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娇思来想去,还是将女儿叫来了身边。
刘俏依旧很规矩很淑女的给阿娇行礼,阿娇看着她别扭,没好气道:“你再这样,你和陈泽的事情,我可就不帮你说项了。”
刘俏一愣,红了脸:“母后你怎么知晓?”
阿娇抬手点着她的额头:“你是我生的,就你那点小心思,我还能不知道吗?”
刘俏捂着额头:“肯定是刘昱告诉您的。”
阿娇挑眉:“你弟弟也知道?”
“欸?”刘俏捂唇。
感情她这个当娘的,反而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了。阿娇伤心了:“哎,你长大了,有心事都不和我分享了。”
“没有的事,母后!”刘俏连忙跪坐在阿娇身边:“我没有想瞒着母后。”
“可我是最后一个知道,你与泽儿的事。”
刘俏:“咦,父皇也知道了?”
阿娇:“……”阿娇不得不想,她女儿是真的聪明。
“父皇……怎么说?”刘俏追问道。
“悄悄,你觉得你父皇是什么态度?”阿娇反问。
刘俏抿唇,小心翼翼的说道:“父皇既然都册封了表哥为将军,应该是愿意接受他的吧?”
“俏俏为什么会喜欢陈泽?”阿娇握住女儿的手,轻声询问。
“因为表哥对我很好呀。”刘俏脸颊微红,低声道:“母后,你当年为什么会选择嫁给父皇,是不是也因为父皇对你很好?”
当年的自己为什么会嫁给刘彻?
阿娇嗤笑道:“你父皇可不是什么好人。”
“啊?”刘俏不解。
阿娇道:“你既选了陈泽,就好好坚持下去。”
“母后,父皇到底是什么态度?”刘俏心里明白,自己的婚事,最后还是要经过刘彻的首肯。
阿娇扬眉:“他什么态度并不重要。”
“欸?”刘俏见阿娇如此说:“母后你这是什么意思?”
阿娇揽住女儿,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刘俏眼前一亮:“母后,这个办法……真的行吗?”
“行不行,就看你父皇在不在乎你了。”阿娇轻抚刘俏的秀发,轻轻说道:“母后希望俏俏可以嫁给心中所爱,不管怎么样,幸福就好。”
“母后。”不知为什么,刘俏听着阿娇的话,心中多了几分感触,她扑进阿娇的怀里,哽咽一声:“我会幸福的。”
为讨伐昆明作准备,刘彻下令,让那些有罪的人全部调往上林苑内,挖昆明池,以操练水战。陈泽作为此战的将军,绝大数时间都留在了上林苑。
刘俏在未央宫里呆不住了,她和已经是太子的弟弟刘昱说:“未央宫有点闷,我想去上林苑。”
刘昱耸肩:“我不能做主,你找父皇。”
刘俏不开心:“你是真不懂我的意思?”
刘昱无奈:“我现在每天的课业就很多,真的没时间去上林苑,所以你想去,就自己和父皇说。”
“不要,我还在和他生气呢。”刘俏赌气道:“那我去找母后说。”
阿娇知道,她这是躁动的,女儿家的心思,不就是这样吗?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们两个应该许久没见了吧?
“走,收拾一下,母后随你一起去。”正巧,阿娇和女儿一样,在生刘彻的气。
皇后出去,不需要和刘彻报备,所以等刘彻处理完政务后,才知道,阿娇带着女儿去了上林苑,说是散心。
秋后的上林苑,风景独好。
阿娇因为怀孕,变得懒散了很多,就算来了上林苑,更多的时间,还是呆在屋子里。
刘俏陪了阿娇一会儿,就找借口出去了。
阿娇瞧着她焦急的背影,啧啧叹息:“这孩子。”
琇莹跪坐在阿娇身边,给主子斟茶,也笑道:“公主和陈将军的感情应该很好。”
阿娇低笑:“但愿吧。”看着女儿这样,阿娇感叹,这才是青梅竹马应该有的模样吧。
多了两世的记忆后,曾经经历过的那些事情,都很清晰的在她的脑海浮现,她曾经看不清楚的东西,也逐渐变得明了。
比如刘彻的别有居心,他们的开始,本就是一场精心设计的权谋交易。
“主子,乐府的管事过来了。”殿外,有宫女前来禀告。
阿娇颔首:“叫他们进来吧。”
琇莹转到了阿娇身后为她捏肩捶背:“奴婢听说,前段时间在陛下寿宴上献乐的宦官李延年和他的妹妹,已经被陛下放出来了。”
阿娇点头:“嗯,我知道。”这个,刘彻也和她解释过,虽然将这两人放出来,但也命令他们永生不得入长安。只可惜了,李延年对音乐的创作才能。
刘彻能做到此,阿娇亦是满意的。
如今,既来了上林苑散心,她倒也想听听乐府新编的雅乐。
只是阿娇没想到,带着乐工来的,是司马相如。
前世的阿娇对司马相如只有一面之缘,感慨他倒是个美男子,难怪会引得卓文君如此倾心。可是阿娇又对卓文君的遭遇表示同情,更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这样的一句话,这天下又有几个男人能做到呢?
阿娇想了想,忽然笑了,这一世,那个这天下最薄性的男人,似乎做到了。
“不知道令夫人可还好?”阿娇抬眸,淡淡的看着司马相如。
司马相如惊讶:“皇后如何认识内子?”
“曾听闻司马大人一曲《凤求凰》,赢得令夫人芳心,今日不如司马大人就演奏这一曲来听听罢。”
司马相如听罢连忙点头:“诺。”
献乐的是司马相如训练出来的乐工,阿娇支着脑袋,听着这靡靡之乐,看着弹琴的男子,一身白衣飘飘。
曲子音节流亮,感情热烈奔放而又深挚缠绵,有那么一瞬间,阿娇看着男子,越看越觉得好看。
自古美人多养眼,难怪当年的刘彻会喜欢上那位李美人。只可惜啊,活了三世,她都没能看到那位李美人。
遗憾呐,遗憾。
倘若她再年轻个十几岁,倘若她还没嫁给刘彻,倘若那个时候,她遇见一个用琴音来表白她的男子。她或许也会像卓文君一样,不顾一切的和那人在一起。
一曲毕,乐工抱琴而立。
阿娇盯着他姣好的模样,轻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齐光。”
阿娇呢喃道:“与日月兮齐光。好名字,好名字,人如其名,甚好甚好。”
齐光:“皇后谬赞。”
“你可还会别的乐曲?”
“皇后想听什么?”
阿娇调笑道:“《关雎》,可会?”
齐光一愣,没想到皇后想听着一首,他白皙的面庞微红:“会。”
“弹吧,我听着。”她只是想到,很多很多年前,刘彻也曾为她弹奏过这一首《关雎》,说实话,弹得也就那样,可偏偏当年的自己被感动了。
齐光是专业的,他指尖下的关雎,让阿娇仿佛回到了曾经。
彼时的心动和爱恋,逐渐的淹没在她前世的那些记忆中,她不再信任他,总觉得他做任何事,都带着目的性的。包括他给了她的那些承诺,其实她还是不信的。
因为她曾经亲眼见证了他的薄情薄性,她不愿意相信,他真的在爱她。
可是他们在一起过了大半生了,他的身边还是只有她一人,他真的做到了他说的话。她却觉得,这是一场梦。
她恐大梦一场,醒来后,还是自己孤独一人。
她不敢彻底将心交给他,因为真的被伤怕了也等怕了。
爱情里面,先动心的那个人,永远是输家。她已经输了两次,已经输不起了。
齐光弹完一曲《关雎》,下意识的抬头,却见面前的女子,双目微红,仿佛陷入了一种悲伤中。
“皇后?”齐光轻轻唤了一声。
阿娇回神,却道:“继续,我还要听。”
齐光:“……诺。”
一遍遍的《关雎》在大殿中回响,刘彻过来的时候,就听到这婉转,缠绵的琴音,脸色微变。他悄无声息的走进去,便见到乐工抚琴,阿娇坐在一边,双目中似含了深情,就这样注视着抚琴的人。
琴瑟鸣和?!
刘彻的心中倏地冒出一团怒火,那种灼灼的,仿佛在瞬间可以燃烧他所有的理智。心口倏地抽痛了一下,提醒他眼前这一幕,是真的。
他该死的介意,她用这样的眼光看着别的男人,她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这样看着他了!
他大步走进来,一脚踢翻了琴,这一动作让殿内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一屋子的宫人跪了一地,齐光更是匍匐在地上,不明白突然进来的帝王,为何如此生气。
“你这是作甚?”阿娇也被他这动作吓了一跳,回神来盯着他生气的模样,有些不解。
刘彻怒瞪齐光,阴沉道:“滚,都给朕滚出去!”
齐光连琴都不敢拿,便混在宫女中,一起小跑出去了。
诺大的宫殿内,只剩下盛怒的帝王,和一脸茫然的皇后。
刘彻上前两步,捏住阿娇的下巴,咬牙问道:“皇后似乎很喜欢刚刚的乐工?”
阿娇皱眉,抬手拍开他的手,揉着被他捏疼的下巴:“你捏疼我了。”
刘彻忍着怒气:“回答朕!”
“还行,挺喜欢的。”她淡淡的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意外有点事,赶不上二更了,明天补上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