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司小蕤虽不解其意,却也顺从。
他站在路灯底下笑,及肩的发让他看上去很温柔。
他说:“乔总,明天见。”
那两个字让乔葳蹙了蹙眉,但很快又松开了。
他知道这件事急不得。
乔司两家老头是战友,从爷爷辈开始处下来的关系,到了年轻一辈,关系慢慢淡了。
等到了司小蕤这儿,他甚至连乔爷爷的孙子都没见过。
即便如此,被安排去乔式集团实习,司小蕤也接受得很坦然。
从小家里养得好,待得娇气,别人都紧着好的给他,他也习惯了受人优待。
既然有后门可走,为何还要自己百般努力?
走后门也走得这么理直气壮的,恐怕除了司小蕤,再找不出第二个了。
同样是走后门,乔式的后门和司马家的相去甚远,司小蕤也感到十分奇怪,怎么自家的后门反而难入些呢?
总之,入职三天,他从没在乔式的哪个角落听到有人说过自己的闲话。
他很遗憾。
对此,他还特意在办公室作了一把妖。
午休时刻,同事们倒下去一片。
司小蕤勾了勾手指,把正打游戏的唐绿叫了过来。
他眨眨眼,贼兮兮地说:“老唐,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是个富三代来的。”
“我知道啊。”唐绿兴趣缺缺。
“你知道?!”司小蕤大惊。
“不光我知道,整个办公室都知道你是司马家最疼爱的小孙子。”唐绿一双眼睛紧盯着手机屏幕,“小孙子,组队来不来?”
司小蕤:“……”
“来不来?”
“来。”
他有午睡的习惯,打了几把游戏就倦了,把唐绿的抱枕拿过来,往办公桌上一放,趴着睡了过去。
仍酣战其中的唐绿眼前有一阵阴影掠过,他并未在意,再抬起头来时,看到的是乔葳已到了办公室门口的背影。
他深深喘了好几口气,才没追出去把人骂一顿。
开了春,办公室的供暖停了,偶尔冷的时候会开空调。
司小蕤睡眠较浅,睡意正浓时,只要挪了窝,就再睡不着了。
刚趴下去那会儿无甚感觉,越睡越冷,又不愿意睁开眼来找毯子,只好哆嗦着继续睡。
须臾,他连脚步声都没听见,只觉得后背一暖,一片柔软覆了上来。
司小蕤眼皮重得睁不开,对唐绿一阵感恩戴德。
他感觉得一丝极力压制着的呼吸,接着,嘴唇被什么同样柔软的东西轻轻地贴了贴。
一触即分,轻若鸿毛。
像是一个吻。
那厢睡得正迷糊,司小蕤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午休时间很快过去,他醒时,眼前是正在伸懒腰的唐绿。
司小蕤揉揉眼,长长地打了个哈欠,从肩头滑落的软毯被他一把抓住。
他抓起一角扬了扬,“谢了啊,老唐~”
老唐不明所以地望了他几秒,才突然想到什么,脸色“唰”地黑了下来。
他牵强地扯了扯嘴角,无不僵硬地说:“不客气。”
司小蕤部门既是秘书部又算公关部。
他平时除了翻译转载各种文件,在会议上传达文件精神,还需和其他人一起处理公司大小领导的花边新闻,控制网上的评论走向,有时领导出席酒宴也会带上一两个公关挡酒用。
这天,距离下班还有十分钟他就已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了。
司小蕤和唐绿两双眼睛盯着同一块表,嘴里倒数着。
“十九。”
“十八。”
下班前的几秒钟是世界上最长的。
“三。”
“二。”
“一。”
指针刚好指向五点半。
倒数的最后一个数字和敲门声同时响起。
乔葳的出现还是和上次一样不受欢迎。
“小蕤,你先别急着走,今晚有个局,你陪我去一趟。”
司小蕤下班的喜悦瞬间被掐断。
他没忍住鼓脸,不太情愿地说:“好。”
他的嘴唇被两侧的气体挤压得撅起来,小金鱼一样可爱。
乔葳的目光不自觉看向他的唇,不知想到什么,悄然抬手,指尖抚了下自己的。
唐绿注意到他的动作,脸色极其难看,他径直挡在司小蕤面前,和乔葳面对面。
“乔总,小蕊今晚家里有点事,我跟您去可以吗?”
乔葳拧眉,“普通饭局,唐组长不用担心。”
唐绿还想再说些什么,被乔葳抬手制止了。
“唐组长,我调不动你们组的人了?”
老唐抿唇,再不想司小蕤和乔葳独处,也没了办法。
不过是临时加个班而已,司小蕤倒也不至于反感,临走前,他拍拍唐绿的肩膀以示安慰。
乔葳今天带了司机。
他和司小蕤一起坐在后排。
乔葳一米八七的个子,占的空间不小,司小蕤虽然个子不高,但腿长,也不是瘦弱型,两人往那一坐,就显得逼仄了。
也不怎么说话,就更衬得空气紧缩。
司小蕤平时自信多言,很会讨人喜欢。
可一到了乔葳这儿,他总无意识抗拒。
这种抗拒,有些无厘头。
乔葳一没得罪过他,二没对不起他。
虽然看他的眼神很色。
但他一个大男人,还不至于怕自己被占便宜。
“小蕤。”
男人突然叫了声他的名字。
司小蕤侧头看过去。
“别怕,是个普通的饭局,签个合同就回来,不会让你挡酒。”
司小蕤弯起眉眼,“好的,谢谢乔总。”
既然不需要公关挡酒,还带他去干什么?
唐绿说司小蕤家里有事,也确实不是空穴来风。
今晚,他三叔女儿的生日宴在西街口一家酒店举办。
正如乔葳所说,今晚的局确实挺正经。
洽谈结束后,两方大佬起身握手,接着就是签合同。
律师是对方带来的,看起来很专业。
男人的事业多半是在酒桌上谈下来的,即便谈的时候不喝,谈完了也要喝上一杯作庆祝。
乔葳胃不好,平时不怎么沾酒。
但他今天高兴。
一连喝了三杯,给足了对方面子。
对方名叫陈故,是当地最有名的软件开发公司的老总,待人有礼。
喝第五杯时,他难得开了个玩笑。
“乔总身边带着人还自己喝酒?这么宝贝呢?”
司小蕤连忙道:“陈总误会了,我……”
“陈总不也自己喝吗?我要是让人替我喝,岂不失了诚意?”
乔葳一饮而尽。
陈故的目光在司小蕤脸上打转,也不言破,只道:“也是,来,我再敬你一杯。”
乔葳自是不拒绝。
司小蕤知道陈故误会了什么,但两个老大喝酒,还轮不到他多言,索性闭嘴,不停想着什么时候结束。
散场的时候才七点多。
“乔总,我还有事,就不和您一起回公司了。”司小蕤一脸轻松地站在路边,招手道别。
“嗯。”乔葳却不为所动,拉开了汽车后座的门,“上车。”
他语气太霸道,司小蕤下意识服从。
等开始走了才反应过来。
“乔总,我真……”
“去香樟花园酒店。”乔葳对司机说。
司小蕤怔住,“您……怎么知道我要去……”
他话音未落,只觉得肩头一重,乔葳的头靠上了他的肩膀。
一双美目倏然瞪大,一瞬间连呼吸都不顺了。
乔葳没说话,司小蕤僵得肌肉疼,才动了下,就被压得更紧了。
“别动,让我靠会儿。”
乔葳说话时,热气全喷进他的脖子里。
司小蕤觉得痒,悄悄缩了缩脖子,一动男人就直接滑倒了。
他最终还是坐直了。
乔葳似乎醉得不轻,下车都是他扶着的。
他一七八的个子,架着一个比自己高大了一圈的男人有些艰难。
拉扯间,他发绳不知道掉到了哪里,头发又散开了。
司机在路边买了解酒糖过来,入酒店时,乔葳状态已经清醒不少,自己递过邀请函。
原来,他也是来参加宴会的。
司小蕤买的咖啡机一早就让人送了,筵席上,三叔很高兴,但也没放过他,在老爷子看不到的地方拐弯抹角地给他传达以后自己家娃会是一家之主的思想。
“小蕤啊,你小双哥为人正直,以后还得你多帮帮他。”
说得跟他是个辅佐皇帝的朝臣似的。
司小蕤无心争权,含糊过去,悄悄找个机会溜了。
晚上洗澡时,他拉开抽屉,重新拿了根粉色的发圈戴在手腕上,方便白天绑头发。
第二天,司小蕤又被要求跟乔总一起出席饭局了。
第三天,乔葳要去工地考察,也把他捎上。
一连几天,他见到乔葳的频率都很高。
送文件是他,陪出行是他,干啥都有他的份儿。
司小蕤天然弯,乔葳也确实长得帅,可他不喜欢这型。
但作为一个纯gay,乔葳走哪儿都要带着他,他很难不多想。
部门这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每次都是他?
夜晚的路边停着一路黑色奥迪。
青年捋了捋后脑上的揪揪,开玩笑似的道:“乔总,您再这样,我要误会了。”
“误会什么?”
司小蕤眨眨眼,“你喜欢男人。”
乔葳失笑,“我不喜欢男人。”
司小蕤习惯性撅撅嘴,“哦,好吧。”
“我喜欢你。”乔葳摸着手腕上两根粉色的发绳,望着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