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成此时哪还有面对杜皎儿时的淡漠模样,她乖乖的走到楚秀灵身前,刚唤了声“姊姊”便挨了一巴掌,只听楚秀灵怒道:“不要叫我姊姊,你眼里哪还有我这个姊姊。”
楚子成听此不敢再说话,余光一看,楚秀灵眼里还含着泪,楚子成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刚动了一步,便听楚秀灵道:“跪下。”
楚子成心里一怔,抬头看向一旁的下人们,下人们自是不敢多留,正要离开,便被楚秀灵用言语拦下了,“都不许走。”
只听楚秀灵对楚子成质问道:“可是连楚家家法都管不了你了?”
楚子成这才抬头看向楚秀灵,却发现她的目光落在杜皎儿所在之地。
楚子成沉默些许,多少有点明白了楚秀灵的良苦用心,便退后几步跪下了。
杜皎儿这会儿一直盯着楚子成,听着他与楚秀灵的对话,也知道楚秀灵不是来找自己的,不由气他骗自己,心想着教育教育他也好。只是没想到楚秀灵上来就让人下跪,让杜皎儿更没想到的是那个看起来极有骨气的人竟然真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跪下了…
楚子成跪下那一刻,楚秀灵也随之心痛,却又不得不狠下心来。这是她与陆桓贤商量后的决定——在杜皎儿醒后,给皇室一个交代,看到的人越多越好,楚秀灵怎么可能让下人们退去了。
楚子成本想配合楚秀灵演好这场戏,让她心里舒坦些,可楚秀灵问的第一句话,便令楚子成哑口无言。
只听她道:“楚子成,你可知错?”
偏偏楚子成觉得自己没错,也便不回答。
楚秀灵看他闭口不言,不由急了,便执着家法上前冲着楚子成背后打了几下。
说实话…楚子成对楚家家法并不陌生…儿时闯祸不少挨父亲的打,楚秀灵这几下与楚父相比简直跟挠痒痒似得,反倒把楚秀灵心疼的要命,她一直听闻长公主对楚子成有爱慕之心,自己都这么打了,她怎得还不上前阻止…
楚秀灵又怎么知道,她来时走的急,只听了下人上半句,“长公主醒了。”却未能听到下半句,“长公主失忆了。”
楚子成也不好薄楚秀灵面子,皱着眉挤出几滴汗,装作一副很疼的模样,心里还怕楚秀灵累坏了。
楚秀灵正要再问,便听一句,“我此时来此可是扰了各位雅兴?”
楚秀灵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抬头一看,杜任俭不知何时站在那里,楚秀灵当即想要行礼,却被杜任俭阻止了,只听他对下人道:“都退下吧。”
下人们除了彩莺还有从大将军府里调来的几十名护院以外,剩下的都是杜皎儿亲自在外面挑的,按她的话说宫里的人一板一眼的,都太无趣,杜任俭宠她,也便应了,因此现在还没人见过他,又是微服出巡,下人们自然不知他是谁,也便没有退。
这时楚子成道:“都下去吧。”
下人们看了眼楚秀灵,见她把棍棒给了一旁的人,也没反对,才如大赦般匆匆退去。
因为楚秀灵没让楚子成起来,楚子成便跪在那接受着杜任俭的打量,只是偷偷擦掉了额上的汗,不再在杜任俭面前演戏。
杜任俭笑了下,这才看向楚秀灵说道:“姊姊,我与子成有话要谈,不知姊姊可否将他让于我?——一个时辰即可。”
少时杜任俭跟楚家关系不错,见到楚秀灵也是姊姊长姊姊短的,可自打他称帝之后,楚秀灵与他见面次数寥寥无几,一直听说是无情帝王家,她还怕杜任俭是刻意过来罚楚子成的,这时杜任俭的这一声姊姊,反倒是让她安心了,便道了声:“陛下说笑了,刚好我与皎儿有话要谈。”
说着她便向杜皎儿行去,杜皎儿见她此时眼睛还是红的,想起她打楚子成的凶狠模样,乖乖唤了声,“姊姊。”
楚秀灵看她如此,叹了口气,抓过她的手拍了拍,“委屈长公主了。”
杜皎儿这才想起来自己长公主的身份,不由为刚刚以为楚秀灵要打自己的念头感到好笑,没办法,在现代的时候她就有轻微的被害妄想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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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杜皎儿随着楚秀灵走了,临走时楚秀灵还对着杜任俭伏了伏身子,杜皎儿也便多看了杜任俭两眼,出去后她实在忍不住对楚秀灵问道:“姊姊,他是?”
这话自然落到了杜任俭耳朵里,他面色一寒,见着跪在那不知想什么的楚子成冷笑道:“你可是不愿起?”
这时楚子成才行礼道:“草民叩见陛下,陛下…”
可她话还未说完便被杜任俭打断了,“楚子成,你是罪臣!朕还没有革你职!”
楚子成听他言语里的怒气,道:“陛下息怒,罪臣…”
杜任俭见他还想继续说什么,再次打断,道:“够了,你若还想跪,便继续在这跪着,若不想跪了,过来!”
楚子成微微抬首,见杜任俭向议事厅走去,才站起身子小心的活动活动肩膀,浮去身上的土,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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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事厅内,楚子成进去时杜任俭已经坐在了黑漆圈椅上,面上看不出喜怒。
楚子成便垂头老老实实的立在一旁。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杜任俭总感觉这几日不见,楚子成瘦了些。要知道在楚子成与杜皎儿新婚当夜,杜任俭听说楚子成去了百媚亭时,有一瞬间差点下旨杀了他。皇家的脸面何时允许别人这般践踏了?但杜任俭忍下了,尽管楚子成被大臣们上奏弹劾,杜任俭还是仅仅已停职作为处罚,他甚至在想这样或许也好,杜任俭正好有大事需要楚子成去做,毕竟整个朝堂之上,除了太师以外,杜任俭最信任的便是楚子成。
楚子成这会儿也想明白了,杜任俭微服到这而不是以旨相唤,定不单单是为了杜皎儿之事。便先发制人,在他要出言教训前,上前一步拱手道:“不知陛下有何吩咐?罪臣必将全力以赴。”
杜任俭听他这么说,反倒被他气笑了,也便不说明真实来意,只听他道:“竟然如此,朕要你带长公主出都游山玩水,这奉都外的山水,她可是向往的很。”
杜任俭说着又想起太医来报杜皎儿失忆之事,言语中不由带了些嘲讽。
楚子成一时诧异,不禁抬头看他,似是在辩明其中真伪。
但真伪难辨,杜任俭只是轻微挑了下唇角,“你可是不愿?”
楚子成赶忙垂下头去,“罪臣不敢。”
杜任俭嗤笑道:“还有你不敢的事?”
说着他站起身子,道:“给你三个月时间,若皎儿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寻个粗一点的梁吊死算了。”
而后便真的什么都没说,甩衣袖走人了。
反倒是楚子成一头雾水…
说好的一个时辰谈话时间,还不到两刻钟就回去了?杜任俭现在…真的这么闲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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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任俭走后不久,楚秀灵便带着杜皎儿过来了,若说之前楚秀灵还有几分作秀之嫌,知道杜皎儿失忆之后便真的是恨铁不成钢了。
楚子成看她不言一语便离开了,也只能等她消消气,在上她府中请罪。倒是站在一旁打量她的杜皎儿让她不知该如何面对。
杜皎儿见他不说话,便试探的问道:“我哥…没对你怎样吧?”
“没。”楚子成吐了口气,“他让我带你出去游山玩水,你可愿意?”
“真的?”
杜皎儿眼前一亮,她还不知道能在这身体里呆多久,若真能游山玩水了,那可真算一场不错的旅游。
“嗯。”
楚子成应了一声想要回房,杜皎儿却像小尾巴一样随着她,甚至哼起了小曲。
楚子成想起了她肿起来的手便停下脚步回身问她怎么样了。
因为楚秀灵给她处理了,现在除了有些红之外没什么了,杜皎儿透过指缝看着楚子成被打的发红的脸,好奇的伸出指尖想要触碰上去,“你这脸…”
她还未等说完,便被楚子成掐了手腕,杜皎儿大疼,便用另一只手打他胳膊,楚子成这才回神,松了手。
果不其然…那小手腕上又泛了红…
楚子成退后一步,按了按脸颊,不自在的说道:“我没事。”
杜皎儿吸了吸鼻子,“我有事。”
眼前这人绝对是个暴力狂,她决定…下次做好吃的时候放上泻药送给这个暴力狂!
楚子成叹了口气,企图在她盯手腕时甩掉她,却没想到杜皎儿又缠过来了,楚子成突然想起今天一天没见彩莺,便问她彩莺哪去了。
“出…出去了吧。”
杜皎儿眨巴眨巴眼睛,吞吞吐吐。
因为今早她起来发现自己衣服里面没有内裤,难受的很,便派彩莺拿着她的三角设计图出去了…
至于肚兜…胸小她反倒能接受…
楚子成嗯了声,到了门前,怕在夹到她的手,便停下来道:“我进去处理下。”
楚秀灵虽是没有楚父力气大,但这会儿功夫挨打的地方也肿了起来,贴在里衣上发闷,难受的很,楚子成考虑擦点药膏换身衣裳。
“好,你去吧。”
杜皎儿退后一步表示自己不会跟着进去了,楚子成这才放心的关上房门,插上了门栓。
楚子成找好衣服,却并没有立即将身上的脱下来,而是坐在椅子上看杜皎儿离开了,才放了心。
杜皎儿这会儿趴在门缝前将门栓研究的透彻,她决定干一件大事——溜门。
杜皎儿向来不信邪,楚子成越不让她进去,她越是想进去看看,于是根据门的缝隙,上小庖房拿着斧头极为仔细的砍了块薄薄的木片,因为她刚刚发现门栓是上下关闭,虽然有个弯,但难不了她,杜皎儿将薄木片砍到了两半。
怀着忐忑的心,她重新回到楚子成门前,用窄的那块抵着门栓,宽的那块向上一提,房门便应声而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