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荫回了府后,发现姬卿不在房里,“少爷人去哪儿了?”
他一个病秧子,成日的不在屋里呆着,也太敢乱跑了。
“在书房里看书呢。方才正劝他别看了,却不曾听得进去我们的话,三奶奶,过去劝一劝吧。”一旁伺候姬卿的丫鬟回道。
花荫看了看院里的书房,果然见灯还亮着,“先打了水与我梳洗,在外边儿沾了一天的灰,难受的紧。他爱看就叫他看去,好好地看个书总不至于看出什么毛病来。”
那丫鬟本来还想说什么,却见花荫眼里并不多关心她家少爷,怎么说也是三房的少奶奶,她一个小丫鬟不敢对她有什么怨言。
花荫本来往里走了,却又转过身来吩咐道:“对了,方才拿回来的糕点,我已经吃了一些,里面还剩些,一会儿装了我带去书房给三少爷用些,记得拿出来放到盘子里。那装糕点的木盒给我留着,我还有用的。”
糕点这种东西,不管怎么说都是要吃完的,花荫一个人吃不完所有的糕点,放到明天又怕不新鲜,不如大家分了吃。但糕点匣子却能长期保存,留作纪念。
丫鬟领了命,自去做花荫吩咐的事了。
等到花荫洗漱完毕,换上了新的衣衫,这才朝三房院里的书房里过去了。
红玉手上拿了花荫叫装好的糕点,书房外没有小厮丫鬟看着,花荫直接就进去了。
才进去,就见姬卿手上拿着一本书,衣衫有些松散,整个人懒懒地坐在凳子上看着一本史书。
再看桌子上,一碗黑黝黝的中药已经凉透。
“好好地,糟蹋身子做什么?这药怎么不喝了?”花荫走到书案旁,问道。
方才人进来的时候,姬卿并没有注意到花荫她们,直到花荫开口说话了,这才发现身边有人。
他先是吓了一跳,发现来人是花荫之后,脸上便露出了笑容来,“原是怕烫,叫人先放着凉的,谁想看书看得痴进去了,便忘记了有这么回事儿。”
“这又是糟蹋东西了,你这一副药才能煎出这么一碗来,里面不知道放了多少珍贵的药材,现在凉了,也不好再热,瞧瞧你糟蹋了多少好东西。”
姬卿合上了书本,说道:“往日里好东西糟蹋的也不止这么一件两件了,有什么,左右不过再叫人去煎就是了。”
花荫听了,觉得这姬卿浪费东西还没有浪费的自觉,觉得与他说话甚是费劲。
“如今还吃药么?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就是要吃药,也过了好时辰。”
她又伸手朝后边儿的红玉招了招,红玉见了,便将自己手上端着的糕点放到了桌上。
花荫说道:“现在空着肚子吃药,只怕你肠胃消化不了。这是公主府上特赐的糕点,我吃着十分软糯,可口还好消化,你尝两个,我再叫了人给你重新熬了药端来。”
姬卿说道:“再熬药少说也要一个时辰,谁又有那会儿子功夫等它煎好。反正吃再多药也不见得会好,索性今日不吃了。省的我入睡了嘴里还苦的慌。”
花荫见姬卿耍性子,也没有觉得他多幼稚,反倒这几天来一直相敬如宾似的生活才叫她不爽。
因为她自己心里也没多想和姬卿像夫妻一样相处的,倒是将他当做蓝颜还更让她舒服些。
她见姬卿像个小孩子一样,便打趣笑道:“哪里就这样苦了。”说着,花荫就想要端起桌上的药来浅尝一口,看看是不是像姬卿说的那样苦。
姬卿见了,赶忙用手拦了一下花荫,因他动作大,倒叫药汁溅到了桌案上。
花荫手上也被弄上了药水,有些恼了,“你做什么?”
姬卿见花荫问,也恼了,“你才做什么。这药也是能乱吃的?都说是药三分毒,你真就这样下得了口?好好地没病人,也要去尝药了,真是个不知道惜福的。”
花荫听他说到这里,冷冷地一笑,“我自然不知道惜福,我若知道惜福,还能嫁给你吗?”
花荫话刚说完,胳膊就被身边的红玉撞了一下。
她才发觉自己说的话重了,心里想要道歉,却也存着一口气。她方才也是好心劝姬卿,让他不要糟蹋身子多喝药,谁想着姬卿不但不领情,还说些不看重自己生命,不注重他人成果的话来。
姬卿被花荫说的话气得脸上发紫,最后也不管这是不是凉掉的药了,一手夺过,放到嘴边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喝完之后又被呛了,咳嗽的满脸通红,花荫心想他也是活该。
两人不过是偶然做了夫妻,也不知道前世今生,究竟是哪辈子欠下的。大家没有夫妻之实,路上相伴一段时光罢了,非要闹得这样,实在没有意思。
花荫赌气,也不想和姬卿说话了,转身就回了屋子。
姬卿果然也硬气,直接叫人准备了被褥,睡在了书房。
但到底他的身子比常人弱上许多,心思也多。这一晚上被气的睡不着,第二天就发起了低烧来,弄得他们三房里的人都开始紧张起来。
那边姬太太房里听说姬卿又病了,中途也派了人过来瞧过。
姬卿倒还算义气,只说是自己看书看得晚了,倒没有真将自己被花荫气病的事情说出来。
这边姬卿才病了,花荫就从楼府来的人那里听说,家里老爷最近升官了。
花荫自成亲之后,只是回过一次门。不过也没有待多久,后来推说姬卿身子不好,需要人照顾,便匆匆离开了。
婚后都将近要一个月了,这还是她第二次听到关于楼府的事情。
按理父亲升官,女儿自然该高兴。不管如何总要有些表示,送个礼恭贺一下。
但花荫并不想和楼家那位老爷有过多瓜葛,就因为她嫁入姬家这件事儿,她连和老太太的关系都淡了,自然楼家也就没有值得她挂念的人了。
倒是姬卿听人说了这件事情,叫了小丫鬟来问她的意思。
花荫一听,就知道姬卿这是和自己认怂了,算是希望两人和好的意思。
花荫只说自己拿不定注意,又说她本是楼家姑娘家里也不看重这些虚礼,心意到了就好,倒不用送什么贵重的礼物。
姬卿听了这话,自然知道花荫恐怕和娘家的关系并不好,便也只是随便捡了两件像样的礼物叫人送去了。
花荫知道姬卿在病中还在关心自己,心下有些感动,两人就此也干戈化玉帛了。
这日姬卿的病好了不少,花荫就请示了她婆母,要去公主府玩。
她婆母念她乖巧听话,又是去和永安公主结交,也就允了她去玩。
一路顺利进了公主府,跟着公主府的下人进了何伊人的书房。
花荫来的时候,何伊人正在作画。
她今日倒是随性,并不像之前所穿装束,身上只披了件绣着仙鹤的衣裳,发丝松散,面色红润,肌肤白皙,放在花荫眼里那就是秀色可餐。
她听到了脚步声,才抬头看来,对花荫绽放出了一抹温柔的笑,“你来啦。”
花荫被她笑得内心一紧,心里直扑通扑通跳得厉害,“您在画什么?”
花荫走过去,眼底藏着想要靠近的欲望,脚步却显得小心。
她在给何伊人叫她停下的机会,若是何伊人不希望她靠近,那么她就会停下来。
等走到了何伊人的跟前,花荫才将心思放到了她画的画上。
却见上面画的是一株兰花,也不知道她是用了什么画法,明明好像只是淡抹了几笔,还是只有黑白两色,居然将画渲染地,让人一看就觉得仿佛有幽香传来。
“画的真好,怎么能画的这样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夸张了,还是因为这是何伊人画的,所以这画也比世间其他人画的更加绝妙。
何伊人看着花荫,笑着说道:“正好你来了。就在窗前坐着可好?我给你画一张。”
给人当模特,花荫可是专业的,见何伊人要画自己,她一口就答应了。
等丫鬟摆好了圆凳,花荫坐上去之后,又照着以往的感觉,尽量将自己最美的姿态展现给何伊人看。
两人一个画一个坐,半天了也没见谁先开口,还是花荫先打开的话题。
“公主,一会儿您画完了,可不可以将画送给我?”
何伊人看了她一眼,说道:“你想要也不难,不过这到底是我私人的手笔。你单独收藏倒没事儿,只别到处让人传看了去。”
花荫一听她说这个,心想永安公主虽说是公主,到底也是女儿家,想来她的画,也就和那些手帕香囊一样,不能叫人乱拿了去的吧。
她本想说算了,但想想还是觉得特别想要,便厚着脸皮求画,“我自然不是那些爱炫耀的人,若给了我只肯偷偷的藏着自己看,哪里有功夫还拉人一起欣赏。
只因我是一个不懂字画的人,遇到你这么一个能文能武的心里着实敬慕。想着若能得你手里一件墨宝,到底能沾些文气吧。若是公主肯赏了我,就是我的福气了。”
听了花荫说的话,何伊人本来还在作画的身子直了一来,站在桌边看着花荫,“我看着你性子通透,眼神也清明,不像是没有沾过笔墨的人。竟没有学过读书写字?”
花荫心里有些紧张,怀疑自己说错了话,莫非何伊人并不喜欢文盲吗?
可是她穿越过来,即便不是文盲也强行被文盲了呀。难不成她要告诉楼花荫,她是九年义务教育下培养出来的人吗?
“也不是这样。书画这些东西,我本是会的。只是之前曾不慎跌入过池塘,也不知道是撞坏了还是烧坏了。醒来之后许多事情都不记得了,连那些诗书文墨都忘记了许多。
现在还是认得字的,只是动手写却是鬼画符了。不敢献丑说自己会,对外就只说自己不懂这些。若是有机会重学,自然愿意学,只是出嫁后就很少有心思放在这些东西上了。”
花荫勉强解释道,也不知道何伊人会不会满意她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