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荫认了人,一个个叫过之后,上桌吃饭不在话下。
本来姬家人多,又是侯爵,所以男女不同席。
但白家人不多,分开来吃显得麻烦,就没有这么多的讲究。
花荫本来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打心底没有这么多规矩。
大家一同吃了,晚间,楼二娘给花荫空出了一间房子,本来就打扫过,归置归置并不麻烦。
等收拾好了东西,姊妹两个又坐在一起聊了一会儿天。
花荫身子不大好,有些怕冷。为了照顾她,楼二娘特意吩咐多点了些炭火,烤的屋里暖烘烘的。
屋里暖和,不知不觉两人就聊到了半夜。
最后还是楼二娘见时间不早了,才提议要走。花荫想要留她在这里睡下,楼二娘却因为要去看看两个孩子,所以拒绝了。
话说楼二娘回了房,见丈夫还未就寝,见她回了,这才开始宽衣。
“我以为你要和妹妹一起睡的。”白亮边解着衣服边对妻子说道。
楼二娘走到丈夫身边,过去帮他宽衣,“哪里这么容易,家里哪个离了我能行?我倒希望有这份清闲,与妹妹多久未见了,倒想彻夜长谈呢。家里事情还有个几日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闲下来呢。”
他丈夫宽好了衣,转身牵了妻子的手,轻拍了拍,“辛苦你了。”
楼二娘见丈夫如此,再苦也甘之如饴了。
两人熄灯睡下,只听他丈夫说道:“之前不是说,咱们要帮妹妹说亲的么?前些日子若没有她的帮忙,咱们也难在鄞都立足的,也收了她不少好处。如今若能帮到她也算报答些恩情。”
“怕是不容易。”楼二娘道。
“现在我也是个官儿了,楼家怎么说条件都不错。便是她再嫁,不怕找不到好人家,怎么就不容易了?”
楼二娘叹了口气,道:“我今日和她聊过,也没有直接问她,只是擦边儿问了一下。我说,既然你家里已经是这样,你又没有孩子,将来可有什么打算没有?”
“那她怎么说?”
“她说,家里准备叫大房那里过继个孩子到三房。”
“竟不是过继旁支?”
楼二娘摇了摇头,“我也好奇,听说她家大房现在肚子里已经怀了。说是生下来若是男儿直接就过继到他们三房。
也不知道是他们家里兄弟感情好,还是如何。毕竟这第一个男儿生下来,那就是世子爷,这也能换了去。”
白亮觉得事情有些奇怪,想来世家大族总有些秘事,不问也罢。
“罢了罢了,既然她已经注定要待在姬家。往后咱们家好些了也多多过问她便是了,便是将来她在家里不好了,咱们两个孩子也如同侍奉你我一般,侍奉他们姨妈。”
楼二娘笑笑,“便是做了姬家的寡妇,她过得也比咱们好呢。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生活上她倒不劳咱们费心了。将来小心些,好好带大那过继来的孩子,不怕她没有清福享。”
白亮想到小姑子来的时候,那身后跟着的丫鬟婆子,还有一身时兴的绸缎衣裳,觉得妻子说的甚有道理,“也是。”
接着,两人安睡,一夜无话。
开始花荫接连在白家过了几日,渐渐和家里两个孩子都熟了。
白家不多拘束,花荫甚至还有两次陪着小孩儿一起出去逛了街,花荫少有这样无拘无束的时候,乐的她一下在白家呆了整整十几天。
但是美好的日子总是不会持久,今日姬家就派人来了,说是要接她回去。
花荫晓得这事儿推脱不过,只好叫那婆子回去,说明日就回家。
到了晚间,楼二娘来了花荫屋里,今夜楼二娘提前哄了孩子睡觉,准备歇在花荫这里。
晚上两人关了灯,楼二娘和花荫并排平躺着,说道:“我前阵子听说你舅舅来了鄞都。”
花荫想起之前听说过,她舅家之前因家里有老人去世戴孝三年。
她去的时候舅舅的孝期只剩下半年了,现在已经到了初冬,也是该满期了。
“哦。”花荫淡淡道。
虽说她舅舅是收留过她,但到底她后来嫁到姬家,从来没有见舅家有过一个书信或者有人来问候一声。
花荫刚穿越过来,就已经对原主父亲绝望,又不是真的父女,花荫对于现在的楼家人都是一副关我屁事的态度。
但是楼老太太和她舅舅,却都是那种给过她希望又叫她绝望的人。
花荫能够做到平凡对待已经不错,既然当初没有办法保她,为什么话说的又这样美好。
即便是想要让她体谅体谅,怎么都该找个人问一下她的近况。
楼老太太因知道她不是亲生的所以狠下了心,可在她死后也想要用金钱偿还花荫,虽说花荫接受不接受又是另说。
只有她舅舅,花荫是最搞不懂的。
怎么说,原主也是他亲生的侄女儿,是他同胞妹妹的女儿。不管怎么说,过问一下总不至于如何。
不然,她就是死了,身为舅舅都不知道。这听来难道不可笑吗?
若是真的就穷死了,那些贱卖了儿女从此不再见面的人,花荫还能理解。
但他舅舅是官身,再清廉再穷,可她外婆那一辈留下来的积蓄也能维持着小康的生活。
又不穷,过问一下也不会少块肉,那为什么如此狠心呢?
楼二娘见花荫表情淡漠,虽然不知道她与舅家发生了什么,却也不敢过问。
因为如果问了,很可能会钩起花荫不开心的回忆,所以才说中庸最难呢。
“这也是昨天的事儿了,你舅家说来了鄞都。才去过姬家,人说你去了我这里,所以才派了家里人找上来,托我告诉你,说有空去他家里坐坐。”
其实楼二娘也纳闷儿,倘或真的要找花荫过去,这次碰巧人不在,也没有必要去了别人家再问一遍,倒好像他们家多急着要找花荫一般。
花荫垂着眼帘说道:“我最近才来了姐姐家里玩,过段日子也不得空,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出来呢。又要过年了,家里忙着祭祀祖宗,哪里有那功夫过去。”
楼二娘了解了花荫的意思,大概是不想多和她舅家来往了,便笑笑说道:“也是。”
一阵儿没有话了,楼二娘便再次开口道:“熄灯睡了吧。”
“嗯。”
花荫从来没有姐姐,这十几日相处下来,见楼二娘处处用心为人体贴,打心底里她已经将楼二娘当做了自己的姐姐。
一夜和楼二娘睡到天亮,早上两个姐妹一起起床。
楼二娘还要忙着打点家里孩子丈夫还有公公,以及其它庶务,不能多陪花荫。
花荫今日要回去,家里的丫鬟过来忙着收拾,她在桌边呆坐了一会儿。
就见两个长得白白净净,颇有六七分相似的娃娃被一个奶妈牵着,朝她屋里走了进来。
“姨妈,姨妈要走了吗?”她侄女儿走到花荫身边,牵着花荫的手说道。
花荫看她粉嫩,蹲下戳了戳她脸上的肉,“是啊。”
他侄子到花荫身边抱住了花荫的腿,道:“我不要姨妈走。”
花荫年轻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慈祥的笑,“姨妈还会再来的,不过离开一会儿。”
她怕小孩子舍不得,等她走了要哭,所以故意哄着两个孩子说话。
收拾了一上午,其实她东西不多,不过是丫鬟们收拾一阵又说一阵话,所以效率比较慢。
不止是她,家丫鬟也不太想要走了。
这样自由的日子估计花荫这辈子都少有的,丫鬟们一直都跟在花荫身边也少有出去的时候。
到了中午,用过了午饭。楼二娘倒没有多说什么,不管怎么说两家人住的近,只要愿意她随时都能上姬家串门来找花荫。
但是对于花荫来说,却不是能常常住在白家的。也就过年前这一阵儿花荫才有这机会过来。
“姐姐不要忘了我,常去我哪儿接我出来玩。我一个人闷在家里怪闲的。”花荫说道。
她本来就爱玩,穿越过来之后也只在何伊人跟前还有在白家解放过天性。
“放心去吧。多大的人了,还喜欢撒娇。”她姐姐虽然这样说着,但是花荫对她依赖,她明显很受用。
花荫点了点头,正要上马车,却忽然听到有人喊了一声,“下雪了!”
大家抬头一看,果然天空中降下了些许晶莹的白色颗粒。
今日花荫带着一抹白色的观音兜,抬头的时候帽子掉到了肩膀上,乌黑的秀发便裸1露在了空气中。
花荫伸手接了一片雪在手上,那雪花刚遇到她的手就化了。只留下了一滴小水珠在她的手心。
因保养的好,花荫的手指纤细,手心里头又泛着些许粉色,看着有些可爱。
“莫要贪玩,快上车吧。免得冻着了。”楼二娘在一旁嘱咐道。
花荫点了点头,说道:“姐姐也带哥儿姐儿回去吧,我也去了。”
说着,花荫便牵了红玉的手,正准备上车,却听见远远传来一阵马蹄声。
花荫转头一看,她清澈的眼眸便映出了一副画面,那画面是一匹白马和一个人。
那人像是驾着七彩祥云而来一般,潇潇洒洒的坐在马上,骑着马儿快速的向花荫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