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
当然,不是为自己,而是为眼前这个不知所谓的男人。
金发碧眼的年青人,穿着花俏的白色西装,十根手指上闪烁着5种不同光泽的宝石。虽然被面具挡住了五官,但从骨相看,明明有着还算看得过去的皮相,却偏偏……
长了嘴。
一时间,她竟然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嫌弃。那句话怎么说的?
哦对,当对方蠢得恰到好处的时候,你甚至不知道他是认真的还是在钓鱼。
诗音现在明显陷入了这样的困境。
然后,在他说出了一句她只在恶搞类文学作品里看到过的台词后——
他身后竟然有几个被他的“魅力”俘获的少女,发出了发春的野猫般的嚎叫。当然,如果她们在叫的时候不两眼放光地盯着他手上的戒指看就更好了。
唉,真是浪费时间。
诗音连一个表情都懒得给他,转头就走。可还没走两步,余光里似乎有一个熟悉的人影擦过。想起来再去追逐对方的影子时,却又只能看到无数被面具和华服掩盖的路人。
是错觉吧,太宰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呢。
这种无聊的社交场合明明是他最讨厌的。有参加这种活动的时间,他宁愿一个人在萧索的大街上散步,或者爬到哪栋大厦的楼顶去看星星。
说起来,她不也最讨厌这种场合吗?为什么还在这里浪费时间?
随便吃点东西就回去吧。
“林小姐!”刚这么想着,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的樋口绕过人群,凑到了她身边,给她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
“警察封锁了这座酒店,不让任何人进出。”
“怎么回事?”她跟着压低声音问。
难道又是跟书有关的?
“横滨地产大亨平井大雄收到了恐吓信,说是晚上9点前如果不准备好他要求的金额,就要爆破这座酒店。这期间如果他发现任何人进出酒店,就会直接引爆炸·弹。”说着她隐秘地示意诗音转头——
视线那头正好是被三四个女人簇拥在中间的……那个自恋狂。
“他就是平井大雄的独子——平井修一。”
听了樋口的简单介绍,基本上就可以肯定这是一起有预谋的勒索案件了。
只是,要爆破这么大的宴会厅,所需要的炸·弹的当量应该也不小吧?如果想用少量的炸·药达成目的,合适安装的位置就只有……
抬头的瞬间,再一次看到了那个人熟悉的背影。
果然是他,太宰在这里!
为什么,他是事先就察觉到危险,专门赶来救她的吗?就像上次那样?
不,冷静点诗音,也可能只是凑巧,武装侦探社并不是只有她一位客人。
“怎么了,林小姐?”等樋口跟着抬头时,那人的身影早已经消失在了阴影里。
“不……”她收回视线,不动声色地问:“犯人会是异能者吗?”
“咦?”
开口的瞬间就意识到自己失策了,诗音连忙补上一句:“——就像织田先生那样。”
樋口果然恍然大悟,自动脑补了织田给诗音科普了一整套关于异能者的知识之后,点了点头。
“确实有可能。实际上知道今天这里要举办这个酒会,警方昨天才进行过一次安全检查,那么多的炸·药不可能一天之内就悄无声息地运进来。”
说完这句话,发现诗音陷入了沉思,樋口迟疑地问:“林小姐,你该不会想找犯人吧?”
“……”
“很危险的!林小姐你手无缚鸡之力的,万一遇到什么根本来不及反应的!”
“放心,我不会乱来的。你忘了我们刚见面时我说过的话了吗?‘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我只是在想别的事。”
她不擅长这种事,况且既然太宰和织田作都在场,应该也根本不需要她的帮助。死亡预警没有出现过,说明今天这个案件最后肯定解决了。上赶着去凑那个热闹,说不定还会成为拖后腿的那个。
只是让她就这么等着,总觉得心静不下来。
“樋口你今晚还没吃东西吧?不用一直陪着我,去吃点吧,我去露台静一静。”
樋口看了眼离这里不过就五米远的露台,觉得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乖乖应下了。
推开玻璃门,独自走上露台。夜风寒凉,将暖气和酒精带来的熏然感冻结成渣。
护栏是白色的大理石,摸起来自带磨砂效果,有些粗糙。凉意顺着手心向上蔓延,冰冷到开始感觉到疼痛。诗音斜靠在栏杆上,无意识地转动手里的酒杯。
来横滨之后,似乎像今天这样一无所知地等待什么人来救自己的次数,慢慢多了起来。
以前的她,总是扮演拯救别人的那个角色。
看到糟糕的未来,想方设法预警,然后隔着时间与空间的距离看着他们因为她的帮助和自己的努力脱离危险,改变未来。一次又一次,一个又一个,就像是不断推送给她的任务。
不,更像是游戏吧。
隔着屏幕去打怪升级做任务,跟隔着时空去拯救他人,到底哪边离真实更近,还真不好说。不然也不至于那样过了四年,她才意识到他们是活生生的人。
而不是只存在于她“视野”里的幻觉,记忆中的纸片。
将他们当作纸片人爱了那么多年,突然有一天告诉她,他们是有灵魂的,活生生的人。
她迷茫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爱了。
因为,把对纸片人的爱投射到现实里,明明只会带来悲剧。
——就像父亲那样。
不是吗?
“你们不准过来!”
露台的下方,突然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叫喊。
“再向前一步,我就把她点着!”
这句话之后,诗音才看到一个穿着侍者服装的人一步一步倒退着走下台阶,走进她的视野。他右臂勒住了一位女服务生的脖子,带着她不断后退。而虚掩在人质头顶的左手上,不知从何而起的火焰不断燃烧着。似乎只要下移一点点,就会点着女服务生的发顶。
下面似乎僵持住了。
诗音看了看那只“火云神掌”,又看了眼自己手里刚刚喝了一口的红酒。
她记得……这种程度的火,似乎用红酒就能灭来着?
反正不至于烧得更旺就是了!
于是行动派的她毫不犹豫地对准那只离她不到两米远的手,刷地一下把大半杯酒全数倒了下去。
呲啦——
火灭了。
匪徒人傻了,条件反射地抬头看她。
诗音笑眯眯地对他晃了晃手里空荡荡的杯子,然后看着一群人冲出来,将他摁倒在地。
一阵不可避免的混乱之后,犯人伏诛,被穿着西装的人押走。
“林小姐,再不回室内会感冒的。”
一抬头,就发现织田作趴在楼上的露台上,正探出半个身子跟她讲话。头上的呆毛在夜风中一抖一抖的,就很可爱。
她笑,“织田先生真的完全不说我呢。”
“说什么?”他不明所以地眨了下眼。
“刚才的动作很危险,普通人不应该对异能者出手什么的?”
他不假思索地答道:“您的判断非常精准,时机把握也很到位,行动时更是丝毫不拖泥带水,没有任何可以被指摘的点。”
心情不可抑制地高扬,却还想听到更多,于是故意说:
“那要是我失败了,或者匪徒要对我下手该怎么办?”
“我会开枪。”说完这句后,他想了下,“太宰也不会给他机会的。”
那个人果然在这里。
“太宰先生是接到委托来抓那个异能者的吗?”她顺势问。
“委托?没有吧。应该只是听到了点风声,说是有异能者要在今晚对这里发动攻击之类的。”就像是知道她这个问题的潜台词一样,织田主动给了她答案。
“是为了保护林小姐你。”
保护她?
明明织田作才是她的保镖不是吗?太宰并不是那种会主动插手同事工作的人,不如说,轮到他自己的工作他都可能会耍赖交给别人去做,怎么会上赶着给自己找事呢?
为什么?
之前就有过的疑问在这一刻重新浮现在脑海里。
对她抱有一定程度以上的好意,知晓织田作对于她的特殊性,提前预知这次的事件会给她造成非常大的危险。委托织田作保护她的那个神秘的委托人——
有什么东西满溢而出,胸口饱胀到有点疼痛的程度。她下意识地抓住胸口的衣襟,追问道:
“你们保护我,是因为……tog吗?”情绪激荡之下,差点直接把“我是tog”直接给讲了出来,还好话到嘴边又给咽回去了。
“是的。”
他爽快地承认了,同时也几乎相当于承认了,他们保护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委托的事实。
根本就没有什么委托人,他们是基于自己的判断来保护她的。
“为什么……?”
“因为tog是我的救命恩人。”
预料之中的回答。
“可我听说……”她低下头,抓紧了大理石栏杆,“tog他只是在完成委托而已。不管接到的委托是杀人还是救人,他都只是单纯地提供情报。无所谓好意,也不存在恶意。”
他看着她的发顶,觉得这种对话有种微妙的似曾相识感。
不愿意承担谢意,不习惯被人关心,在遇到好意时下意识地推开——
这种反应,好像在哪里见过。
“对吧?所以说恩人什么的——”
“也是啊。”织田的声音缓慢而平淡地传来,像是在谈论一件理所当然的事一样,“不是什么报恩之类那么沉重的东西,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我只是想保护她,仅此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织田:这傲娇的感觉真是似曾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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