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 37 章(1 / 1)

一月后,整个帝京都在私下议论,长公主不是东西。

尽管素来知道,她心如蛇蝎,冷酷无情,但她近来的做派,却仍然让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

她派人在帝京乃至邻近的郡县,广贴告示,寻觅良医,以重金酬谢,不论来者良莠,只要是郎中,就先予十金,往后有医术佳者,赏钱另算。公主府忽然间被踏破门槛,人来人往,老管事整日忙着接待,脚不沾地。

而她将这些郎中留住在府上,据说医治的却不是她那病得不成样子的驸马,而是聚在一处研究小儿惊厥高热的方子,送进宫去给御医过目试验,诊治那自出生后就病恹恹的小皇子。

自然,整个皇家在震惊之余,对她此举都感动非常,不说皇上皇后欣慰落泪,单是老太后,就成日跪在佛堂里,一边替自家皇孙祈福,一边感激佛祖垂怜,让她这女儿终于转了心性,她入土前竟还能看到这一天。

而民间对此就是另一番想头了。

这长公主从前骄横跋扈,心狠手辣,不论是对自家皇亲还是对黎民百姓,都没有过半分善心,将那算卦的顾先生聘为驸马后,不出两月,就把人折磨得疾病缠身,气息奄奄。

而如今,她忽然转过念头来,一夜之间对皇家谄媚至极,恨不得搜罗天下名医,都送去替小皇子治病,而对自家驸马却不闻不问,不过薄施汤药,看不见半分焦急在意,好像只等着他送命一般。

人人都说,她怕是终于回过味儿来了,对小皇子尽心尽力,不过是为了皇室念她的恩情,往后能长久地享受荣华富贵。

但能转头对枕边人凉薄至此,更显得此女心狠非常,令人唾弃。

假如人的唾沫能变成刀子的话,秦舒窈也不知道背地里让人千刀万剐了多少次。

可她却像没事人似的,每天在府里除了陪着顾千山,就是召桃夭交代事情,或者面见那些郎中里医术精湛的,每一天都打起十二分精神,过得相当充实。

桃夭看着她的时候,时常替她感到有些委屈,同时又不解。

她是所有人里,知道内情最多的那一个,她知道长公主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对驸马有多在意,长公主双眼通红命她去请御医的时候,日夜亲自照顾驸马的时候,脸上装作冷淡实则事事体贴入微的时候,丝毫作不得假。

但是近来,她越来越不明白,长公主吩咐她去做的那些事情究竟都是为了什么了。

或许是她愚笨,她总觉得长公主心里想的事,她半分也猜不透。

“那个巫女瑶光,还没找到吗?”秦舒窈坐在书房的桌子后面,脸色平静,不见如何恼怒。

桃夭低声答:“是,请长公主恕罪,咱们的人已经往各州各郡去找了,能动用的人都用上了,但眼下还是没有音信。”

“好,那就继续找,万一找到了,立刻带回来见孤。”

桃夭连忙应了一声。

她总觉得,长公主近来心里谋划的事情很多,也沉稳得惊人,虽然脸色仍然冷淡,言行距离和蔼还是差得很远,但和从前相比,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她甚至说不清,这是好还是坏了,说心里话,有时候还挺让人害怕的。

“长公主,”她小心禀报,“您上次交代奴婢去置办的粮……”

话到一半,忽然被秦舒窈开口打断:“孤交代给你的事,你就放手去做,假如没有紧要的问题需要孤定夺,就不必时时来回禀了。记住,少说话,多做事。”

她陡然被说了这样一句,也有些发愣,讷讷应了一声,不敢再言语。

秦舒窈看了看她,“外面的情形如何了?”

“回长公主的话,帝京整体还好,街市上还大抵如常,只是近些天巡逻的羽林卫更多了一些,粮价肉价也比前些日子又涨了,除此以外,倒也没有什么。”

“朝廷里就没有什么消息吗?”

“奴婢让人留心去打听了,目前听来,不过是北境的风声紧一些,将士的防守更加强一些,但距离真正威胁到大梁,应当还差很远。”

桃夭抿了抿嘴,似乎是宽慰,“咱们这里毕竟是帝京,就算狄国在边境再如何生事,帝京总是大体无虞的。”

秦舒窈脸色沉沉,未置可否。

过了片刻,才道:“终究还是小心一些,告诉下面的人,近日府里采买的勤些,能囤的东西就多囤一些,之后万一有风声吃紧的时候,安全起见,能少出去就少出去,在府里避一避。”

桃夭答应了,心下却忍不住诧异。

长公主果然是变得太多了,如今竟然会操心起府中上下的事来,还能想到吩咐下面的人能避则避,这在以往简直是天方夜谭。

虽然她以为,长公主对狄国进犯一事着实有些忧虑过度,但相比不闻不问挥霍享乐的时候,那的确是令人感动非常。

“行了,没事就下去吧。”秦舒窈吩咐。

她便依言告退,打开房门,却冷不防被唬了一跳。

原来,是老管事领着一名须发皆白的郎中,等在门外,悄无声息的,也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

管事和她打了个照面,点点头示意,领着那郎中进了书房,就向秦舒窈回话。

“长公主,这是近日来府上的郎中里,公认医术最高明的叶郎中,奴才给您领来了。”

那叶郎中看起来,没有九十也有八十,缓缓行下礼去,口中道:“草民参见长公主。”

秦舒窈见这么大年纪的人给自己磕头,说实话也有些怕折寿,淡淡道:“行礼就不必了,起来吧,孤有话要问。”

叶郎中当真站直了身子,静等着她。

她使了个眼色,老管事便默默垂首退下了,屋里只余他们二人。

秦舒窈打量着眼前这老者。

鹤发童颜,精神抖擞,双目明亮,身板硬朗,倒的确有那么些高人的味道。

“叶老先生,这方子,听说是你带领其余的郎中拟出来的?”她点了点桌上的一张云笺纸。

那是一张抄方,原方已经送进了宫里,据传回来的话说,太医院齐聚在一起研究,并谨慎地试过了,其中一些用药较为大胆,却有巧思,试验下来的结果竟然相当不错。

据说那太医院的院正李善曾经感叹,这叶郎中一生在乡野之地行医,实在是可惜了,若能早来帝京,想必可以大有作为。

叶郎中闻言,倒是谦虚得很,笑眯眯的:“长公主客气,小老儿实不敢当,不过是诸人见我痴长些岁数,推选我做一个牵头主笔的人,方子是共同商议拟定的,在下不敢居功。”

秦舒窈心说,这话倒也太客气了,她早已私下问过,其余郎中一是水平所限,二是听闻要治的是皇子,束手束脚,拟出的都不过是寻常用药,以温补为主,不敢冒险,但也解决不了问题。

而其中最关键,最有巧思的几味用药,恰恰都是眼前的这位叶郎中定下来的,其医术造诣足可见一斑。

她用指尖一下一下,轻叩着面前的这张方子。

她近些日子的考虑,主要是这样的。

如今她已经基本确信,自从她阴差阳错,误向那巫蛊许愿回家之后,所有的事情就都在向大梁朝的覆灭这个结局推进,何涧鸣的态度转变,边境的不宁,小皇子的急病,皇上的无心理政,都是由此而起。

在这般情形下,她想要加快大梁朝的灭亡,易如反掌,如顺水行舟,而想要硬生生扭转局势,却难于上青天。

可是为了顾千山不死,再难她也要去试一试。

其中的每一环,她都要设法去着手。

顾千山的病,说穿了并不是病,只是在巫蛊的反噬下,无法控制的日渐虚弱,而小皇子的病症,虽然惊险,却总还是能够医治的。

如今皇上的心思全都扑在这第一个皇嗣身上,对朝政疏于管理,那兵部尚书懦弱怕事,对边境之乱无能决断,秦舒窈心里都明白,只是苦于手伸不到朝堂上。

假如她能找到法子治好小皇子,或者仅仅是有所缓和,就能把皇帝的心思重新拉回到朝政上,或许边境的形势就能好转。

只有大梁朝的江山坐稳,顾千山的身子才会好起来。

这就是她这些日子费心费力,替小皇子广觅良医的原因。

不过,她眼看着顾千山日渐衰弱,宫里的御医又腾不出手来,一天天看着,心里也是煎熬,既然眼前有良医,让他帮着开些药调理,总也好过没有。

“叶老先生无需过谦。”她道,“孤倒还有一事相请。”

叶郎中的反应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一语中的,“长公主可是希望小老儿替驸马诊治?”

秦舒窈微微惊讶,更客气了两分,“不错,老先生放心,此事另有酬谢。”

“小老儿吃住都在公主府,酬谢倒说不上。”对面倒是相当直爽,“如果长公主放心的话,自然是可以去看看。”

二人一同往那边院子里去,走进房门,倒是秦舒窈先惊了一下。

顾千山站在窗边,脸色白得像霜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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