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预兆
东京都中野区一栋普通的三层写字楼里,折原临也坐倒在椅子上，无聊地转圈。一会儿将自己推到房间这头的箱子上，一会儿又撞到那头的办公桌，连原本好好摆放在书立中的资料也被撞得一团乱。
“啊啊,四天了,还没动静吗,好慢啊,好无聊啊……”
抱怨完后，又重新窝回电脑前，不停地去摁键盘上的“f5”，屏幕里的界面以每五秒的速度飞快刷新着。
“无聊,无聊,尽是些无趣的消息。恩？快餐厅招募新的兼职？呵,这家黑店还没倒闭啊，没想到这种小把戏竟然能坚持这么久,dollars没了我完全不行呢。”
这是dollars的内部论坛，每天不间断地收到各种各样成员发布的信息。
“站”在他身后，诗音看着屏幕中不断出现的帖子,猜想这段时间折原临也应该就是利用这个论坛来获得外界消息的。
dollars是由龙之峰帝人创立的组织，以池袋为活动中心。因其不设立任何进入门槛,于是吸收了各行各业的人加入这个松散的组织。而这个论坛就是dollars所有成员都可以随意发布信息的留言板。
真假在这里混合，事实经过渲染变成可怕的流言，扭曲成谁也不知道的模样。无数鸡毛蒜皮的小事下，掩盖住了某些水面下可怕的阴谋。
而折原临也这人最擅长的，就是通过这无数的小事去找寻其背后隐藏的秘密。
虽然大家都是偷窥狂，但是能把偷窥玩成艺术的，确实值得敬佩。
当然,前提是他不要把她当做目标。
说实话，很烦。
总之，地方也找到了，接下来就跟之前一样，找人揍他一顿就好。
就在诗音准备离开，去“拜访”其他人时，折原临也突然说：
“还是说，tog，这一次，你终于打算抛弃自己的委托人了吗？”
她心里顿时一惊，立刻回头，却发现临也双手抱着后脑靠坐在椅子上，仰着头看向天花板。
好像只是在自言自语？
不过，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委托人？她什么时候有了委托人？
他说完就径自打开了论坛的收藏夹，其中列出了好几个帖子。
诗音径自凑过去看了看，乍一看标题似乎都五花八门，仔细研究后竟然发现，这全部都是关于自己行踪的消息，甚至连她去京都看小征比赛的事都被人记录了下来——
《冬季杯关西大赛里惊现梦中情人，我好了！》
虽然这个标题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但帖子里有她的侧面照片，看角度应该是当时坐在她隔壁看台的人拍下来的。
连这种名字都没提到的帖子，理论上应该被淹没在网络的汪洋大海中的，这都能被他翻出来……真不知道该说他情报查找能力强还是人太闲好。
“果然，你不过是个虚伪的家伙而已，跟那些为了更伟大的利益随意牺牲民众的政治家们也没什么区别。不过，没错，这才对嘛，哈哈哈哈……”
他也不知道脑补了些什么，自顾自地雀跃起来，孩童般肆意的笑声中充斥着不加掩饰的恶意。
“真好，真好啊，果然tog也只是个普通人类而已，那你现在一定很痛苦吧？在揭露书的所在跟保护林诗音之间纠结，拿不定主意，说不定愁得头发都快掉光了吧？不过没关系，这份痛苦才是你身为人类的证明啊！”
这就是他搞出这么一大堆事情给她添堵的理由吗？
这个人……
脑子一定有点问题。
就算只是在未来视的状态下，诗音还是嫌弃地后退了两步。
反正听他话里的意思，应该是没有发现她的身份，大概是以为她是tog的委托人吧。所以他不会明白，她根本就没有在揭露书的所在跟保护自己中间摇摆过。
她会保护好自己，拯救中岛敦，然后让书继续在横滨沉睡下去！
至于折原临也，你就带着你的妄想继续等待，等待你的宿敌来收拾你吧。
接下来是需要重点关注的几个组织的动向。
组合，死屋之鼠，港口mafia。
菲兹杰拉德未来三天似乎每天都窝在他的游轮上享受，不管什么时间去“看”，他都在玩。这种人的快乐，她真的是不懂。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话，最近似乎有点感冒，一直在俄罗斯的地下基地待着，足不出户。啊，竟然“看到”他拿针线补帽子的破损！针脚还很密实！真是难以想象的一面！
至于森鸥外……
“呐，小爱丽丝，为什么林小姐最后还是选了武侦呢？”伟大的首领先生手里拎着漂亮的洋装，边给自己可爱的异能小姐换衣服边抱怨。
“这还用问？林太郎你自己就没点数吗？”爱丽丝嫌弃地撇了撇嘴。
“我的计策应该是无懈可击的……恩，果然是中也太矮了！”他仗着干部不在，就肆无忌惮地在背后黑他。
爱丽丝：……
“唉，要是太宰还在就好了，这样不管是喜欢性感绅士还是喜欢阴柔美男就可以通杀了。”
爱丽丝无语了老半天，问：“那个林诗音不是说喜欢织田吗？”
“织田君吗？”他一本正经地搓了搓手指考虑了下，“不觉得更像长辈吗？啊，你是说，林小姐缺乏父爱？”
旁听的诗音：……
你每天都在跟自己的异能讨论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森鸥外！
不要带坏小孩子啊！
换个时间吧。
明天晚上，森鸥外在跟爱丽丝聊天。
后天白天，森鸥外在陪爱丽丝逛街，晚上，给爱丽丝讲睡前故事。
诗音：……
不是，你就不工作的吗？当首领竟然可以这么闲的吗？
在诗音不断在不同时间上穿梭的时候，太宰拿着乱步那里要来的零食，悠哉地走到了织田身边，“要尝尝吗？黄瓜味的薯片，吃了之后让人心旷神怡哦～”
“不了。”他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诗音，沉默了一会儿，问，“太宰，林小姐这次来横滨，是为了什么？”
“不是出差吗？”太宰漫不经心地说。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斟酌了下用词，说，“我总觉得她在等什么，像现在这样坐以待毙，感觉不像她的性格。”
“其实很好猜啊。tog从一开始就只会为了一件事而行动，不是吗？”
“你的意思是——她是为了救谁而来的吗？可是，按之前的情况看，她已经四年没有继续这种行动了，为什么突然又？”
“谁知道呢。你要是想知道的话，不妨直接问她如何？反正织田作你的话，林小姐应该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你觉得她不会告诉你吗？”
他拿薯片的动作一顿，苦笑了下，“织田作，有些话放在心里就好，不要说出来啊。”
织田极为认真地反问了句，“为什么？”
“哎？”他眨眨眼，试图转移话题，“你这是在欺负我吗？”
然而早就对这一套免疫的织田毫不受影响，“比起我，林小姐肯定更希望是你来问她。”
感受到织田对于这个话题的坚持，太宰破天荒地没有转移话题或者直接走人，而是沉默了半晌，用褪去了所有情绪的声音轻声说：“这只是你的错觉。”
“什么？”
“林小姐并不信任我。她不过是一时迷惑，被感情冲昏了头脑。等她冷静下来的时候，这种因为感情带来的虚假信赖就会消失了。”
织田已经彻底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了，他们在谈论的是同一件事吗，是同一个人吗？为什么他们之间的认知会偏差大到这种程度？
“你——”
“太宰治！！！”
巨大的喊声撞击在墙壁上，在这不大的室内空间里竟然激起了一阵回响。
两人同时一惊，转过头去，看向原本应该还在沉睡的第三个人——
刚才那一声似乎耗费了全身的力气，坐在床上的诗音还在剧烈的喘息。那双被染红的眼中有什么激烈的东西在燃烧，仿佛是要将映入眼帘的一切全部焚烧殆尽。
她动作粗暴地甩开被子，跳下床来，甚至连穿上鞋的功夫都不想浪费，径直冲了过来。然后一把攥住太宰的领口，狠狠地将他掼到了墙上，甚至撞翻了一旁的收纳箱。
“你脑子里装的都是蟹肉罐头吗？！”
发生了什么？
大脑似乎无法很好地理解现在的状况。刚想去看一旁的织田作，就被胸前那只手狠狠地拽了回来，强迫他与她对视。
“你说话啊！”
脖子被紧紧束缚，大脑仿佛缺氧一般，让他老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太宰看着近在咫尺的诗音，看着她愤怒到似乎快要炸裂的眼神，一脸懵逼。
就算是听到他们刚才的话，林小姐也不该是这种反应啊。太宰无辜地眨了眨眼，试探性地应了声，“是？”
诗音的瞳孔一缩，拽着他领口的手更紧了三分，劈头盖脸地骂了起来。
“你还好意思说是？！每次每次都是这样，明明有那么多方法可以解决问题，你却非要拿自己的命去赌！现在好啦，你马上就要死了，你满足了吗？你开心了吗？”
“啊……”他懂了，她竟然为了还没有发生的事情生气，“你‘看见’了啊。”
视网膜上仿佛还映照着当时的情景。
苍蓝的月光下，山一般巨大的怪物，漫天纷舞的触手如同榕树的枝桠一般，遮天蔽日。他就站在自己身前，触手可及的地方，胸口被触手贯穿，打出好大好大一个洞。
鲜血如瀑，浇满了她的全身。
他动了动唇，似乎想要说什么，最终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她伸出手想要触碰他，最终却什么都没能碰到。
他在她的眼前晃了晃，倒下。
而自己就“站”在他身边，看着这一幕在眼前上演。
心仿佛被挖掉了一个口子，痛到全身都在痉挛。
想要大叫，想要像未来的自己那样，放声大哭。
可是眼前，却看到太宰不以为意的笑。
悲伤被恐惧包裹，恐惧又被点燃，变成了熊熊燃烧的愤怒。
“不准笑！”她如烈火般鲜红的眸子蒙上了一层雾气，“你有没有想过我是什么心情？你因为我死掉，因为我隐瞒组合成员的情报而死掉，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死掉，你以为我能接受吗？你以为你用保护我这种借口去死，我就会感激你吗？太宰治我告诉你，你做梦！”
“那个，林小姐……”他拍了拍她的肩，试图在她说出更多不该说的话之前唤醒她。
“你要是真的敢这么做，我就敢在你死后毁掉所有你在乎过的东西，不管是人、是物、还是组织、甚至是这个国家，我让它们全部都给你陪——”
话语终结于一个拥抱。
温暖的，紧紧的拥抱。
“别害怕，我还活着。”他牵着她的手，摁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隔着两层薄薄的布料，属于生命特有的搏动有力地振动着，一下又一下，似乎永不停歇。
“没事的。”
横在腰间的手臂勒得她有些疼痛，痛得她无处安放的恐惧感被挤出了身体，属于他的温度和气息全方位地包裹住了所有的感官，驱散了愤怒，赶走了不安。眼中如火焰般的色泽重新归于宁静的大地，早已积聚在眼眶中的泪水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作者有话要说： 临也他就是想看tog的阴暗面，就只为了这点事搞出这个大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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