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凉似乎感受到斐晋下一秒就会抱住她的动作,一张口却冲动地问了句不合时宜的问题：“斐离……他在哪儿？”
一问出口夏凉凉就后悔了，明明是决定要在适当的时候跟他心平气和地谈，一看到那张脸还是没忍住。她看到斐晋眼里一闪即逝却来得及没看清的感情，心里不安又懊恼得厉害。
斐晋没有拥抱她。
他的笑容依然保持得很完美，把手放在她发上端详了她几秒，放下手平静地说：“我们回去再谈好吗。”
凉凉默默点了点头,转身去拿包换鞋子。斐晋站在门口静静等着她,眼里没有一点波澜起伏。
从暖暖家出来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斐晋一声不响走在前面，夏凉凉跟在他身后侧，视线胡乱盯着地面。似乎从她那个问题开始,他们之间某种微妙的平衡一下子被破坏了，凉凉一下子觉得斐晋周围的空气越来越冷，逼得她近不了身。
上了车狭小的空间似乎更沉闷，斐晋目不转睛开着车,仿佛身边没人似地。凉凉想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酝酿了半天才挑了个稳重的问题：“斐式的问题都处理完了吗？”
“嗯。”他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连头都没转一下。
他淡漠的反应让凉凉胸口一阵阵难受,是因为刚才那个问题他又生闷气了吗？眼睛随意瞟到上方的后视镜,里面照出他衬衫领口里有些凸显的锁骨。
他瘦了。
夏凉凉这才突然意识到，斐晋比以前清减了不少。鼻梁和颌骨因此看起来更加高挺,衬衫也显得更宽松，袖子里露出的一节手臂也变得更精瘦。她盯着他手臂呆呆看了一会，伸手拉过他一只胳膊,往上拨了拨衣袖。
“……这些是什么？”
凉凉抓着斐晋手掌，目光定在她卷起的袖子下，他的手臂内侧上十多个红肿到发紫的小点，一看就知道是扎针留下的。
斐晋往回拉了下，看她抓得坚持也没再动任她抓着，一手掌控着方向盘，淡淡朝自己手臂上扫了一眼，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生病了扎几针输液。”
夏凉凉皱起眉，极力收起眼里的心疼，把他手臂拉近些仔细检查，觉得那些红色小点不太像输液扎过的针。看了他一眼，又忍住没问，拿手指轻轻摸了摸那些红肿的地方，轻声问：“疼么？”
她少有的温柔语调让斐晋一愣，转头看了她一眼，正看到夏凉凉咬着下唇满脸担忧的样子。他脸上一直紧绷着的表情不自觉地缓和下来，轻轻反握了下她的手，想了想点头笑笑：“有一点。”
凉凉以为他肯定会像所有大男人那样，即使很疼也会不屑地答一句：“一点也不”，没想到这男人这么……嗯，诚实？
她不禁也被逗笑，瞄了他一眼依然抓着他的手臂翻看，微嗔：“怎么那么不小心，好好的生了什么病？”即使是输液，也不可能输个十天半月扎那么多孔吧。
“当然是相思病。”斐晋扬眉顺口就答出来，笑着从后视镜里看到她佯怒又脸红的样子，默默看了会儿又若有所思地慢慢收起了笑容。
进了电梯，斐晋靠着后壁，像以前一样带着点儿慵懒一直看着夏凉凉。其实她注意到斐晋另一只胳膊上也有相同的针孔，只是装作没发现。凉凉被他看得发毛，回瞪过去他也不躲，嘴角上提懒洋洋一笑，凉凉就觉得四面光秃秃的电梯壁都像镀了金似地闪闪发光。
凉凉开了锁，把门推大些让他先进去，腰忽然被斐晋从侧边抱住用力一转，把她压到了旁边的墙上。
“斐晋……”
他摁住她双肩一只脚勾住门一踢，巨大的关门声响起时，他的吻也如同狂风巨浪，汹涌而至。
粗重的啃咬吮吸声夹着她间或偷到空隙时轻喘的□□，夏凉凉觉得斐晋的吻像一团火，急速灼烧着她的唇和空腔。她的后脑被用力碾在墙上，随着他的侵略左右躲避，仍是躲不掉他强势的攻占。
夏凉凉的意识跟着被一起灼烧掉，自动勾着斐晋的脖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反抗变成迎合的。她只知道这个男人是她所爱着的，愿意付出一切的男人。她一手插进他发间压下他的脸，抬头用下巴磨着他的脸颊，喃喃对他耳语：“斐晋你知道吗……我每一天都在想你。”
斐晋明显被触动了下，动作也停下来，从她衣服下伸出手扣住她下巴，鼻尖相贴地跟她对视，低声说：“你确定想的人是我吗？”
两个人挨得太近，斐晋说话时双唇几乎就刷着她的唇，凉凉有些忘我地舔了舔已经半麻木的唇，依然能尝到他的味道。
斐晋并没有期待她的回答，又在她唇上留恋了会儿，慢慢跟她拉开些距离，带着宠溺又无奈的语气抱怨：“凉凉，你总是这么轻易就动摇了我的决心。”
她迷惑不解地看着他，一双微眯的大眼迷离未退，样子充满诱惑。
斐晋苦笑了下，把手撑在墙上直起身体闭眼慢慢压制着体内的冲动，过了会儿才恢复了平静。他伸指从她额顶顺着眼鼻脸颊一路描绘下去，最后从她尖尖的下巴上收手，仿佛已经同时把她的样子刻画在心里。
“凉凉。”他微微笑着，眸间的琥珀色晶莹得几乎要迸裂出光芒。
“凉凉，”他低头看着她又叫一声，一字一字很轻盈也很清楚地说：“我把他还给你，好不好？”
有什么在脑中“刺啦”绷断的声响，音如裂帛。夏凉凉呆呆看了斐晋半天，才找到自己颤抖的声音：“你说什么？‘他’是谁……”
她是明知故问。她一直都多么期待“他”还没死，她多么想见见“他”，她多么想立刻知道那个真相。可是忽然间她就有了一个可怕的预感，如果一切是要以失去斐晋作为代价怎么办？
“果然只有他才能让你这么激动呢。”斐晋温柔地笑着，抱住她轻轻拍拍她后背：“凉凉，你不是想知道一切真相吗。现在问吧，我都会告诉你。”
他的语气越是平和，凉凉心里那种可怕的感觉越是强烈。她下意识环住他腰攥紧他背后的衬衫，慌乱地问：“你要走吗……斐晋，你是不是想离开我？”
“这算是你的第一个问题？”他挑了一下眉，略显惊讶：“你不用先问问他在哪里吗。”
凉凉胡乱摇着头，固执地重复：“斐晋，你是不是想离开我！”
斐晋对她的问题避而不答，却淡淡述说着：“我一直都瞒着你呢，凉凉，他的确没死。你一直忘不掉的那个男人，我那个所谓的同胞大哥斐离，他还活着。”
即使她一直这样怀疑着，听到斐晋的亲口确认还是愣住了。
斐离……那个她这辈子当成信仰去爱的男人，竟然真的还活着！可是为什么这一刻她却不急于想问清楚斐离在哪儿，而是满脑子都担忧着斐晋会不会离开的问题？
“你不是想知道他在哪里吗？”斐晋慢慢拉开她，后退一步伸手按在自己胸口，笑容里辨不清是讽刺这个事实还是只是在自嘲：“那个人，一直就在这里。”
夏凉凉顺着他的手盯在他胸口，大脑里一片空白，半天也没反应过来。
她懵懵地伸臂过去碰到他的手，声音干巴巴像被揉碎的树叶：“你是说……你就是斐离？！”
“这个身体的确是我们共有的，但是很可惜，我不是他。”斐晋抓着她是手放在心口，仍是那么温柔地笑着：“凉凉，我跟他不同，尽管我们有着同样的心跳，但思想意识却是两个不同的个体，你懂吗。”
他像说起一件有趣的物品时露出孩子气的表情：“其实我是那个人精神崩溃时的意外副产品——用医学上的话说，我是斐离人格分裂后的第二人格。”
“觉得不可思议是不是？连我自己这么多年都不能完全确信呢，但这的确是个荒唐的事实。这件事要解释清楚可得花不少时间，不过放心，这次我已经做好准备坦白一切了……饿了吗，要不要我先做晚饭给你？”
“斐晋！”
他刚朝厨房走了两步，就被夏凉凉从后面抱住，两条白皙的手臂像两条小蛇般紧紧缠住他，微微颤抖着。
“你不会离开是不是？”她的声音有些急促，像寻求某种保证似地一遍遍重复地问：“你不会离开的，对吧？”
斐晋站着没动让她抱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轻轻拉下她的手，转过来捧起她的脸，无奈地笑笑：“凉凉，你可真贪心。”
她的泪无声滑落，说不清理由。
“你不是一直忘不掉他吗，再见到他一定会很开心。”斐晋低头亲亲她的眼睛，舔掉她涌出的泪，皱着眉叹息：“我果然只能带给你眼泪。”
“别这么眼泪汪汪看着我，傻凉凉，你知道我的自制力一向不好，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决定把他换回来的。”斐晋拉着她坐到沙发上，耐心地解释：“现在所有的问题我都解决好了，他回来接手时也很方便。可能他会对这边的环境比较陌生，不过有你在他身边就好办多了，而且他也认识大哥，一切都应该没什么问题。”
他絮絮叨叨说了什么夏凉凉恍若未闻，靠在他怀里愣了一会忽然用力拽住他手指，抬头看着他眼睛语气很坚定：“斐晋，我不要你走！”
“贪心的女人。”他俯下脸靠近她一些，亲了下她的鼻尖，眼里似笑非笑：“我如果不走，他怎么回来。凉凉，你现在已经知道他还活着，还是说你肯为了我完全放弃他？你明白的，我和他之间你只能选一个人。”
夏凉凉犹豫了一下。
这个时候一个人的犹豫也许只是因为脑子接受信息有一定的迟疑，是很正常的。这可以说明夏凉凉既在乎斐晋，也还惦念着斐离。但是在爱情的选择题中，对一个人念念不忘，就意味另一个人的失败。
所以夏凉凉不知道，她这一秒钟的迟疑已经把斐晋心里又萌生的那一点点希望再次毁灭。
一念之差，也许就会造就一生的悔恨。
“我知道你会为难，所以已经替你选好了。”斐晋咧嘴一笑，带着他独有的痞样和蛮横，臂上一用力就把她推倒在沙发上，吻住她低语：“既然这样，我还是再拿点最后的福利吧。那个俗套的剧情是怎么演来着——即使明天就是时间末日，至少今天你还是我的。”
衣衫被他野蛮又温柔地撕裂，夏凉凉还思考着他刚才话里的含义，任一双熟悉而灵巧的大手在自己身上探索。她的身体是认识他的，长腿主动盘在他腰上，双臂搂住他脖子，贴得他皮肤一片火辣，内热像快要爆发的火山，蠢蠢欲动。
凉凉却不管斐晋的反应，像只树袋熊似地挂在他身上紧紧抱住他，一口啃在他肩上，疼得他浑身抖了下。
“斐晋。”她舔着自己在他身上咬出的牙印，轻声说：“如果你真的爱我，就不许离开。”
她的暗示他能听懂吗？即使她还没完全弄明白他所谓的“双重人格”，即使她还无法亲口说出舍弃斐离的话，毕竟要舍弃的是另一个完整的思想和灵魂。可是如果换回斐离却要以失去斐晋为代价……她宁可让一切就维持在现状。
斐晋扣住她腰身伏在她身上，也看不出有没有听明白她的话，只是火热的温度足以把夏凉凉焚烧殆尽。她在昏昏沉沉里想起他的话，如果明天真的是世界末日，他们就这样相拥着一起死去，或许也是个幸福的结局。
……
凉凉醒来时口干舌燥，转了转头，看到窗外朦胧的淡青色晨光。身体像被别人练了一天的过肩摔，动一下骨头都酥得撑不住。昨夜不知道被斐晋索取了多少次，反正最后她是撑不住昏过去的。
她摸了摸身边，是柔软宽敞的床铺，还算这家伙有良心把她抱回来睡。想戳戳他叫他去端杯水，左摸右摸都空荡荡一片。
凉凉猛地坐起来开了灯，顾不得浑身的酸痛裹着毯子踉跄地跑到客厅，再转遍浴室和厨房，都没找到他的身影。翻出手机匆匆拨出去，甜美的声音一遍遍重复，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斐晋！”她慌乱地喊了一声，颓败地坐到了地板上。
在地上跪坐了一会儿，凉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奔进卧室穿衣服时才发现衣柜上贴了一张便签。
只有一句话：
凉凉，我去把他还给你。
“斐晋，你这个大笨蛋！”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放晚了一些，抱歉这两天有点忙……
于是真相，大家终于明白了。
其实怎么说捏，最初设定到是没这么麻烦，后来编编说过可能会出版，要写个双结局的
俺就意图想写个杯具来着……怕被大家群殴，于是……好吧，大概下章就结局了，大家会看到滴
然后关于介个“双重人格的设定”，俺还查了好多医学资料，虽然有一点点夸张，但的确是可行的，下章还会解释详细一些。
于是他们两个终于是一个人了，嗯，大家也都猜对了
还有一点点没弄清的疑问，下章会说明滴
终于要完结了。
呵呵，哈哈，嘿嘿……请允许俺大笑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