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 36 章(1 / 1)

因为此间离皇后休息的寝殿还有些距离,事从权宜,兵部尚书被直接传进了暖阁召见。

太后道:“后宫不宜干政,皇儿在这里接见他,哀家与舒窈到另一边阁子里去坐。”

说着就要起身,被皇上拦了下来。

“母后与舒窈不是外人,也并未上朝堂听政,让这刘尚书进来禀报,不过事急从权,你们又何须有意避让。只要不论政,自然就算不得干政。”他道,“母后方才还说有些头晕,此刻便安心坐着,不要辛苦走动。”

太后闻言,倒也不再勉强,大约体力确实不济,由宫女扶着重新坐好,饮了一口茶顺气。

秦舒窈听见这话,却是正中下怀。

她原本就疑心,这两日种种怪象频出,或许与她的巫蛊有关,此番进宫,就是为了打探情况,自然是巴不得事事都听一耳朵,一点蛛丝马迹都不放过,于是借坡下驴,稳坐在一旁不动。

那兵部尚书刘大人被太监引进来,见了一屋子人,略微有些惊讶,依着规矩行礼道:“臣参见陛下,参见太后娘娘、长公主殿下。”

皇上叫了免礼,问:“爱卿此来,所为何事?”

“这……”刘尚书微微迟疑,目光在太后和秦舒窈身上转了一转。

他一张脸色青如铁,很不好看,额上汗珠密布,显见得是大热天里一路急走过来的,作为朝廷要员,格外狼狈一些。

“无妨,母后与皇妹不必避忌,有事直说就是。”皇上道。

刘尚书应了一声是,似乎还斟酌了片刻,才拱手道:“启禀陛下,狄国忽然陈兵于北境,恐将不日进犯,臣不敢耽误,故而急着进宫来向您禀报。”

皇上点了点头:“北狄狼子野心,近来屡屡骚扰边境,爱卿辛苦。令边境将士加强守卫,全力御敌,切勿松懈。”

秦舒窈坐在一旁,默默喝茶不作声。

她听得出来,皇上并没有把这当做一件大事。

大梁朝国力强盛,北方狄国虽然也致力于提升军力,但要想攻破大梁的边境,依然相差甚远。他们近几个月来,在边境时有扰动,但总体上是雷声大雨点小,并不能对大梁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失。

要说大梁最大的隐患,就是她先前与何涧鸣去酒肆时聊到的,京城距离边境太近,不过五百里,若是敌军一旦攻破边境,在急行军之下,三日便可抵达京城。

但是,只要边境守得稳,这整体来说也无需太过忧虑。

所以,她很能理解皇上此刻不怎么着急,并且有些不明白,这样一桩事情,好像还不值得刘尚书火急火燎地亲自追进宫里来。

在几双眼睛的注视下,刘尚书擦了擦头上的汗,脸色更沉了,“臣遵旨,只是近来,或许时气不好,北境边防军营中多有染病者,初时像是伤风感冒,渐渐地就腹泻痢疾,体虚无力,难以上阵,臣担心,如此下去会对作战不利。”

秦舒窈听着,太阳穴忽然一跳。

怎么就有这样不巧的事,难道说……

一旁坐着的皇上沉吟了片刻,脸色也不很好看,缓缓道:“北境苦寒,军中生活也艰难,将士们为时气所感,或是吃食饮水不干净,偶有染病,也是有的。好在听来还不是很重,传朕的令下去,加强粮草物资运送,务必做到军中饮食洁净,再调一批军医过去,为患病的将士诊治。”

“是。”刘尚书连忙应下。

皇上又用手搓了搓脸,像是强打精神,站起身道:“爱卿辛苦,早些回去吧。”

刘尚书脸上现出踌躇之色,像是有话想说又不敢,一双眼睛巴望着皇上。

而皇上也不知是有意忽视,还是当真没有留心,说罢话,就转身向外走去,没有同他多谈的意思。

秦舒窈心里一根弦绷着,忍不住脱口而出:“刘大人,你可是还有话想说?”

她这一开口,皇上是停下脚步,转回身来,脸上微露诧异,而刘尚书更是惊了一跳,两腿忍不住一哆嗦。

这位长公主,在帝京是人尽皆知的罗刹,但凡开口,绝无好事,虽然他的确有话在嘴边打转,可并不相信长公主会如此善心,替他搭这个台阶。他自认与长公主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不知是哪一点触了她的霉头……

“爱卿,”皇上微皱眉看着他,“你有话要对朕说吗?”

事情到了这一步,确是骑虎也难下。

刘尚书低着头一拱手,“陛下,臣……臣有一个私底下的疑心,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上面色便略有不耐,“有话便说,支支吾吾做什么。”

“是,是。”刘尚书腰更弯了些,“臣疑心,军中将士此番染病颇多,有没有可能是……时疫。”

“时疫?”皇上一抬眉,“北境凉爽干燥,按理说不是疫病多发之地,既然爱卿这样疑心,便多挑些有经验的军医去,仔细诊治,若果然是时疫,就要及时扼制,不能影响我军战力。”

刘尚书连忙应了,脸色却未舒展开来,“陛下,臣斗胆,您看为以防万一,是否要将各地的兵马调一些到北境,加强防守?”

皇上还未答话,却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宫女,福了福身,仔细一瞧,像是日常伺候在皇后身边的。

“什么事?”皇上问。

“启禀陛下,小皇子方才好不容易喝了些奶,却忽然全吐了,御医正在忙着诊治。”

皇上闻言,倏然拂袖向外走,焦急之色溢于言表,只丢下一句:“你自己看着办吧。”

“陛下……”刘尚书慌忙唤道。

“刘爱卿。”皇上显然有意加重了语气,“你也看见了,朕这会儿脱不开身,也无暇顾及朝政,你是兵部尚书,这些事情就由你全权做主便是,朕给你这个权力。”

说罢,转身大步而出。

刘尚书在后面匆忙道“恭送陛下”,额上却已然又是一层冷汗。

眼看着他唯唯诺诺退下,秦舒窈心中不祥的预感却控制不住地浮了上来。

敌国进犯,守军染病,宫中又恰逢小皇子生而体弱,有夭折之虞,皇上一门心思扑在自己儿子身上,无心朝政,全权丢给兵部尚书决断。

而这兵部尚书,就方才这短短的一时半刻来看,已经能够看出,是个瞻前顾后,优柔有余而果断不足的。

他这个官做到这把年纪,大约向来靠的便是谨小慎微,恨不得一桩桩一件件事无巨细向皇上禀报,而自己丝毫没有主见,害怕担责,全指望皇上发号施令,其主旨就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这在从前天下太平的时候,的确是戴稳乌纱帽的一种策略,但在如今,恐怕就要闯祸了。

假如边境真的破防,狄国军队长驱直入,直扑帝京,那……

秦舒窈忽然打了一个寒颤。

之前心里模模糊糊的影子,忽然之间仿佛就有了答案。

如今事情的走向,一步步都在指向大梁朝即将生乱,风雨飘摇的结局,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醉酒那一夜,对着巫蛊说出了“我想回家”。

她没有提出具体的祈愿,所以巫蛊会用尽一切方式,达成她的心愿。

而相应的,事情每变坏一点,顾千山受到的反噬就会多一分,这样大的祸乱,要是真等到大梁朝覆灭的那一天,恐怕他早就……

秦舒窈霍然起身,拂袖就往外走。

太后惊了一跳,匆忙问:“舒窈,急着去哪儿啊?再歇歇喝杯茶吧?”

秦舒窈没有理会,自顾自冲出了椒房殿。

她脸色冰冷,一路向宫门走,身后桃夭不知她为何突然动了气,一脸茫然,只能紧跟慢跟。

走到通往宫门的长街上时,迎面过来一个人,走到近前,才发现有些面熟,竟然是上回入宫时遇见的那个乐师,沈舟。

“长公主别来无恙。”他站在面前,神情淡然。

秦舒窈先前就觉得,这人云山雾罩的,摸不清路数,此刻更是没空理他,瞥了他一眼,就打算自他身边擦肩而过。

却不料他跟着她转过身来,像是不截住她不罢休一般,忽然问:“长公主如今,可后悔吗?”

秦舒窈停下脚步站定,微微回过头去,盯着地上他的影子。

“你想说什么?”

“上回我就劝过你,三思而后行,以免往后追悔莫及。”他一字一句道,“如今一切尚未成定数,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秦舒窈猛地回头,脱口而出:“你到底知道什么?”

沈舟却像丝毫未闻,好像说完了自己的话,任务就完成了一样,转身自顾自向长街的另一端走去。

“长公主……”桃夭小声道,目光里的意思是,要不要派人截住他问话?

秦舒窈注视着他的身影逐渐远去,凝神片刻。

“罢了,不必追究。”她道,“你回去替孤办两件事,一是张贴告示,遍寻名医,重金酬谢,二是收拾了公主府库房里的首饰珍玩,全都变卖了换成黄金。”

“长公主?”

“不要多问,立刻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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