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可是我不喜欢你。”
既然要拒绝，就不该拖泥带水。
乔葳心脏紧缩，嘴唇泛白，干巴巴地说：“慢慢来。”
汽车驶离，乔葳满脑子都是司小蕤含笑拒绝自己的模样，这样的状态开不了车，他在路边停了下来，打电话叫了司机来。
……
“唐绿，外头有人找你！”
从茶水间回来的司小蕤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女人。
她少说也有一米八，比唐绿可能还要高一点，披散着一头黑亮的卷发，面容美得很大气，就是五官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司小蕤刚从茶水间出来，正好遇上了，她便请他帮忙叫唐绿出来。
他将酸盖子揭开来，舀了一大勺送进嘴里，而后惬意地眯起了眼睛看八卦。
唐绿不多时便回来了。
“谁啊？”司小蕤咬着小勺子，好奇地问。
唐绿眼神有些躲避，“一个朋友。”
“噫～”司小蕤不信。
唐绿将椅子拖过来，一屁股在他身边坐下，胳膊顺势搭上他的肩膀，一副严刑逼供的模样。
“先来说说你，乔葳带你出去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司小蕤摸了把自己的长发，神色带着几分仓皇。
“……”看他这样，唐绿脸色一下子沉下来，“还真有……那个畜生，他怎么你了？！”
“也没怎么……”司小蕤汗颜，看来唐绿和乔葳之间的怨确实不浅，畜生都喊出来了。
“没怎么你会是这表情？！”唐绿像个闺女被人糟蹋了的老母亲，气愤得嗓音劈叉，“你给我说清楚！”
司小蕤不是扭捏的人，大大方方地说：“他说他喜欢我。”
“假的！”唐绿比他这个当事人激动多了，两只手死死抓着他肩膀，严正道：“别信，也不准答应，他就是个畜生，知道了吗？！”
司小蕤很奇怪，“老唐，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男人？”
正常人知道同事被同性告白后都不会是这个反应。
除非他知道司小蕤是gay。
唐绿不答，烦躁地抓了抓脑袋，手动帮他竖起了三根手指，“小蕊，你发誓，你一定不会答应乔葳。”
“……”
“说！快点！”唐绿情绪躁动。
“好好好，我发誓，我司小蕤，一定不会和乔葳这畜生在一起，行了吧？”
这话如同一道利剑，毫不留情地插.入乔葳的胸膛。
他站在门口，表面平静，内里翻江倒海。
唐绿还没发现他的到来，他因为司小蕤的保证宽心不少，一转头脸色又黑了。
“乔总。”招呼打得咬牙切齿。
“嗯。”乔葳点点头，视线越过他看向他身后的司小蕤。
“小蕤，文件发完了吗？”
“我马上发！”司小蕤只觉得锋芒在背。
大早上骂领导畜生还被对方听到，这锋芒没戳死他算不错了。
乔葳没进来，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晨会上，司小蕤作文件讲解时，乔葳也一直在看他，眼中情绪看不出有没有生气，但还是弄得他差点嘴瓢。
开完会终于吁了口气。
司小蕤对乔葳这个类型真不来电，所以唐绿让他发誓的时候，他没有任何负担。
他去吃了个午饭的功夫，回来大家就炸了锅。
司小蕤办公桌上出现了一只浅口花瓶，里面立着一支色泽鲜艳的红玫瑰，瓶身上贴了一张心形的便签纸。
“哇，小蕊，行啊你，才来几天就有追求者了？”
“慕了慕了～”
唐绿一句话也不说，一把抽出那支玫瑰，转手投进了垃圾桶。
“什么年代了，还有人送玫瑰，俗不俗气。”
“哎，别丢啊！”司小蕤望着露在外头的那截花梗，倒是没觉出多少可惜，反而笑盈盈地说：“也是人一片心意，还不知道谁送的呢。”
司马家的小少爷，什么稀罕玩意儿没见过？
不过一枝花罢了。
唐绿撇了撇嘴，还能是谁送的？
司小蕤爱干净，进了垃圾桶的东西他是绝不会去碰的。
那支玫瑰只能待在垃圾桶里了。
倒是贴在花瓶上的那张便签挺引人注目，粉底黑字，字迹苍劲有力，一看就知出自男人之手。
【小蕤宝贝午好，衷心地问候你，愿你开心，健康。】
落款是：宝贝。
司小蕤回想了下，他从没叫过什么人宝贝，印象中，也没人这么叫过他。
从小被人捧在掌心里长大，他见过太多奇珍异宝，只要是他想要的，扁扁嘴，撒个娇，尽数入怀。
写情书送玫瑰这么低端的手段，不被他放在眼里。
翌日，浅口花瓶里的花束变成了香水百合。
仍是粉色心形便签，内容有了变化。
【小蕤宝贝早安，今天也是沉迷于你的一天，我对你满腔的爱意已无处安放，很快就要破茧而出，望你早日收到。
——宝贝】
字迹略有些潦草，顿笔处应是迟疑了，有些笔顺上有积墨，不那么流畅。
司小蕤嗤笑一声，深以为对方是因为羞耻感才顿笔的。
这么非主流的言语，他小学写情书都不用了。
觉着有趣，他看了又看，将这些便签收了起来。
花束自然还是被唐绿黑着脸扔掉。
第三天的花束是满天星，天蓝色的一粒一粒地嵌在细细的花枝上。
粉色便利贴上的字迹流畅了不少。
【小蕤宝贝你好吗？当我写下这些字句时，一颗心都在为思念所灼烧，同时又为爱上你而沉醉不已。
——宝贝】
“哈哈哈……”司小蕤大笑起来。
唐绿正好背着包进来，一把抢过他手中的便签，看了几眼，直接撕了个稀碎，扔进垃圾桶了还不忘啐一口，“呸，写的什么东西，不要脸！”
“哎！别……”司小蕤抢救不及。
“这么好玩的东西，你居然给撕了！”
“好玩个屁！”唐绿戳着他脑门说：“你喜欢这种东西我给你写，要多少有多少！”
“好哇！”司小蕤眉眼弯弯地笑。
一日一支的花束持续了一段时间，司小蕤不确定是谁送的。
按理说，刚对他表过白的乔葳最有嫌疑。
可便签上那些肉麻得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话，怎么看也不像是面容冰冷，寡言少语的乔总能说得出来的。
送花人的身份又扑朔迷离起来。
好在司小蕤早习惯了众星捧月，被人这么追求，他也乐在其中。
周五早上。
保洁从公关秘书部办公室走出来，手里拎个小黑塑料袋。
而乔葳就正对着她，看到了塑料袋口伸出来的那一截碧绿的花梗。
他眸色沉沉，悄悄攥紧了拳头。
原来，一腔热血瞬间冷却是这种感觉。
他终于尝到了司小蕤所尝过的苦涩。
身材高挑的男人悄然离开。
司小公子每天都会收到一束花，大家已经见怪不怪了。
但今天午后不一样。
门一开，扑面而来的花香瞬间将人淹没。
一屋子艳色玫瑰从门口一直延绵进去，铺满了整个办公室的地面和办公桌，颇为壮观。
司小蕤愣怔地站在门口。
“办公室改玫瑰种殖基地了？”
一众同事们跟着起哄。
“哇，小蕊，你这是捅了富婆窝吧？这一屋子的花少说也要几万块吧？”
“快从实招来，你哪儿招惹的富婆？我要去蹲点！”
“我有个朋友想看一眼你的富婆通讯录……”
唐绿：“……送花就是有钱人了？我还见过送车送房，高楼撒钱的呢！”
司小蕤回过神来，笑眯眯地对他说：“老唐，你这反应会让我觉得你喜欢我，所以吃醋了。”
唐绿见他这么毫无危机感，恶狠狠地捏着他的脸，“对啊，就是吃醋了，不准收！”
这一幕正好落入门口一人的眼中。
是时候给司小蕤调个岗了，乔葳盯着唐绿的手想。
很快，他又反悔了。
乔葳在内心深处是极纠结的。
他渴望司小蕤能想起一切，想起他们从前在这个办公室里发生过的所有过往。
但他又希望小蕤能一直什么都不知道，一直这么快乐。
“小蕤，你出来下。”
众人这才察觉到乔总的存在，纷纷闭嘴。
司小蕤仔细地找着地方下脚，花了几分钟，终于越过花海，走出了办公室。
“喜欢吗？”乔葳问。
“什么？”司小蕤一时没反应过来。
“花，喜欢吗？”
得知送花人的身份，快乐源泉瞬间变成了烫手山芋，司小蕤的表情一下子黯了。
“是您送的？”
乔葳被他的表情所刺痛，他轻声说：“小蕤，跟我说话不需要用敬语。”
“好。”司小蕤抿了下嘴，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厌烦与苦恼，“乔总这是什么意思？”
背后是大片盛放的玫瑰，他听见乔葳说。
“小蕤，我要开始追你了。”
“不用追，乔总，我不可能会答应你。”司小蕤明确地道：“虽然我已经说过了，但既然乔总想听，那我就再说一遍。”
“乔葳，我不喜欢你。”
“不喜欢”，“不可能”，小蕤已经连续拒绝了他两次。
乔葳没喜欢过什么人，司小蕤是第一个。
这个从前只会围着他转的人，现在接连对他说“不”。
他知道，报应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