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侦人员很快就将刚才那个中年女人反绞着手带了进来。
屋子里乌泱泱站了十来名警察,女人似乎并不害怕，她目空一切的将所有人都扫了一圈之后，垂下眼睑一言不。
两个刑侦按着女人的肩膀,她也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整个人看起来完全不似刚才农村妇女的那种气质。
庄力：“我们的人刚追出去，就发现跟她一起的还有另外两个人，那两个本来要对孙少平动手，被狙击手当场击毙，李局，老大，你们看现在怎么处置？”
薄子敬并没有话,而是朝一旁的郭壮壮使了个眼色。
郭壮壮走到中年女人跟前，问：“你是什么人？”
女人闭眼不答。
“不说话是吧？不说也行,我们反正也不是很着急要听你怎么解释，直接点，你的目标既然是孙少平,那应该就是毒牙的人,你是怕孙少平说出毒牙的位置，对不对？”
女人忽然睁开眼睛：“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是毒牙什么人？”郭壮壮问：“你是不是以为处理了孙少平,警察就真的找不着他了？”
“警官，我只是这个村的一个寡妇而已，你跟我说这些，我听不懂。”
郭壮壮一笑：“装糊涂是吧？”
“我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刚才你们这么多警察突然过来抓我，我吓都不敢吭声。”
李局皱眉道：“她带下去回头再审。”
“政府，你们平白冤枉好人，我是被冤枉的,我也是受害者。”
“废话少说！”郭壮壮怒斥一声：“她带走。”
话音刚落，那女人突然发疯似的将两名刑侦人员挣脱开，她大喊一声，活像个泼妇即将骂街，她两只手胡乱挣扎着，也不管旁边警察已经掏枪举自己，女人近乎疯狂的跑旁边角落处唯一一个没有持枪的男人眼前，她一扯开自己的外套，露出胸前那只黑色的炸弹。
“去死吧——”
“快按抓她！”
“小心，快后退！”
“她有炸弹，别开枪！”
“钟宇！”
钟宇隐藏在棒球帽阴影之下的瞳孔内只倒映出女人那张扭曲的面容，以及胸口上那一串正在疯狂倒数的计时器。
周围一切似乎都静止下来，只剩下一阵微弱的冷空气从眼前扫过，吹的他忍不住想要闭上眼睛。
他脑袋刹那间只留下一片空白，他眼看着女人的脸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脸，那是一张跟他一模一样的脸，此刻正微笑着他缓缓走来，嘴里哼着一首诡异的歌。
他听不清那首歌是什么样的语调，但他能感受到那人的笑容越来越深，离他越来越近。
忽然一道坚硬有力的手臂将他整个人都钳在怀里，强烈且熟悉的喘息声从耳边响起，眼前的笑容瞬间如海潮般唰的褪去。
他一抬眼，就见薄子敬一手搂着他，咬牙一脚将那个女人狠狠踹了出去。
‘咣’的一声匕首落地，几名刑侦人员赶紧上前将几欲倒地的女人拖出屋子。
几秒之后，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从外面传来，李局阴着一张脸，进来的刑侦赶紧汇报：“罪犯身上的引爆器威力不大，但因为时间不够，我们根本来不及做现场拆弹，所以只能......”
所以只能任其自行引爆。
李局立刻吩咐：“去查一下那个女人是什么身份，在这个村子里还埋伏了毒牙多少人，另外，让人立刻将村子封锁起来，任何人不进出！”
“是！”
薄子敬看了一眼钟宇，低声问：“没事吧？”
“没事。”钟宇摇头，他脸色有些泛白，应该是受到惊吓的缘故，此刻绷着下颌，嘴角抿成一道凌冽的弧度，说道：“这个女人应该是毒牙安插在这边的眼线，她一死，毒牙很快就会知道警察已经现了自己的位置，一定会马上撤离，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薄子敬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大步走到李局身边：“李局，可以开始了。”
一分钟后，所有布防点位全部收到命令，无数把枪口从树叶后面探出头来，目标一致的举向同一个地方。
与此同时，几支武警小队纷纷从老爷沟出发，很快向千尺崖方向疾行上去。
·
即便已经猜到了结果，可当尸体真的摆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梁策还是忍不住面色发白。
“终于见面了，怎么样，是不是很开心？”钟旭坐在宽大的沙上，他交叠双腿，整个人神态放松到近乎慵懒的状态，看都不看地上被一枪爆头的马仔，他对梁策一笑：“不过说来我们之间倒是很有缘分，从你第一次跟跟踪我开始，到现在也有两年了吧，怎么样，是不是没想到最后还是落在我手里了？”
梁策下意识将脚步挪了挪，尽量克制自己不去看旁边地板上姓蒋的尸体，他扶了眼镜，用下巴看着钟旭，说道：“既然早就知道我跟踪你，怎么不让人我抓起来？”
钟旭笑了一声，摇头道：“你这么聪明，居然还来问我这种问题，怎么，是他吓到你了吗？”
他用眼神指了指地上的尸体，梁策不说话，对一旁的马仔招了招手：“丢出去吧。”
“现在呢，还害怕吗？”钟旭似乎很想笑：“我一直觉你胆子挺大的，没想到见到死人......”
“少废话，你想怎么样？”
“嗯哼？”钟旭挑眉：“老实说，能在这里看你，我确实很意外，我也没想到那个蠢货会你们带上来，所以你问我想怎么样，我确实还没想好。”
梁策翻了个白眼：“我劝你还是赶紧跑吧，姓蒋的说不定早就你的位置暴露了。”
“要是真暴露，你觉你现在还会出现在这里？”
梁策瞬间放心下来，只要钟旭认定自己还没暴露，那么他就有可能一直待在这个地方。
“反正我现在已经是人在刀上，你想怎么样，至少跟我说一声，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你觉我能把你怎么样？”
“我怎么知道？”梁策瞥了他一眼：“像你这种社会毒瘤，我们正常人可猜不出你的心思。”
钟旭笑的更大声了，他忍不住咳了两声，才说：“你很聪明，也很大胆，两年前我就发现了。这样，不你以后跟着我，肯定比你辛辛苦苦给学校做研究舒服。”
“你是不是有病？”
“......”钟旭顿了一下，笑道：“你猜对了。”
“......”梁策说：“拜托你策反我之前想个好点的借口行不行？”
“借口？我没有借口，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放屁！你不会不知道我为什么跟踪你吧？你凭什么觉我会跟着一个害死我父母的杀人犯？”
“你父母的死跟我没关系。”钟旭从盒子里抽出一支雪茄点上，眯着眼睛道：“我一开始要杀的人只是那两个人而已，至于那场车祸的其他受害者，只能说他们命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两个人？那两个人不是你父母吗！？”
“我没有父母。”钟旭淡淡道。
“......”梁策咬牙：“你果然狼心狗肺。”
钟旭点了点烟灰：“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我可以给你开出任何你想要的筹码。”
“我看你还是想想自己的处境吧。”梁策说完正准备离开，钟旭将他叫住，问道：“跟你一起来的那个孕妇，你不想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跟她又不认识。”
钟旭挑眉：“那行，本来我还觉，要是你肯跟着我，说不定我一心软，看在你的面子上就把她放回去，你既然不认识她，那就算了，小王......”
“等等！”梁策赶紧道：“等一下！”
钟旭静静的看着他。
梁策：“虽然我跟她不认识，但好歹这也是两条人命，你说说，你打算怎么处置她？”
“今天可是八月十八。”钟旭说：“你不会不知道我的意思吧？”
“我知道。又是你杀人的日子了，跟其他面前几个人一样。”梁策说道：“不过很不巧，这里并不是你要杀人的地点。”
“看来你什么都知道。”
“我知道的还多着呢，要不要都说给你听听？”
“那倒不用。”钟旭说：“不过，就算这里不是杀人的地点，我也依旧能杀了她，反正已经错过了原的计划，我完全可以将错就错，你说呢？”
“......你还是人吗？”
“考虑一下我说的话。”钟旭站起来走到他跟前，笑道：“当然，筹码随你开，想好了记得来告诉我。”
“你等下！”
没等钟旭走出门，梁策立刻叫住他。
“嗯哼？”
“不用想了，我现在就答应你。”
“你确定不再考虑一下？”
“我有选择的余地吗？”梁策说：“反正早晚都会答应，不现在就回复你，不过，就怕你不信，那我也没办。”
“我当然......不相信。”钟旭笑道：“不过作为一个男人，说出来的话，可要遵守哦。”
“那你那个孕妇放了。”
“你不用着急，我会放了她，但不是现在。”
“你还想干什么？你要是这样，我收回刚才我说的话。”
钟旭走过来在他身上打量了一圈，突然问道：“你知道你自己为什么不我那个弟弟吗？”
“......”
“你太沉不住气了，沉不住气，可不是什么好事。”
“那又怎么样？至少我运气好，不像他那个倒霉鬼，摊上像你这么一个当哥的。”梁策说：“放了林雅，我就答应你，不然免谈，这是咱俩的交换条件。”
“你还真是执着......”钟旭抿了抿嘴，点头道：“可以，没问题。”
他招呼两名马仔过来吩咐了一声，梁策不可置信的看着钟旭：“你真的会放了她？”
“我说过，男人说出来的话就一定要遵守，你要是不信，可以去看看。”
“不是。”梁策说：“你放了她，那你......”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我另有打算。”
“......”梁策似乎意识到了不对，高声道：“你又要杀谁！”
钟旭并不理他，笑着转身从客厅离开。
·
“在哪里现了孕妇？！”薄子敬问道，蓝牙耳麦里传来武警的声音：“我们在中断的一条小路上遇的，她说是毒牙刚放她下来的。”
“......”薄子敬沉默着思索片刻：“人现在怎么样？”
“一切正常，薄副，我现在立刻派人将她送下来。”
“等等！”薄子敬说道：“只有她一个？”
“对，她说另外一个跟他一起上山的男性，还在毒牙那里。”
“我知道了。”
“毒牙真的放了林雅？”李局不可置信。
薄子敬嗯了一声，似乎也觉十分古怪，说道：“只放了林雅，却没放梁策......而且今天正好是八月十八，即便毒牙不会在这个地方对林雅动手，可忽然把人放了......”
“是有些奇怪。”李局叹气道：“这个人确实不好对付，他的行事作风，我们一直都摸不透。”
“毒牙肯这么轻易就放了林雅，除非是他知道这个女人现在对他已经没什么用处，但这也一定是建立在某些交换条件下。”薄子敬喃喃：“难道是因为梁策？”
“可没有了林雅，那这最后一个缔造者......”庄力说。
“不！”薄子敬打断他：“他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制造五行八卦图。”
“可现在林雅确实已经在我们这里了。”
“会不会......”钟宇低声道：“他已经有了其他的目标。”
钟旭一旦有其他备选目标，就成为警察最为担心的事。
因为新目标对他们来说，无异于像是大海捞针，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去查新目标到底是哪个可怜鬼，现在已经是中午的两点整，距离六点，只有不到四个小时的时间。
况且，他们也无确定第五位受害者准确的受害时间，因为只能从前面的位来推断，毒牙的杀人时间是在特定日当天的六点前，可具体是几点，他们谁都不知道。
况且，即便他们现在去找那位受害者，也不知道受害地点到底在哪，而且，很有可能那位已经遇害......
这是对薄子敬来说，已经是最坏的结果。
手机震动动桌面上传来，所有人都下意识看那道亮起的屏幕——来电显示一串乱码，薄子敬忍不住皱眉，直觉性什么东西爬上眉心，他绷着脸按下facetime的接听键，很快，一张熟悉的脸赫然出现。
“好久不，薄警官。”
钟旭微笑着他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