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柒看着吴陆和李肆离开的背影，目光像看着两个死人。
洛尘其实有很多问题想问他，不过现在不是个好机会，她决定等等再说。
三人来到物业，无功而返。回去的时候，几人都有些失望。
走进电梯间之前，洛尘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保安。保安看着他们，仍然在笑。不过这一次他脸上的笑意真实了几分。
洛尘也冲对方笑笑，迈步走进电梯间。
*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电梯门刚刚打开，洛尘便似乎嗅到一股隐隐约约的腐臭。
这种腐臭有些难以形容，让她想起炎热的天气里，水产市场角落里堆积的鱼肠，又或者肉铺里久未处置的下水——反正都不是什么美妙的东西。
郑柒似乎也察觉了什么，但是他没有说什么，只是镇定地问洛尘：“你想坐电梯？”
洛尘摇头。虽然爬楼梯很累，而且同样可能遇到鬼怪，但是周武的死法太痛苦了，她一点也不想尝试。
她只想看看电梯里的按键有没有恢复正常。
她已经看到了，没有。
“你有没有觉得这里不对劲？”洛尘问道。
郑柒只看了一眼就移开目光，转身向楼梯间走去。
洛尘：“？”
她弯腰把一块砖头放在电梯门口，然后站在外面，继续打量电梯里面。电梯四壁上布满污浊的斑痕，角落里面似乎有一些暗黑色的污渍。洛尘抬头看着电梯顶：按照孙珊的描述，昨天晚上，那条绳索应该是从顶上垂下，将一个十几岁的男孩活活吊死在这里。
然而电梯的顶部看起来完好无损，没有任何被破坏过的痕迹。
“走吧。”洛尘又看了片刻，随意将砖头踹进去，然后不管电梯会不会关门，拉着室友离开了。
楼梯间里，郑柒竟然在那里等她们。洛尘意外地招呼了郑柒一声。
“你……算了。”郑柒的脸色变了几变，显然想说什么，迟疑许久，却只挤出莫名其妙的半句话。洛尘有点发愣，看到对方脸上露出一种一言难尽的表情。
洛尘和室友面面相觑。
郑柒叹了口气，开始爬楼梯，洛尘急忙跟上去。
几人沿着楼梯向上走，一路上没有人说话。洛尘的耳朵很尖，她觉得电梯井那边似乎有些奇怪的声音。
“嘻嘻嘻……”有人在洛尘的耳边低声怪笑。
洛尘脚步微顿，但见另外两人都没什么变化，便装作没听到，继续爬楼梯。
“嘻嘻嘻……”她爬几级台阶，那笑声就跟着她上几级台阶，仿佛笑声的发出者贴在了她的耳朵上。
与此同时，洛尘的脚步变得沉重起来——她觉得双肩被压上几十斤的重物，她很快便觉得腰酸背痛起来。两脚更是几乎抬不起来。
她想发出点声音，随便什么声音，只要让前面那两人知道她这里有意外就可以。
然后，她发现她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嘻嘻嘻，你怕了。”耳边的声音终于不再机械地重复，开始说有意义的内容。这声音又尖又细，还带着几分冷冰冰的黏腻，让人十分不舒服。
“我怕什么？”洛尘在心里对它说，她觉得这种不科学的存在，或许可以使用一些不科学的交流方式，“怕你再胖几十斤压断我的腰吗？”
她耳边的声音停顿了几秒。
“你才胖！我只是在长身体！”那声音气急败坏地说道。
这话说出来之后，洛尘觉得浑身一松。虽然肩膀上的沉重还在，但至少她的手脚可以活动了。她立刻拼命地往楼上爬去。
她记得昨天晚上，她在四楼遇到了玩眼珠子的小女孩，希望她现在还在……
洛尘爬楼梯的速度极快，她经过郑柒和室友两人身边时，还听到室友迷茫地问了句“这么快干啥”，她也根本顾不上回答，只是拼命地往上爬。
二楼，三楼，四楼很快就要到了！
洛尘觉得胜利在望，就连耳边那个声音尖声叫着“停下，快停下”，她也毫不理会，甚至还觉得很高兴——这至少说明，她肩膀上这位，和小女孩的关系并不融洽，她有理由期待这二位打起来，然后她趁乱离开。
她肩膀上这位也在努力地阻止她。洛尘走到最后几级台阶的时候，双手双脚灌铅般的感觉又来了，而且这次更加过分，她感觉自己的脖子也被扼住，这让她根本透不过气。
最后的几级台阶，她几乎是手脚并用爬上去的，她看一眼墙壁上血红色的“4”，确定这里是不正常的楼层，就拼命地爬出楼梯间，爬进四楼的楼道。
……然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洛尘再次醒来的时候，看到对面的墙上，挂钟的时针和分针垂头丧气地耷拉着。
四点三十七分。挂钟背后的墙纸上，一团暗红色的水渍氤氲开去，像一团血腥的水雾。
她觉得这场景有些眼熟。
“你还知道醒过来，我以为你死了呢！”嘈杂的敲打声中，一个模糊的身影背后沐浴着明亮的光。那身影挥动着手里的铲子，张牙舞爪地对洛尘喊道。
洛尘直起身，然后跌下了沙发。
“我怎么了？”洛尘问道。话说出口，她才发觉自己的声音沙哑而干涩，像是粗砂纸打磨过的朽木。
一只苍白的手伸到她面前，递给她一个纸杯。
洛尘接过来，一口气灌了一整杯下去，终于觉得嗓子舒服一点。
郑柒的脸色不太好看。他又给洛尘倒了一杯水，牙疼一般地问道：“你是不是疯了，居然主动去招惹鬼怪？”这次的任务要求是在非科学事件发生地点过夜，他觉得任何一个有脑子的人，都会安静如鸡地装死，然后期待鬼怪一晚上不来找茬。
哪有像洛尘这样，直接冲到鬼怪窝里和对方硬刚的？
洛尘矢口否认：“我没有，你不要诬蔑我，是鬼先动的手。”
室友端着一个大盘子走过来，重重地往茶几上一放：“你还不承认！”她抱怨着将她和郑柒之前看到的情景说了出来。
她和郑柒惊讶洛尘为什么走那么快，以为她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线索，也快速跟上来。
在三楼半的时候，他们听到楼上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还有巨大的摩擦声。好在室友听出惨叫声不是洛尘的，才告诉郑柒放松一点。
他们也尽最快的速度赶到四楼，然后看到了让他们永生难忘的一幕——
洛尘的背后背着一个血淋淋的东西，径直冲向四楼楼道里，另一个黑漆漆的东西。惨叫声似乎是洛尘背后那东西发出来的。
两人被惊得不轻，反应过来的时候，洛尘身后和面前的东西都消失了，而她趴在地上，双目紧闭，谁都叫不醒。
洛尘听完之后有点吃惊：“那我睡了多久？不会一觉睡到第三天傍晚了吧？”她连忙掏出手机，打开“无限填坑”的应用查看倒计时。
【倒计时38:18:47】
还好，现在只是第二天。洛尘松了口气，随即有些遗憾：“可惜我还没睡够。”
郑柒把头扭到一边，根本不想看她。室友没好气地敲敲盘子：“吃饭！吃完饭给我去干活！”
洛尘乖乖地吃了两片煎面包，喝了一瓶牛奶。
郑柒只喝了一瓶冰可乐。如果洛尘没有看错的话，在她问郑柒是不是牙疼之后，郑柒似乎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这让她很是不解。
吃过晚饭，隔壁的赵壹和钱双找过来了。她们记得昨晚郑柒说过，第一个任务要尽可能在第二天晚上完成，她们俩商量大半天，也认同这个观点。
“李肆和吴陆呢？”钱双问，“昨天他们就不出来，今天也不应声，是完全放弃了吗？他们有联系过你们吗？”
室友古怪地笑了笑：“他们可能不会再出来了。”
钱双闻言也没细问。她和赵壹对今晚的行动有些紧张，不住地询问郑柒该怎么做。
郑柒无奈：“我只经历过几个副本，经验不多，详细的计划我也没有。”他看了洛尘一眼，忽然觉得他还是有一些经验，“不过至少，你们不要往鬼怪堆里冲，尽可能躲远一点。”
赵壹和钱双深以为然：“我们又不傻，怎么可能往鬼怪堆里冲。”
洛尘看到室友忍笑的目光，淡定非常：“对，什么时候都要离鬼怪远一点，除非它们主动找上门。”
“你就编吧。”室友对她的辩解嗤之以鼻。
傍晚七点，五人收拾好东西，准备去二十四楼。
虽然这幢楼里，哪里似乎都不安全，但是从昨晚的经历来看，在二十四楼，只要他们不作死，就有很大的可能性活下来。
然而这一次，他们还没到二十四楼，意外便发生了。
几人刚刚经过二十三楼，走在最后的室友忽然扭到脚，“呀”了一声。
她的声音不大，但前面的几人都下意识地回头看她。
等到几人再转回头去，顶棚上突然垂下一团黑漆漆的东西，冰冷而粘稠的液体，将几人从头淋到了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