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
第二天上班,昨天的事仿佛就过去了。林错被逼着说了一堆不走心的情话，秦肃云没被哄满意就折腾他，最后实在受不了就红着眼喊了两声疼,秦肃云果然停了,反过来哄了他半天。
车在路边停下，秦肃云拉住下车的林错，小心地从脸到腰摸了一遍,还在反省昨晚。
“还疼吗？”
“嗓子疼。”
林错嘴角擒着轻笑望向秦肃云。
秦肃云终于明白他的小馋猫是骗他的,让他担心了一晚上,随即抓着林错惩罚地吻上去，到林错抓着他的手发颤了才把人放开。
林错不满地又搓了一把秦肃云的头发，头也不回地下车，上楼时接到了林蔓的汇报。
“哥，你昨天跟林缙说了什么,他今天就回家去当苦力了,说他不要继承权，只打工,条件是让爸别再打扰你的工作,让你做喜欢做的事。”
这个消息林错有些莫名其妙,对于林缙昨天说的那些事,他确实从来不知道，这些年林缙究竟做了什么他也不清楚，更不懂林缙说的复仇是什么样的。
以前他觉得和林缙在精神层次上,是两个世界的人。现在他觉得现实层次,和林缙也不是一个世界的。
他没深究林缙和林丛新这些年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和林蔓说完后，就以为和林丛新的问题就这样结束了。
然而,林错发现实在太低估林丛新了。
下班时林错刚坐进秦肃云的车，秦肃云突兀地问：“你愿意见见我爸吗？”
林错扣安全带的手一抖，转眼怀疑地盯着秦肃云。
秦肃云微微握紧了方向盘，“林丛新没有来找我，他直接去找我爸了。”
一时间，林错不知道什么表情才能表达他的心情，他想了许多种可能，就是没想到林丛新竟然还会‘告家长’这一招。
可是告诉秦肃云家长又怎么样？一起逼他们分手吗？
林丛新对8年前就被赶出家门的儿子找了个男朋友，仍然觉得丢脸？不对，在林丛新眼中他是被秦肃云包养了！
秦肃云继续说：“你要是不想去，我们就不去。”
林错扣好安全带，“去，既然他这么做了，就没打算轻易放过我。”
“他不敢对你怎么样。”
秦肃云伸手揉了一把林错的头发，启动车子。
路上秦肃云向林错介绍，“我爸叫秦世华，娶过三任妻子，我有一个姐姐，三个哥哥。我妈是他最后一任，但他们结婚一年我妈就跟他离婚了，那时我都没出生。后来，我爸不满贺家的教育方式，把我领回了秦家，改了名字。”
林错想起林丛新说的秦肃云小时候，犹豫地问：“贺家的教育方式是什么？”
秦肃云轻笑一声，语气轻松地回：“大约就是给你一百块，要求在三天内，无论用什么手段，换回来一栋别墅。而你换别墅的对象，是当地最穷凶极恶的一群人。”
“是不是过得很辛苦？”
秦肃云挪眼瞟了瞟林错，回想起已经没什么印象的小时候，轻描淡写地回，“倒是没有，反而学会了很多东西，别的地方永远学不到的。”
林错没再追问，秦肃云举的例子有些避重就轻，但也能想象和他的成长经历完全不同，他的那些烦恼对秦肃云来说，可能都不值一提。
一个庞大的家族能够富贵繁荣几百年，绝不是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
到了秦家宅子，林错认出就是上次秦卓凝生日陪林蔓来的宅子，不过这次去的是另一个院子。
秦肃云在进门前贴在林错耳边小声说：“我爸一个人住这边，其他人一般不过来。”
林错被秦肃云揽着肩膀进去，首先看到会客厅里坐着的林丛新，然后是另一个男人，看着只比林丛新大上几岁。
“林错？几年不见有些认不出来了。”
林丛新旁边的男人首先站起来，看向林错自然地打招呼。
林错认识男人，秦世华，秦肃云的父亲，在他没有离开林家前见过几次，过了十多年几乎没有变化，完全看不出已经是60多岁的年纪。
他对上秦世华的视线，有些尴尬，尤其是旁边站着林丛新。
“别怕。”秦肃云小声地在林错耳边说了一声，推着林错进去。
林错硬着头皮叫了一声，“伯父。”
“坐。”秦世华说了一声，四人在沙发相对坐下。
作为在场最年长的，秦世华审视地看着林错和秦肃云，波澜不惊地开口。
“你们的事我已经听丛新说了，实话说我是不赞同的。但现在时代不一样了，我们也管不住你们，所以我和丛新商量了一下，你们就先订个婚，就咱们两家人，不公开也不大办。”
订什么婚？
林错恨不得把震惊两个字直接写在头顶，有些开始认同林蔓说的，林丛新真的疯了。
不说国内同性婚姻没有合法，不说有没有先例，林丛新凭什么替他决定？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先听到秦肃云出声。
“不可能。”
秦肃云语气过于坚决，像拒绝的不是订婚，而是屠城灭国的事。
林错蓦然怔了怔，忘了刚刚的震惊，转眼朝秦肃云看去，一时茫然得不知该怎么接话。
秦肃云的视线在他脸上一扫而过，又对秦世华解释，“这就是你叫我们来的目的？我们在一起不是为了满足你们谁的愿望，将来我们无论是要订婚还是结婚，也不由你们决定。”
听着秦肃云后面的话，语气笃定，不容反驳，不可能订婚的意思。
秦肃云只是跟他一样在生气，订婚是他们之间的事，他们本人都没考虑，别人有什么资格替他们决定。
可是这说服不了自己。
林错微低着头，脑中不停回响秦肃云斩钉截铁的三个字。
不可能。
他能听出来秦肃云说出来时的抗拒，对他们订婚这件事，秦肃云最真实的反应是——不可能。
“老四，跟我来书房。”秦世华忽然起身，余光朝林错一瞥。
林错没动，也没看秦肃云。秦肃云起身时轻握了下他的手，跟秦世华走开。
这么久以来，他头一回去猜测秦肃云的想法。
秦肃云对他太好，每天接送他上下班，每天给他做早餐，照顾他生活中的一切，这些小事其实反倒是大多数人都做不到的。
除了那次的失控，秦肃云对他方方面面都很温柔。
秦肃云望着他的眼神，总是深情的。
林错一直深信不疑，即使秦肃云从来没有真正对他说过，他都能感受到秦肃云是爱他的。
现在他忽然开始怀疑。
秦肃云真的爱他吗？
每一次望向他时眼中的深情是真的吗？
如果是，为什么秦肃云要说不可能。
他从小到大小心翼翼的期待他人回应他的感情，最早学会的就是从那些拒绝的话中，察觉对方真实的想法。
秦肃云说的‘不可能’不是生气被人安排婚姻，而是对于订婚这件事本身。
他们才在一起多久，何况他们本来就不合适谈婚论嫁。秦肃云不接受这件事是正常的，他也挺不能接受的。
这不是秦肃云的问题，他决定跟秦肃云在一起时，也没有期待要一辈子，只要能在一起多短多久都可以。
可是，脑中还是挥不去秦肃云的声音。
——不可能。
“林错，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现在知道秦肃云是什么人了！他不过跟你玩玩！你能玩得过他？你以为你——”
“林先生。”
林错深吸一口气，打断站到他面前的林丛新，“你到底想做什么？你连我哪年高考都不知道，现在想为我包办婚姻？我是同性恋不是让你丢脸吗？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到了需要商业联姻注资的地步了？”
“不知好歹！你以为我这么做为了谁！你不愿跟姓秦的分手，我就替你争取名正言顺的名分！你不感激我，还觉得我在拿你要注资？我他妈不缺秦家这点钱！”
林丛新比林错更生气，气得喘着粗气，双眼直瞪林错，像是马上要上前给林错两巴掌。
林错回瞪着林丛新，胸口仿佛被什么捏着。他不想跟林丛新吵架，不在乎林丛新的想法，18岁前他就已经累了。
他只是不满林丛新插手他和秦肃云的关系，不想被发现因为秦肃云一句‘不可能’他就慌了。
他以为能控制好对秦肃云的感情，即使秦肃云要抽身结束也能潇洒离开。
一开始他是这样想的，现在发现无论过去多少年，感情都是控制不住的。
许久之后，林错冷静下来，他已经不是10年前站在路边，眼睁睁看林丛新弃他而去的小男孩了。
感情无法控制，但他能够克制自己。
林错站起来，平视着林丛新认真地开口：“我从来没想过要和秦肃云订什么婚，我们都是成年人，都是男人，喜欢对方就在一起，哪天不喜欢了就分开，不需要那么虚无承诺！更不需要什么名分！请你不要操与你无关的心！现在不是封建社会了！”
秦肃云从书房出来，正好完完整整听到了林错的话，他站在厅外静静地盯着林错。
他以为林丛新是准备联手秦世华，逼他和林错分手的。陡然听到‘订婚’两字，他下意识的反应是抗拒，他从来没想过和谁订婚结婚。
于是，他脱口而出说了“不可能”。
然后，他想到了林缙，哪怕林缙不可能选择他，他也不希望林缙在他要订婚的时候，才知道他和别人在一起了，他害怕失去一个反悔的机会。
不过，秦世华叫他的时候，他就冷静了。
他并不排斥和林错订婚这件事本身，林缙他其实已经放弃了，只是5年的感情不可能说放弃就消失，他需要时间放下。
在书房里，他向秦世华认下了订婚的事，坦言他对林错是认真的，他是真的觉得可以和林错过一辈子。
他决定后心情都轻松起来，却出门就听到林错说从来没想过和他订婚。
秦世华跟出来，也听到了林错的话。林错正激动，没发现背后的人，但林丛新看见了他们。
他对上林丛新的视线，一时有些尴尬。
“林错。”
林错忽然听到秦肃云在身后叫他，声音里沉着一股怒气。
他又想起秦肃云坚决拒绝与他订婚，想起他对秦肃云收不回的感情，被林丛新气出来的火一下转向了秦肃云。
秦肃云走上前，站到林错面前，认真地盯着平时搂着叫他‘秦哥哥’的人，忽然又发现了林错的另一面。
林错还有能让他这么生气的一面。
他掐着林错的后颈问：“你从来没想过跟我订婚？哪天不喜欢了就分开？”
林错对上秦肃云质问的眼神，莫名地怒火上蹿。
他不想在别人面前跟秦肃云吵架，推开秦肃云的手说：“我不想在不够冷静的时候说伤人的话，我们之后再谈，今天我先回去了，抱歉。”
秦肃云盯着林错转向秦世华道歉，“伯父，给您添麻烦了。”
接着，林错头也不回地走出大门，不理他，更没瞥林丛新一眼。
一瞬间，秦肃云暴涨的怒意染红了双眼，盯着林错出去后又重新关上的门，身后秦世华和林丛新说了什么，他都听不见，慌忙抬脚追出去。
仿佛他只要在这里迟疑了，林错就不会再回来。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压下了刚刚乱蹿的怒意。
林错生气了，在生他的气。
“林错！”
秦肃云看到林错走到车旁，喊了一声。
林错回头看了他一眼，他以为林错要等他，连忙追过去。
结果，林错坐上驾驶座，头也不回地开走了他的车，把他和尾气一起留在了路边。
这一瞬间，秦肃云想的竟然是不该把车钥匙留车上，让林错有机会扔下他。
作者有话要说： 秦渣他真的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