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绿大概花了十分钟才挤出人群,回到办公室。
“卧槽!牛逼啊小蕊!”他竖起大拇指,语调激动得像是他才是那个被表白的人,“我还以为没有我在一旁督促,你肯定会情不自禁往火坑里跳呢,是我小看你了,厉害!”
唐绿刚才紧张得手都绞起来了,他甚至做好了准备,一旦司小蕤点头,他就冲进人群里,掰着他脑袋,把他脖子给拧断!
不长记性的小.逼崽子!
好在这次争气!
“我说老唐,你没事去整个牢坐吧。”司小蕤瞥他一眼,拿手把人往旁边拨,“挡着我太阳了。”
唐绿嘿嘿笑两声,从司小蕤办公桌底下的箱子里拿了一盒酸奶,喝了口就皱起了眉。
“怎么我这盒这么酸?”
“不都一样吗?”司小蕤看了眼自己手里一样的青花盒子。
“不一样,肯定不一样,我要尝尝你的!”唐绿凑过去,就着他的吸管快速吸了一口,砸吧砸吧嘴,咕哝道:“果然是一样的……但是这也太酸了,你怎么喝得下去……”
“谁让你喝了……”司小蕤白他一眼,抬眸瞥见了门口的高大身影。
“乔总。”他主动打了招呼,态度自然。
“嗯。”乔葳看起来也并没有什么不自在的地方。
他走了进来,视线在他们两人嘴唇之间扫了扫,又看向司小蕤。
“小蕤,收拾一下东西,今天开始,你搬到我办公室去吧。”
“不行!”唐绿瞪着眼,也顾不得礼节了,“乔葳,小蕊都已经明明白白拒绝你了,这么死缠烂打也太难看了吧!”
乔葳冷漠地看他一眼,唐绿瞬间噤声。
他的眼神……太可怕了!
充满执拗,绝望与恐吓,仿佛一只困兽,终于找到了一个极小的出口,任何试图挡在出口处阻止他的人,都会被他毫不犹豫地撕碎。
他挣扎着,渴望从缠困了自己三年的黑暗中挣脱出来,向着带给他光芒的人靠近,将他留在身边。
谁也阻止不了他。
司小蕤也被他嚇到一瞬,很快回过神来。
他试图反抗,“乔总,我想,还是不搬了吧,需要送文件您尽管吩咐,我一定不会耽误工作的。”
乔葳凝视了他好半响,才终于重新开口。
“小蕤,我是你的上级,这是在给你安排工作,”他说:“当然,我也可以依你,但你不希望别人说你走后门吧?”
“那就让他们说去吧。”司小蕤弯着眼睛笑起来,不卑不亢,“谢谢乔总替我考虑。”
乔葳两只拳头握得很紧,他是真拿眼前这个人一点办法也没有,处处受挫。
他在原地站了有十来分钟,被打散的勇气聚不起来,半天也没想出个别的理由把他绑在自己身边,放在眼皮子底下。
“乔总今天挺闲?”唐绿阴阳怪气地说:“有些人脸皮可真够厚的,被拒绝了这么多次还缠着不放,有这功夫,不如找个般配的,恐怕连孩子都会打酱油了,乔总说是吧?”
乔葳脸色沉沉,斜睨了他一眼,大步出了办公室。
乔式集团总裁跟司家小公子告白的报道当晚就登上了经济频道和各大知名的娱乐头条。
说起来也奇怪,这么大的事情,两家居然都未出面表态。
司小蕤以为,为了保全颜面,乔式怎么也要开个记者发布会辟谣挽尊的。
结果,就连平时看他看得这么紧的爷爷都跟没得到任何消息似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的每一次拒绝都明确利落,没有半点迂回的余地。
这样一次又一次的,他以为乔葳怎么也该放弃了。
直到这次开会。
司小蕤踏入会议室的第一步就感受到了大家复杂的目光。
有艳羡,有嗤鼻,也有鄙夷。
这种场面也不是第一次了,他还算淡定,坐下来时,余光触及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转头一看,果然。
连接着乔葳电脑的投影幕上……是他的照片。
照片上的少年穿着一件杏色冲锋衣,里面的内衬稍微带些紫色,衬得他的皮肤很白,弯着的眉眼很阳光,漂亮得惹人心动。
司小蕤愣怔片刻,竟觉得陌生。
照片里的那个人是他吗?
近几年来,为了保护他的眼睛,爷爷将所有媒体挡住了,就连手机都不许他长时间看。
他头发也是在不知不觉间长长的。
所以他极少看见过短发的自己。
乔葳撒钱横车告白时,在公司大楼底下的led大屏幕上那张他打眼看了。
是长发的。
他不知道乔葳从哪里找来的这些照片。
片刻后,乔总进来了,他态度自然,开完会后还当着所有人的面换了一张壁纸,觉得不满意,又接连换了好几张。
竟都是他的照片。
每一张都是短发,有几张戴了一颗耳钉。
司小蕤直接呆了,他何时打过耳洞?!
那颗耳钉跟它主人的风格一样,花里胡哨。
就连形状都是不规则的。
他天生怕疼,所以绝不会打耳洞。
那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或者说,照片上的人到底是不是他?
连媒体都拍不到他,乔葳又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张他的照片?
司小蕤的好奇心驱使着他走到了总裁办公室门口。
曲起的手指扬在半空,顿了顿又重新放了下来。
他转身又回到了自己办公室。
他一思考就想喝东西,伸手到办公桌底下一摸,才发现箱子里的酸奶已经喝光了。
他烦躁地蹙起眉头,觉得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中午,和唐绿一起去吃完午饭回来,司小蕤的注意力全然放在了工作上。
他不抽烟,也不嗜酒,无聊时干的最多的事就是咬酸奶吸管。
在工作群里发完文件后,他往椅子上一靠,下意识向办公室底下摸去。
修长白皙的手取出一瓶高浓度酸奶,一气呵成地拆封,插吸管。
喝了几口,他的动作顿住了。
酸奶不是上午就没了吗?
“老唐,你给我买的酸奶吗?”他问。
“不是啊……”唐绿答完,脸色接着就黑了。
一瞬间,两人都知道是谁买的了。
暂时忘记的事又想了起来。
司小蕤放下酸奶,拿出手机点亮屏幕,映入眼帘的壁纸是一张自己的照片,长发及肩。
他顿了下,将自己的朋友圈,以及其他社交软件上发过的动态全都翻了一遍。
竟一张短发的照片都没找到。
他又去查了司马家企业和自己的百度百科,同样没找到哪怕一张自己短发的照片。
一张都没有。
这个微信号和密码都是三年前他在医院醒来时爷爷写在一张纸上给他的。
说是他一直在用的。
司小蕤又翻到了很早很早以前的朋友圈动态。
许是时间真的过去太久了,很多动态都陌生得不像他发的,口吻也很矫揉造作,尤其是三年前发的。
不过也并不奇怪。
人嘛,矫情劲儿上来了,作诗写词的都有,发两条非主流动态也正常,更何况那时他才二十一岁。
他没放在心上。
但到处都没有他短发照片这事儿还是挺让他在意的。
风过留痕,他的头发又不是一夜之间长出来的,总有短的时候。
这几年没怎么拍照,那之前呢?
他治了三年眼疾,为避免闪光灯的侵害,三年来甚少拍照。
那……三年前呢?
三年前他是长发还是短发?
每一个gay都对自己的外貌很重视,虽然不化妆,司小蕤每天用在脸上的护肤品比女生还多。
不怎么自拍,但一个会用自己照片作屏保的,绝不是吝啬自拍的人。
那为何一张短发照片也没有?
只能是有人把他所有能找到的短发照片都删了。
这种事有钱就能办到,范围很大,不好猜。
可是,为什么?
司小蕤回想自己开始蓄发的时间,再往前推。
他十九岁毕业,二十一岁开始治眼疾,那么,他二十岁的时候在哪里?
为什么他对自己三年前的事情毫无印象?为什么有人要删除这些照片?
“嘭”的一声,酸奶盒子落进了垃圾桶,司小蕤眉头深锁,他脑子太混乱了。
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人能问。
乔葳既然能找到这么多张他的照片,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司小蕤出现在总裁办公室门口,犹豫再三,他的手还是敲了门。
“进来。”里头穿出来的声音沉稳有力。
司小蕤开门见山地问:“乔总,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乔葳握着钢笔的手狠狠一抖,字迹污了一小片。
他心跳骤然加速,缓了又缓,这才用尽全身的力维持住了一张平静的脸,“是。”
“哦,”司小蕤开始怀疑自己失过忆,他想起乔葳玫瑰情书高楼撒钱那套傻逼操作,嘴角抽了抽,“那我们以前是什么关系?”
“恋人。”乔葳放下钢笔,眼都不眨一下,“我们以前很恩爱,你总是没大没小,从不叫我乔总。”
“那我叫你什么?”虽然并不相信他的说辞,但司小蕤还是开始有些烦躁,他讽刺地道:“乔哥哥?”
乔葳摇摇头,“小蕤,你叫我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