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两人坐毕,何伊人笑着问花荫道:“你执黑还是执白?只要五个棋子连在一起便赢了是么?”
花荫听她讲出了游戏规则,有些好奇的看向何伊人,她怎么知道这游戏怎么玩的?
或许是花荫的表情太过明显,何伊人携了一颗黑色棋子在手间玩弄,“这名字起的很通俗,我也是猜的,可有什么不对?”
花荫暗叹何伊人聪明,换了她,她可不能光从这游戏名字,就猜出游戏规则。
“不错,是这样玩的。”她点点头道。
“那么我猜先定阴阳吧。我来放,你来猜?”
花荫的关注点倒没有在猜先上,她全注意那一双纤细的手了。
在都城内养了这么久,何伊人的肤色也从刚见时的稍黑变成了晶莹的白。
此时何伊人说什么,花荫都愿意答应的,只要不妨碍她欣赏美人,“好。”
何伊人见花荫这样看着自己手里的黑棋,只以为花荫对输赢比较看重,想要得了黑棋先行。自然她也不和花荫是同样的人,怎么也不会想到花荫是在看她的手。
只见何伊人笑了笑,将手放到盛着棋子的竹筐内,握拳,手里就握了几颗黑色的棋子。
花荫见状,也将手伸到了放在一边的白棋里面,手上抓了两颗棋子。
最后两人将手放到了棋盘上,同时撒手褪去,四颗黑棋,两颗白棋,花荫执黑先行。
两人换了棋子,便开始玩了起来,几盘下来明明都是花荫先行,最后却都是她输,下个五子棋也将花荫逼得抓耳挠腮。
最后还是何伊人不忍,装着下输给了花荫一盘,两人这才都松了一口气。
终盘是花荫赢了,因是五子棋,也没有围棋似的还要讨论为什么下输了,为什么下赢了,哪儿下的好,哪儿下的不好。
不过是黑白棋子一份,装回去便算完了。
等收好了棋,正好宴席也到了尾声,远处空中传来一声轻响,烟火便在天上绽放出了花来。
在他们这个视角倒是能将空中的烟火看得清清楚楚,只是人在山边,没有了宴会上热闹,却因两人在一起,所以不显得孤单,反倒惬意。
花荫收好了棋子,就走到了停边坐下,仰着头看着远处的烟火。
一阵一阵绚烂的烟火在上一秒升空,下一秒就绽开陨落了。
她认真在看,所以眼里也是一阵子有星火,一阵子星火又散去了。
何伊人走到了花荫的身边,她对人倒是比对烟火感兴趣。她站在一旁看着花荫,心想着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家,竟养出了这么一个女子。
烟花一散,所有声音便都静下来了,此时虫声低语,流水潺潺,竹叶飘散。
明明之前也都还好好地,此时两人心里竟升起了些许悲凉之感来。
花荫看向何伊人,此时天空尽黑了,月也高挂了起来,想着人有聚自有散的时候,难免悲戚。
何伊人看惯了聚散,倒是很快适应了,她抬起了那纤细的手来,对花荫说道:“要散宴了,走吧。我送你下去。”
花荫望了一会儿何伊人朝自己伸出的手,一时间,那即将要分别的离愁之意,因为她一伸手就被凭空打散了。
她赶紧上前两步,牵住了何伊人的手,两人指尖相触,花荫的身体轻微地瑟缩了一下。
随后,又紧紧地将何伊人的手握在自己的手里,两人十指相扣,白色的裙子和鹅黄色的绸缎连在了一起,两人并肩走下了台阶。
花荫以为何伊人要和自己一同去前面,但她却只是叫了远处的小丫鬟过来,送花荫回去,说不失落是假的。
按照阶级来说,永安公主和一个没有品阶的妇人一起玩五子棋,就已经算是她无上的荣耀了吧?
然而荣耀只是虚的,她楼花荫也不过是公主一时无聊的消遣,或许哪日心情好了,记起来还能博她一笑。
若是遇到了更好的,那自己就是过眼云烟,随时可忘记的一处风景。
花荫越想越觉得不甘心,她转过身来,望着远处还站在那里的楼花荫喊道:“公主殿下!我还能再来陪你玩吗?”哪怕是一个无聊的消遣也无所谓,她想要待在她的身边。
花荫此时也看不真切,何伊人脸上究竟是什么表情,只见她站在那处,对着身边的一个丫鬟低头说了些什么,很快那丫鬟就跑到了花荫的跟前。
“公主说了,若是得空了,欢迎夫人常来。到时只要出示这玉佩,门卫自然放你进来。”
听了那丫鬟的话,花荫愣了好半天,脚下明明踩着泥土,却好像是踩在云朵上似的。
“知道夫人欢喜,但领的公主的赏赐,总要谢恩的。”那丫鬟见了花荫发呆,也并没有觉得意外。
连这公主府里的人,也还摸不准永安公主的脾气呢,谁想这么一个‘外人’就先一步得了公主的宠爱。
花荫听了那小丫鬟的提醒,这才回过了神来,朝着何伊人那处俯身感谢。
何伊人见了花荫动作,只是轻微点了点头。
花荫虽不舍得,但想着两人交往还可长久,也就不贪图这一时的相思了。
她右手微微握了起来,回忆着方才的触感。
到底是上过战场的人,谁又能想到,这样一双好看纤细的手,打开一看,居然附满了一层老茧,磨得人手疼心酸!
随着丫鬟到了宴席上,此时大家都已经张罗着要走了,桌上杯盘狼藉,上面餐饮花荫还没来得及享用,此时才反应过来自己早饿的不成样子。
也不知道,方才有没有肚子叫,心里暗自祈祷着,即便是真的叫过,也千万别被何伊人听去了。
正祈祷着,就见她二嫂嫂已经过来了,“正说着你呢。好端端地,如厕也要惹出这么多事儿来。也不知道我们找了你多久呢,你倒好,自己跑到外边儿玩去了。可巧遇到了公主殿下,怕只怕你遇到什么不长眼的纨绔了,参加个宴会呢也不叫人安生。”
花荫知道错在自己,见她嫂嫂张口就数落自己,也不敢辩驳,只是在哪儿讨好赔笑,总算让她嫂子没有那么生气了。
这边才哄好了她二嫂子,到了马车边,她婆婆和嫂子又来轮番轰炸。
花荫虽然不敢反驳,但是三个女人一直在她耳边嗡嗡地说,她心里也不免烦躁。
加上又没有吃晚饭,中午的时候想着能吃个大饱,所以也没有吃多,便更加消受不了了。
“你今日犯了错,这次便罚你待在屋里半个月,吃用都在屋里,不许你出门半步,好叫你学个乖。”她婆婆上了车还要转过来对花荫说话。
花荫听了,想到自己刚得了永安公主的玉佩,只怕两日她都等不得,就要见何伊人,更别说是半个月了。
她刚要辩驳辩驳,就听见远处一个丫鬟跑来说道:“侯府车马且慢些!我奉了公主的命,有东西要给您家三奶奶。”
大家一听到这声音,便都转过去看了。
她婆婆虽然是侯府的夫人,但是面对公主府里的侍者,也不敢怠慢,才刚上的马车,见了来人也要乖乖下来。
花荫瞧了那侍者手上拿了个用帕子抱着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不知公主有何吩咐?”她对那侍者问道。
那侍者这才扬起笑脸,对花荫说道:“公主说了,想来您陪她玩了一晚上,没有招待什么,这里是厨房里才做的糕点,叫您带到车马上垫垫肚子。”
花荫听了侍者的话,脸上不禁一红,想是自己方才肚子叫,可能被听到了。
她身边的碧珠过去接过了那侍者手上的糕点盒子,对那侍者微微欠了欠身,回到了花荫身边。
花荫看向站在她自己身前的婆母,懂眼色地没有越过她婆婆直接回话。
“多谢姑娘费心了。请替我们谢谢公主的好意,家里新妇淘气,只怕冲撞了贵人。”姬太太说道。
那侍者一张脸上满是笑意,说道:“姬夫人那里的话,公主与您家三太太玩得很是尽兴。还特叫我传一句话,说是往后得空一定多来,到时自然备了糕点棋盘与三奶奶再欢喜一回。”
花荫歪过头来,觉得那侍者定然把何伊人的话修饰了许多。
方才接触下来,她觉得何伊人可不像是那种会说这么好听的话的人。
可能只是叫那侍者传一句话,那侍者倒是自己用自己的话加减了一番,才将话说的这么叫人满意。
弄得花荫自己都觉得,自己今天晚上将何伊人伺候的多好似的。
其实她不过是绞尽脑汁和何伊人下了几盘五子棋,却被何伊人智力碾压,最后又被何伊人同情,让自己赢了一回而已。
不过由于这个过程太过丢脸,她当然也不会和别人说了。
家里众人应承了一番那侍者,见人走远了,才重新坐上了马车。
这回姬夫人倒是不再数落花荫了,只是说了叫花荫和公主交往时,要小心谨慎等话语,便再也不提要花荫待在房里面壁思过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