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
林缙坐了坐直,视线仿佛带胶一样粘在林错脸上,动了好几下嘴唇才说出口,“蔓蔓说,林丛新他也找你麻烦了?”
林错想到照片的事,不由得又蹙了下眉,看着林缙他又不解起来,林丛新的行为确实难以理解。
他直接问林缙,“你不想要林家吗?那个女人不就是为了林家的财产?”
“哥,你愿意听我讲个故事吗?”
林缙反提了一个莫名的问题,林错奇怪对着他歪了下头。
他不由地弯了下嘴角,随即又沉下来,声音也跟着沉下来。
“我来林家前,一直跟我叔叔生活在一起。我叔叔是我爷爷的养子,我血缘上的父亲生下我是为了争夺家产,王旎当初以为能嫁给他,结果我出生后就被赶出来。在我8岁那年,我叔叔被那个男人害死了,而我逃出来,为了找个庇护之所,我和王旎做了一个交易。”
林错瞪大双眼,有种真在听故事的感受,他无法将林缙话里的小男孩和他认识的林缙划上等号。
林缙像是猜到了他的反应,继续说:“我替王旎讨好林丛新,她带我进林家,让我以林丛新儿子的名义活下去。”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从那时起我就活在仇恨里,一心只有复仇。可是当我真的报完仇时,我才发现这么多年我失去的更多,报复并不能让我得到任何东西。林林——”
“我并不想知道这些。”林错打断林缙,直言问道:“你想接手林家吗?”
林缙立即否认,“我从来没有想过,那本是属于你的东西。”
林错轻笑一声,“林丛新的东西没什么是属于我的,我这么问只是想说林丛新最近可能更年期,他一直把你当成他的继任人,你最好跟他说清楚,让他不要随便误伤旁人。比如、蔓蔓。”
“好,我懂了。”
林缙笃定地回答,桌下的手狠狠握紧,他刻意地打量着林错的脖颈,今天没有看到吻痕。他突然问:“那个人对你好吗?”
林错不懂怎么话题突然转到了这里,无语地回,“如果你想说这个,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林缙双手把指甲掐进了肉里,忍不住问出口,“我们是不是再也不可能了?”
林错直视着林缙,缓缓了吸了一口气,脑中回想起17岁的林缙,回想起那个能听到知鸟叫的阳台,少年和现在的气质完全不同。
他最后回答:“那个时候我们有没有可能我不知道,因为那时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但你选择离开那一刻,我们就没有关系了。”
林缙听懂了,那时候林错并没拒绝他,可是他却自己放手了。
他缓缓地站起来,身体晃了晃,撑着桌子才没摔倒,哭一般地笑了一声说:“哥,不会再问你这个问题了。对不起。”
林缙摇摇晃晃地走出书屋,不敢再回头看林错,他多看一眼就越想回到8年前,弄死当年的自己。
8年前的那个夏天,并不是一个愉快的暑假,林丛新因为林错擅自填报的学校和专业非常生气,林错却像鼓足了一口气要远离林家。
那时想到林错会离他越来越远,他忽然害怕,怕林错在别的地方忘了他。
所以,在那个炎热的午后,他将林错拉到无人的阳台,他钳着林错的双手,他把林错抵在栏杆上。
他还记得那天林错呼出的气很热,就打在他的鼻间,他困着林错,不让林错离开。
他说:“林林,无论哪里,我都想跟你一起。林林,你愿意带着我吗?我喜欢你,你也不讨厌我,对吗?”
他记得林错的脸红透了,望着他,什么也没说。
然后,就在他忍不住亲上林错的唇时,王旎出现了,震惊地摔掉了手里的花盆。
之后有无数次他都在后悔,为什么会在那时相信王旎,相信那个自私的女人。
王旎说:“你们还小,这事被你们爸爸知道肯定会生气,你们如果真的喜欢对方,就应该想得长远一些。现在你们重点是上学,必然要分隔两地。不如等毕业之后再跟爸爸说,小缙,你还有你的目标没有实现,不是吗?”
他那时心中长远的计划是完成复仇,再和林错在一起。
所以,他走了,去完成他人生计划的前半部分。他以为等林缙去外省上学时,他能去学校看林错。
结果,不等到林错开学,就因为王旎偷拍的照片,因为林丛新相信王旎说的林错勾引他,最后林错被赶出林家。
林缙走到街上,望着来来回回的行人和车辆,忽然间失去了方向。
他目标明确地活了25年,这一刻却不知该去哪儿,仿佛哪里都不是他的归处。
如果那时他不是一心只有复仇,如果那时他没有离开,如果一开始就跟林丛新坦白是他引诱了林错,现在能够在林错脖子上留下吻痕的人,是不是就是他!
明明林错曾经离他最近,却因为他的自以为是让林错离他越来越远。
“林缙!”
林缙忽然听到有人叫他,转头看到秦肃云从停在路边的车上下来,他奇怪地蹙起眉头。
林错出来接林蔓,出门就看到路边秦肃云的车,还有站在车边的秦肃云。
他没来得及抬脚走过去就发现秦肃云面前的是林缙,隔着的距离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看到秦肃云扶着林缙把人塞进车里,就如上次林缙喝醉那样。
秦肃云这次带了司机,和林缙一起坐进后座,没有往他这边看一眼。
然后,车开走了。
林错的手机响了一声,他拿起来,是秦肃云回给他的信息。
【我有事,你打车回去。】
林错回家已经快要凌晨,因为林蔓不肯回家,他也不能真把林蔓带回两个男人住的地方,只好送林蔓去酒店,直到林蔓上床睡觉才离开。
看到门口的鞋前,他都以为秦肃云今晚不会回来,虽然秦肃云并没有说过,但他就是有这样的感觉,就像上次秦肃云送喝醉的林缙回家一样。
屋里没开灯,林错也没开,摸着黑走进去。他以为秦肃云已经睡了,却在经过客厅时听到秦肃云的声音蓦然响起。
“怎么这么晚?”
林错把灯打开,看到秦肃云直直坐在沙发上,抬头望着他,带着点不悦的怒意。
下午是秦肃云主动说来接他的,到了门口却带林缙走了,甚至没有当面和他说一声。
一整晚他都在说服自己,秦肃云和林缙认识多年,林缙今天明显精神不太好,一看就是强撑着出来的,秦肃云送林缙回家没什么不对。
他不能要求秦肃云为了他不理朋友,不能把小时候对林丛新的感情衡量用在秦肃云身上。秦肃云不是林丛新,他和林缙对秦肃云来说也不在一个天秤上。
林错在回来之前已经说服了自己,可听到秦肃云质问的语气,忽然就有些难过。
“出什么事了?”
秦肃云看到林错站在沙发边没动,拉住林错的手轻轻一拽,林错跌在沙发上,他把人捞过来扣在怀里问:“吃饭了吗?晚上去哪儿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林错背对着秦肃云,没有回答秦肃云,反问道:“林缙怎么了?”
“他没事,最近没按时吃饭,又有点感冒。”秦肃云不敢去看林错,收紧抱着林错的双手,脸埋进林错的脖子里问,“你看到我们了?”
实际上看到林缙时,他就想到林错约了林缙见面。
而林缙接到电话就变了一个人似的出门,他以为是林缙心里的那个人打的电话,结果林缙去见了林错。
秦肃云问完掀开林错的衣服,轻咬着着林错的脖子,像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要破开身体出来,他想压制回去,急切地将找到林错的唇吻上去。
“等等,照片的事——”
“不怕,所有人都知道才好!”
秦肃云压下林错推拒的手,两人一起陷在沙发里起伏,仿佛世界末日也不能阻止此刻的欢愉。
他一下一下地将力气用在林错身上,也仿佛一下一下地敲打着自己的心脏。
这一刻,他是真的希望全世界都看那些照片,虽然他还没见过,总归不会是清清白白的。
他想要林错,又放不开林缙。他深恐林缙发现他和林错的关系,又想要林缙知道他错乱的情感。
所以他希望林缙从别的地方发现,发现他有别人了,发现他也许某一刻就彻底放下了,发现他和林错在一起了。
林缙发现他和林错在一起了。
这个念头在他心里冒出来,瞬间就末日般山崩地裂。
为了将那些倾裂的大地掩盖下去,秦肃云对上林错的双眼,扣着林错的喉结,咬上去,再俯在林错耳边低声诉说。
“林错,说你不会离开我。”
“为什么——”
林错想到的发展不是这样的,他有很多话想对秦肃云说,可是秦肃云不给他机会。他被撞得头冒出了沙发,又被拉回来,秦肃云强迫地非要他开口。
“说你爱我。”
作者有话要说: 秦渣有一只脚已经在火葬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