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棚被降下来，呼啸而过的风从耳边擦过，司小蕤一只手掌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伸出去，一边摆动着，嘴里发出兴奋的吼叫。
乔葳从没干过这么离经叛道的事，飞快的车速使得他头皮发紧，望着两旁因速度而模糊到糊成一团的景色，他紧张得有些发汗，沉寂了三年的心脏再次鲜活。
仔细想来，好像他为数不多的心跳加速，都是这个人带给他的。
乔葳侧头，看一眼长发飘扬的司小蕤，接着就移不开眼了。
司小蕤生得极好看，尤其是留了长发后，带着一种雌雄难辨的美。
在司小蕤的牵头下，乔葳也跟着将手伸出了窗外，和猛烈的风打招呼，和身旁深爱着的少年一起张着嘴，任由狂风涌入。
他们到达公司大厦底下时，时间刚好过去五分钟。
市区飙车的快乐使得司小蕤暂时忘记了身边坐着的这个男人还在追求自己，顶着一头乱发，拍着方向盘畅快地笑来了。
“太爽了！哈哈哈哈哈！”
乔葳不愿意继续出声打破这样好的氛围，索性安静地看着他乐。
终于笑够了，司小蕤转头看见了乔葳也跟自己一样蓬乱的头发，没忍住又继续笑起来。
乔葳用带刻度的尺子比着活了三十二年，还从来没在人间这么狼狈过，他也笑了笑，难得显露出几分无措。
鼻间飘过一丝甜味儿，他又正好想引开司小蕤的注意力。
便问：“什么味道？”
司小蕤也吸着鼻子闻了闻，忽然想起点什么。
他侧身往后，伸长了胳膊从后座上拎过一个塑料袋，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纸盒装的东西。
那股香甜就是从这里飘出来的。
是西街口那家枣糕。
乔葳一闻便知道。
司小蕤出国后，他跑来买过几次，才知道要排多久的队，而司小蕤从没对他说起过。
后来，他也不轻易吃了。
吃一次想一次，他终于还是受不起这折磨。
瞥见他热烈的眼神，司小蕤问：“你没吃早餐？”
乔葳摇了摇头，诚实地说：“从昨晚到现在一直在想你，忘了。”
一经提醒，司小蕤突然想起两人目前还是你追我跑的现状，神色有点不自在，“唐绿女朋友买的，我不爱吃甜，你要就给你吧。”
“谢谢。”乔葳接过去，目不转睛地望着，仿佛看着的不只是一块糕点，望着许久许久，眼圈慢慢热了。
司小蕤感觉不对，转头问：“你怎么……”
他余下的声音被一个怀抱紧紧裹住。
“谢谢，谢谢。”乔葳把头埋在他的颈窝，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平时冰冷强大的上司突然展露脆弱，司小蕤僵直着身体，有点手足无措。
他怎么会知道呢？
这是回国后的他第一次给乔葳买早餐，还恰好是西街口那家枣糕。
买一次起码要排一个小时的队。
乔葳等这一幕等了整整三年了。
三年前，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司小蕤站在他面前告诉他，他有一天一定会喜欢他喜欢得要死要活的，他不信，他甚至感到厌烦。
于是，他遭到报应了。
司小蕤送过他很多花，给他买过很多次枣糕，也给他写过许多便签情书，他甚至每天烫好了牛奶，用来替换他的咖啡。
世上是没有后悔药可吃的，他后来翻遍了公司的每一个垃圾桶，也没能找回这些东西。
那晚，他独自坐在灯火通明的办公楼里，却看不到一丝光亮。
仿佛黑夜中的每一寸空气都有司小蕤的温度，可他又怎么都触不到他。
自从出了国，司马家全面封锁消息，关于司小蕤的所在和近况都是机密，半点风声都不给他知道。
乔葳不知道自己怎么度过的这三年。
司小蕤被他紧紧抱着，挣脱不开，想着自己也不会吃什么亏，就大大方方让他抱着，道：“乔总，你要潜规则我也得找个隐蔽点的地儿吧，办公室怎么样？”
他不知道乔葳怎么了，但男人通红的眼圈和轻微颤抖的肩膀都在传递着一个讯号：这个人确实很需要一个拥抱。
可是，这关他什么事呢？
但他不知怎么，如何也蓄不上力推开他。
乔葳很快调整好情绪，这才放开了他。
只是眼眶依旧很红，他低声说：“抱歉，吓到你了。”
司小蕤耸了耸肩，没搭话。
这倒不至于，他又不是什么小姑娘，没那么容易被吓到。
乔葳是一个情绪极其内敛的人，他很擅长压抑自己的感情，这样的失控，已经在他的意料之外。
电梯里，他又成了那个冷硬强大的上司，司小蕤也没有主动找话题。
上了楼，他一直看着司小蕤走进办公室才离开。
两个办公室的距离就像两个人的距离，那么近，几步就能走到，又那么远，看着却无法拥抱。
一到办公室，司小蕤就提着乔葳买的那箱酸奶去还了。
乔葳虽然肉眼可见的不高兴，但却一反常态地没有劝他收回去。
……
乔式员工餐厅的伙食不错，有肉有汤还有饭后水果，早餐无论吃什么都配有一瓶牛奶。
热的那种。
每天到了吃饭的点，唐绿总是最积极的，因着他，司小蕤也每天都在第一批赶到食堂的人之中。
“哈……跑不动了……”司小蕤站在唐绿后面，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今天都有些什么菜？”
“桥底香辣蟹，咖喱鸡块，青椒牛肉……”
唐绿报了几个菜名，把司小蕤听得眼睛一亮。
打到最后一个菜，司小蕤一眼看到了旁边筐里的酸奶。
“居然还有酸奶？！”
罐装的高浓度酸奶，包装精致，一盒要将近二十块，抵得上两个菜了，乔式集团总部有近两千名员工，一日三餐都这么配下来，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之前还没有。
“对啊，今天才开始的。”站他后面的同事可能是负责相关部门的人，对该情况很了解。
他说：“乔总上午在会上说的，以后员工餐都配酸奶，助消化。”
“乔总还说，他老婆很喜欢喝这个牌子的酸奶，也让我们尝尝。”
他后面站着的同事应该是同部门的，闻言笑了，“哪里是想让我们尝啊，分明是给老婆买酸奶被拒绝了才想的这招！”
司小蕤：“……”
“哇！这也太宠了吧！”
“……”
唐绿脾气爆，多次想骂人，被司小蕤生生拦下。
吃完饭回去他还气愤地来回踱步。
“哪里宠了？！他妈的瞎几把乱说，要不是你拦着，我非上去教育他们一顿！”
宠？唐绿几乎要卷袖打人。
乔葳从前怎么对司小蕤的，他是第一见证人。
三年过去了，他依旧忘不掉，明媚爱笑的司小蕤是怎么一点点失去眼睛里的光的。
所以他这次要护好司小蕤，让他一直这么阳光，一直这么快乐。
远离渣男！
司小蕤好一阵顺毛，又多次发了毒誓才把他哄好。
下午，司小蕤收到乔葳发的消息。
【乔：下星期周一二两天开展户外拓展活动，为期两天一夜，你帮忙写个活动方案发群里，有不明白的来办公室问我，辛苦了宝贝，想你。】
他嘴里正含着一口水，鼓着腮帮子看讯息，最后一句话差点没看得他直接喷出来。
慌忙把水吞下去，司小蕤忽然想起，男人给他写的那些蹩脚情书，最后的落款似乎也是宝贝。
按照乔葳的说法，他失忆前叫他老公，那……乔葳叫他宝贝？
思及此，司小蕤忽地笑了下。
他实在想象不到寡言少语的男人腻歪兮兮地叫一个人宝贝的样子。
实施方案并不难写，司小蕤读大学的时候经常组织一些活动，很多大型活动的方案都是他写的。
叙述清楚活动目的、人员安排和活动流程即可。
问题就在于，这些东西他什么都不知道。
总共多少人？食宿按多少钱的标准安排？两天一夜里都有些什么活动内容？
这些问题都需要他自己去问。
乔葳肯定是故意的！
司小蕤不情不愿地挪到隔壁办公室门口，正好遇到总裁特助唐红。
他眼前一亮，上前打了招呼，“顺口”向她问起了这次活动。
“乔总让你做方案？”唐红的语气中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因为写方案的活儿，一直以来都是她做的。
不过她不能表现得太明显。
乔总之心，是人皆知。
“对。”司小蕤点点头，“我欠缺经验，所以特意来请教一下，这方案是我自己看着安排就可以还是需要和乔总商量才能定下来？”
唐红以往都是自己看情况安排的，但她却对眉眼含笑看着自己的司小蕤说：“你跟乔总商量一下吧，出发时间什么的，太早太晚都不好。”
司小蕤礼貌道谢，不大开心地撅了撅嘴。
无论是二十一岁还是二十四岁，司马家的小少爷都是不暗世事的，他不会下意识掩饰自己的表情。
率真却不不讨人厌。
哪怕他用一张精致绝伦的脸做这样的表情，唐红还是被迷得七荤八素的。
这小家伙太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