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白音书就要钻了牛角尖,她师傅握住了她的手,“阿音,你听我说,你不要乱猜,你母亲虽然不是个好妻子,不是个好师姐,更不是个好朋友,但她绝对是世界上最好的母亲。”
白音书双眼通红,“师傅。”
“说起来,也是一段孽缘。你应该知道,蜃师大多是出身皇家的,生来就是为皇室效力的,虽然长老们可以成家立室,可蜃师不行,她们生来就是为帝王培养的利刃,终生不可嫁娶,何况,你母亲当年可是整个辰国公认的天才,她却因为一个敌国俘虏抛下一切背叛国家。直到一年前师姐带着你回来,要我帮你补魂丝我才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原来,她喜欢的那个人从来都不是敌国的那个俘虏,而是史力将军。当年他们二人相互倾心不已,甚至暗中有了身孕,她告诉我她原本是打算和你师祖摊牌的,可是,却在她为你推演未来时彻底改变了主意,迅速地结识了晋朝的俘虏,如今的兴国公顾承泽,并且很快就随此人回了晋朝,一去就是十多年。”
兴国公顾承泽?就是那个来四方馆却一句话都不说的大人吗?白音书又问,“那母亲她推演出了什么?”
师傅说,“所嫁非良人,青年自戕而亡。”
“所以,为了改变这个命运,她做了什么?”
白音书看着她的师傅,只觉得荒唐不已,原来罪魁祸首竟然是自己。
“她将你的魂丝抽出一部分寄放在这个晋朝镇国之宝拥有固魂作用的白玉葫芦里,然后在你十七岁时为你制造了一个梦,梦里的你经历了那个预言所说的一生。现实中作为顾音书的你昏迷了将近一年,而她也因为逆天改命而被迫闭关些时日,结果,等她出关时你却和晋朝的君鸣凤成亲了,她只好联合顾承泽将你带回了辰国,然后又找我将白玉葫芦里的那一点魂丝为你补全融合在一块,所以,你才会忘了许多事。后来,君鸣凤连同你顾承泽的儿子顾梦龙一同来寻找你被你母亲知道了,她暗中调查了君鸣凤,随后又为你们两个卜了一卦,那天她坐着许久没有说话,最后她乔装打扮出去了一夜,再后来辰国战败,晋朝指名要你和亲才能停息战争,所以,你便出嫁了。”
白音书这才明白过来,“所以师傅才不让我学蜃师秘术,只是专攻香道?”
师傅道,“是,因为你的天分太好,同你母亲当年一模一样,过慧易折,师姐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来改变你的命运,我怎么能不如她所愿呢?我不知道她为你和这个摄政王占卜到什么了,但是我记得她同我说,这个君鸣凤是你的劫也是缘,所以,你们之间只在一念之间。”
白音书终于明白了师傅所说的母亲除了是个好母亲一无是处的原因,从她还未出生就开始着手改变自己的命运,甚至不惜抽出一份魂丝去代她受过,结果却换来一个前途未知的命运。
所谓的是劫是缘,所谓的一念之间,不过是个人抉择不同从而改变大局走向。
“师傅,我大概知道史力将军为何恨我母亲了,可是,他既然没有谋逆之心又为什么要让我当皇帝呢?总不会是指望我当一个傀儡皇帝吧?而且,他最后为自己争取的名分也不过是母亲的夫君而已。”
这是白音书百思不得其解的一个问题,他亲口承认杀了舅舅,也就是皇帝陛下,在手到擒来的大义名分前却止步,非要强捧自己这个什么都不懂得女子,总不会因为自己是他的女儿吧!
她师傅走向香案,拿起那串红手串,白音书立刻起身去夺,“师傅,不要!”
下一刻,这红手串便套在了她的手腕上,白音书不解,这手串乃是蜃族蜃师们的心血凝成的,保有一丝心魂,不论何时,只要有一个手串在总能救回一条命,可一旦这条手串落入别人之手,那就相当于扼住了这个蜃师的命运咽喉。这珠子通了灵懂的自身的气息,一旦到了生人的手上就会选择自爆,心魂毁伤,那么本体自然也会渐渐衰退下去直至死亡。
师傅却只是轻拍了拍她的手,“阿音,你知道你母亲为什么会早早亡故吗?”
白音书低下头不说话了,她一直在回避这个问题,就好像她不承认母亲就还在,只不过是在一个她瞧不见的地方。
“她为你逆天改命,损了蜃师的天道,折了寿命,却只为你换来这么一个不确定的未来,心病难除,最后在极短的时间内就亡故了。可见既定的命运改不得也改不动,既然她都已经走出这么大一步,所以我绝对不能让她的心力白费,我把这个手串给你,这里面有我用自身剩余的全部心魂为你封存的,你所有缺失的记忆,包括你是一抹魂丝时你母亲为你编造的的那一场大梦。”
白音书不知道如何说,也不知道能说什么,为什么这些人一个两个都不问自己的意愿就自以为伟大的为她牺牲,“师傅,我不想要那些记忆,我只要你活着,你活着就可以了。”
她师傅爱怜地看着她低垂的头颅,明明还只是个孩子,“阿音,你不必担心,我这一生无论做什么都是百阻千挠,可唯独放不下的时日就是与你做师徒的这一年,是你让我明白这天底下弥足珍贵的感情从来不是爱情,而是陪伴。因为你,我这前半生的孤苦寂寞想起来竟然也不觉得有多凄苦了,便是让我立时去死也没有什么遗憾了,却独独放不下你,所以,我会将我全部的心魂都放在了这个手串上,以灵魂寄居的形式一直陪着你,你若是想知道些什么可以通过手串来同我交流。”
“那师傅呢?这样有违天道的举动,你的结局又会是怎么样呢?是不入轮回还是永不超生?”白音书看着她师傅,第一次生了心火,究竟是为了哪般,如果可以她宁愿今日她从没有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