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者定离,一期一祈,勿怀忧也,世相如是。阿音,你不必担心我,况且这世上本就没有轮回,只这一次机会,你可一定要把握好。”
白音书知道自己多说无益,她来时心事重重,回去时这份沉重的心思亦没有减轻分毫,身后巍峨的宗庙依旧在风雨中默默矗立着,不悲不喜,只可惜,蜃师一脉就要在她手上断绝了。
想起师傅临终前的嘱托,她坚定地踏上了一条未知的道路,没有再看一眼这个对她来说意义非凡的地方。
“蜃师走的是一条窥破天道的歧路,既然你已经跳出去了就不要再回来了,按照你的意愿去过生活吧!”
东方熹微初现,远远地瞧见一辆马车等在宗庙高高的台阶下,十几个侍卫面无表情立在两边,这些人是史力将军派来“护送”她去宗庙的,自然也要负责将她带回去。
她摸了摸手腕上的红手串,“师傅,你从来都没有说过你的名字,这手串颜色如此艳丽,不如我给你取个名字吧,就叫朱颜,朱颜怎么样?”
那手串并无任何异动,只安安静静地挂在女子细腻白嫩的腕间。
一直到夜里,它终于发出一股淡淡的几乎察觉不出的光芒,而白音书则做了一个梦,梦里走马观灯般地看见了过往的那些桩桩件件:前世里奋不顾身追求爱情的顾音书,以及那个自以为窥破天机的顾音书,还有与她异常有缘分的摄政王君鸣凤。
原来,她白音书才是真正的要走出一条命运之路的人。
第二日,史力将军派人来找她,说是有一位故人要引荐给她,心中微微一动,她哪里来的故人,怕不是君鸣凤和她那便宜哥哥吧。
将军府的校场上两棵参天大树间一根横木上吊着一个披头散发之人,她心火蹭地烧上了头顶,一路赶来却发现君鸣凤和史力将军正好端端地坐在对面的凉棚底下,而顾梦龙则面色微白坐于下首,不过,瞧见她来了还很是热情地围上来好一顿嘘寒问暖,想起从前他们兄妹二人也算是感情深厚,只可惜,这一切不过是一个编造的谎言。
“哥哥,你怎么脸色不好?发生了什么事?”她低声问。
顾梦龙正想着他这样不遮不掩的关心该如何解释时却听得她唤自己作哥哥,有多久没有听到她这么叫了,其实也不算太久,不过一年而已,可是,在此时此刻听来却犹如天籁,他期盼了多久其实只有自己知道。
白音书瞧着他一脸震惊地望着自己不由地心情酸软,瞧了瞧上首那两位,低声对顾梦龙道,“哥哥,晚上见。”便悄悄错身而过。
在史力将军看来不过是见到熟人打个招呼罢了,也没有在意,只是当他热情地拉着她向君鸣凤走去时,白音书心中有了些许疑惑,这人要干什么?怎么恢复本来面貌了?还是说,眼前这个是别人假扮的?还有,刚才横梁上挂着的人又是谁?
想到这里,她一把甩开史力将军的手,“你又想干什么?那边那个人是怎么回事?”
史力将军也不恼,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君鸣凤,“摄政王殿下,是您亲自告诉我们未来的女帝陛下还是由我来告诉她?不如您亲自来吧,毕竟你们的关系更为亲近。”
白音书将询问的目光转向君鸣凤,只见他缓缓起身,与她四目相接随后拱手道,“晋朝负我,愿亲自征伐晋朝作为你登基的礼物。”
她当然知道晋朝是如何负了他,不过,刚刚听闻这个事情尚有许多疑窦丛生的地方,何况此时,她已能将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都串联了起来,更是觉得此事颇为蹊跷,毕竟这个事情的来源根本经不起推敲。
君鸣凤于永嘉帝与他人有所不同,他之所以能有如今的地位说到底不过是君鸣凤没有那个心思于皇位,若他真有反心实在没有这个必要,毕竟他当时是有先皇恩赐的两张加盖了玉玺的空白圣旨,实在是没有必要如此大费周章。
如果这只是他计划中的一环,那么他是要做什么?于是,她转头质问史力将军,“你同他说了什么?你是不是告诉了他我们的关系?”
史力将军小意僵在了脸上,随后颇有些愠怒道,“您慎言,无论臣和先帝是何关系,臣和您只会是永远的君臣之谊。”
他这是什么意思,听他语气分明是知道些什么的,不愿意承认她这个女儿是吗?可惜,她也不愿意被承认。
君鸣凤插话,“怎么?两位是还没有商量妥帖,既然如此,那我先告退,改日再来商议,毕竟我与女帝也算是旧相识。”
史力将军没有拒绝,反而是迅速替她应下了,“摄政王殿下请便,今日多有得罪,待我与陛下商议后,定然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至于沈醉其人,不知……”
君鸣凤看了眼那个几近濒死的人勾起一抹冷笑,“哼,蝼蚁罢了,史力将军自行处理吧!”
没有从君鸣凤脸上发现任何端倪,史力将军有些气馁,不过,既然眼下他还在自己的地盘上,那这一切就都会有答案,挥了挥手,“放了吧!”
被悬挂在横梁上的人突然被松了绳子,极速坠落,随着一声闷响,了无声息。
君鸣凤冷眼旁观看着这一切甚至没有一丝情绪波动,但是白音书吓了一跳,“他是谁?为何要如此处决?”
“此人名沈醉,原是我晋朝人,因其父获罪而远赴辰国,也是此前我们落脚的那家客栈的老板,他想用我的消息同史力将军换得官职,以至衍生误会。”
白音书只觉得此人行事作风一派圆滑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就连这场面话都说的如此漂亮。史力将军既然说多有得罪,那他们之间肯定是有过冲突的,他却以误会二字轻轻掠过。
闻此言,史力将军也回道,“是的,都是一场误会,摄政王殿下胸怀若谷,在下实在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