公主府的,却没想到跑这儿来了。
又想起近日在鄞都中那些花荫与公主不好的传闻,孙氏本来想要张口劝一劝,好叫花荫注意一点儿不要和公主走得太近了。
随即孙氏又摇了摇头,花荫年纪轻轻就守寡了。如今多和朋友说说话又有什么不好?
况且,向来女子与女子有什么情事,也总比女子与男子有什么要简单。
“想来找你聊聊天了。”花荫说道。
孙氏不留痕迹的观察了花荫的气色神情,见她之前眉目间的愁绪已经抹开了,想来这几日已经渐渐放下了姬卿去世的伤痛。
闲说了一会儿话,孙氏又要做事,花荫不好打扰,便回去了。
天气凉的很快,转眼就到了秋末。
这日三房翻出另外冬日的衣裳,过两日就要穿冬装了。姬家每到换季,家里主子都有惯例要做新衣的。
再过一阵子就要过年了,主子们总不好穿旧衣服。一般都会把穿旧了的衣裳赏给丫鬟们。
这些都是上好的料子,统共她也没有穿过几遍,都是半新的衣服。
今日正好赶上开箱,花荫便叫红玉碧珠二人做主将之前季节的衣服都分了,然后捣鼓捣鼓看看有没有之前冬日带过来却没穿的衣服,也拿出来赏了人。
到了姬家,自从她二嫂说过,她便不再穿从楼家带来的衣服了。
况且之前的衣服花色也比较亮,她如今一个寡妇,不能穿的鲜亮。
现在就算做衣服,那些裁缝也只挑着什么白色,浅色给她穿,这倒弄得花荫很不开心。
年纪轻轻的,穿得这样寡淡,看着就十分丧气。
花荫分衣服,家里许多丫鬟们都是开心的,毕竟这布料贵,按照她们每月的月钱是买不起这样的料子的。
所以能挑着主子穿过的她们也乐意,何况花荫的衣服又好看,过个一年也不算过时。
花荫正看着丫鬟们拿衣裳,外头就有丫鬟进来,说是姨奶奶来了。
“快请进来。”花荫说道。
很快就见到了她二姐姐身后跟着两个小丫头进了屋来。
花荫忙朝外迎出去,“姐姐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只见楼二娘满脸喜色的进了屋,牵了花荫的手说道:“我哪里才料理好了屋子,公公和家里族中小辈都来了,一直瞎忙活,我才料理好了事情,今儿总算得空便来了。”
“将东西都收起来吧。去倒杯茶来给姨奶奶吃。”花荫朝着屋里一众丫鬟们说道。
“今日你整理整理,去我家住几天如何?”楼二娘对花荫说道。
花荫坐在桌边,看向楼二娘,虽然早说要去玩的,但到底与姐姐夫家众人不熟悉,花荫也不知道去了会不会尴尬,所以有些犹豫。
“你家里一切都归置妥当了?都要入冬了,我去了会不会不太好?你家里本来就人多,我在姬家不管事儿,凡事都是别人照顾我。若是住进你家去,你要忙死不可。”
楼二姐笑笑,说道:“哪里就忙死我了。前些年在乡下的时候才是真的忙碌。如今家里搬过来,只有一个公公要照顾。你侄子侄女也大了,我也越发清闲。况且你来,自然有下人照顾你,难道我还亲力亲为不成?”
花荫听到这里,知道推脱不过,想着自己孤寡,娘家又不靠谱。唯有二姐姐家还可以亲近,便答应了说要去。
花荫和楼二娘是有血缘关系的姐妹,当初若是家里姐夫没有高中,怕也难出去。
可现在他姐夫成了个官儿,花荫去了姐姐家玩,姬家也不至于不放心。
况且花荫丧夫,总闷在家里也不好。
近日正好鄞都里传言她和公主有磨镜之好,花荫去了她二姐家,总比去公主府强,所以姬太太也没有阻拦,直接答应了让花荫过去。
女子之间是否有感情,那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对于这一点谣传其实姬家也无需怕什么。
怕只怕因为花荫的缘故,公主决定不去嫁人。这才是最要命的。
皇上收了公主的军权又特地赐了公主府,还一场又一场的在公主府里举办宴会。
这就是因为皇帝已经开始着急公主殿下的婚事了,所以无论如何,花荫都不能成为公主出嫁的阻碍,不然就是与皇家对着干!
没有想到这么容易就获得了姬太太的同意,花荫和楼二娘一起回了三房,吩咐丫鬟们收拾收拾了些衣服,又带了几个常用的被套杯盏,东西占了半辆马车。
收拾东西加上征求姬太太同意,这些花的时间比较多,所以到楼二娘家里,也就是白家的时候已经是晚间了。花荫她们正好赶上了饭点。
她们一行人浩浩汤汤的来,他姐夫前一阵儿去楼家的时候见了些世面,此时见到花荫身后跟着的丫鬟婆子倒是还好。
白老头儿一辈子混在泥田里,忽然儿子科举发家了,便觉得自己家里已经气派的不得了了。
却不想见到花荫的打扮,简直是天人的姿色,比起自家儿媳更出色好几层来,再看她周围的丫鬟婆子,一个个穿着半新绸缎衣裳,手上戴着金银玉镯的。
他一个农家汉子,见到地痞流氓都敢上锄头招呼的。
但一下见到这仙女下凡似的阵仗,倒吓得有些腿软,生怕一个不好得罪了她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