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牙不会对林雅动手,是因为杀人地点不对。
但按照以往几个受害人的死亡时间来推断，警方一要在今天六点之前将林雅从毒牙手中救出来，否则就很难再确保她的安全。
“可是这样一来,毒牙岂不是很容易就暴露位置了？”旁边的刑警不解。
钟宇说：“劫走林雅的人会像你一样，认为警察就是这么想的，所以，他断定你们想不到林雅会被送到毒牙手上。”
刑警挠了挠头：“我还是不太明白。”
“你不用明白。”薄子敬打断他，抄起对讲机吩咐道：“各组注意，从现在开始，松懈所有布防点位监控，一旦发现任何异常,立刻向我报告。”
清晨的天目山雾气缭绕，因为下几场大雨的缘故,云层远远看起仿佛跟山脉连在一起似的。
不到六点，天还没亮，薄子敬正弯腰在水池边洗脸,一只手帕递到他眼前。
“不是让你去睡会儿,怎么出来了？”他接过手帕在脸上胡乱擦了一把，又将手帕用水打湿,拉钟宇的手开始仔仔细细的擦了起来：“李假牙一会儿要来，你最好还是别让他看见你。”
“看见了会怎么样？”钟宇两手插进口袋里，笑道：“你还怕你处分不成？”
薄子敬哼了一声：“我能带你出来就没想过这事，总归不能这么明目张胆，不然回头那老头子又说我滥用私权，他一哔哔我就头疼。”
钟宇调侃道：“还有能让你害怕的人？”
“我那不是怕他，我是烦他。”薄子敬朝他吹了声口哨：“我就怕你一个。”
“怕我？为什么？”
“不知道，反正就是怕你。”
“你说说看,我有什么可怕的。”
薄子敬啧了一声，挑眉道：“怕钟副教授看不上我呗，指不哪天想开了就不要我了。”
“不要你了你还能上吊不成？”钟宇苦笑一声。
“上吊倒不至于，你要是不肯要我，那我就只能打一辈子光棍了，就是可惜了我们老薄家的财产没人继承咯。”
钟宇笑了半天，才骂了句：“有病！”
孙少平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手里端了两只大碗，一见院子里站着的俩人，立刻高声道：“薄兄弟，早饭都给你们弄好了，快来吃点。”
薄子敬没想到人家这么客气，赶紧小跑去接那两大碗清汤面，连连道谢。
“家里最多的就是面条了，别的没有，这菜是我自己地里种的，现在外面也买不到其他菜，就是委屈你们了，将就吃点吧。”
“不委屈不委屈，我老爱吃这玩意儿了，一天不吃我就难受。”
薄子敬给钟宇把面条用筷子搅拌搅拌递他，自己囫囵的夹了两筷子就开始大口吸溜，其余人都在房间里待着，他俩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乖乖吃面。
“鸡蛋你吃，多吃点，这几天都瘦了。”薄子敬夹了碗里唯一的荷包蛋钟宇：“你这青菜我吃，咱俩这是等价交换。”
钟宇本来还想让他多吃点，却见薄子敬已经三两口的把碗里的东西全都吃光了，他问：“没吃饱吧？要不吃我的？”
薄子敬推了推他的碗：“差不多了，七分饱刚刚好。”
“我怎么觉得你才三分饱？”
薄子敬撇嘴：“人呢最好不要吃太饱，要不然会被人家说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你这不食烟火的老仙就不懂我们的俗话。”
钟宇笑道：“怎么吃个饭还一堆歪理。”
“怎么能是歪。”薄子敬瞪眼睛：“主要吧最近没咋锻炼，感觉这腹肌肱二头肌啥的都没以前紧实了，来你摸摸看。”
“我不要。”
“摸一下嘛。”
“不要。”
“摸一下怎么了，又不是我摸你。”薄子敬翻白眼：“你笑什么？是不是想让我摸你？那你早说啊，我不至于憋了这么多天了，都特么快硬成干尸了。”
“......”钟宇用筷子敲掉他的魔爪，把剩下的半颗荷包蛋递到他嘴边，笑道：“乖，吃个蛋把嘴巴堵上。”
薄子敬一瞅周围没人，忽然凑来小声说：“换个其他的堵嘴行吗？”
钟宇没反应来，就见他忽然噘着嘴做了个亲亲的动作。话不说就将那半颗荷包蛋强行塞进他嘴里，随后口罩往脸上一拉，眼睛里全是笑意，说道：“想得倒美。”
“不让实践，还不让想了？你还是个人吗？”薄子敬哀嚎一声：“简直禽兽啊。”
钟宇去厨房里把两人的碗洗干净了才出来，见薄子敬正站在那棵老槐树下面看蚂蚁搬家，他甩着手上的水渍走过去问：“还不进去？看什么呢？”
“你看这个。”薄子敬指了指那一连串来回移动的蚂蚁，低头问：“你不觉得它们的团队意识非常强吗？”
“嗯哼？”
“你说，如果我在它们队伍中间横插一脚会怎么样？”他刚问完，却不等钟宇回答，弯下腰将一颗树枝横在了蚂蚁队伍中间。
只见被截断在后半部分的蚂蚁在看到障碍物之后，先是混乱了一阵，随后立刻拐了个弯，大部队从旁边饶了去。
薄子敬说：“你说她们聪明吧，但它们的团队意识和分工协作能力都非常强，反应速度也很快，但你说它们蠢吧——明明只要从障碍物上面爬过去就行，非要舍近求远绕一大圈再到终点......还挺有意思的。”
钟宇忽然伸手在他脑袋上摸了摸，眼底充斥着怜悯，语气带着淡淡的辛酸，开口道：“那是因为蚂蚁属于二维生物，它们的触角在触碰到障碍物的时候，会本能的认为那是危险的东西，所以需要绕开它去寻找前面大部队的味道......这个跟聪明和蠢其实没什么关系。”
薄子敬：“......”
“没事的宝贝。”钟宇安慰似的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抿了抿嘴，语气缓和：“这个问题我是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才弄明白的。”
“......”薄子敬怒道：“你还是别说话了！”
“但我觉得你刚才说他们团队意识非常强的时候，很对。”
“......”
“是真的，我觉得可能......哎怎么走了！”
薄子敬转身做了个竖中指的动作，咬牙道：“fuck！”
钟宇差点笑的没站稳。
半小时后，李局跟着林雅的消息一块送来了小院。
“你说什么？两个人？”薄子敬皱眉，朝对讲机那边道：“看清楚了吗？”
“确实是两个人。”对讲机那边说：“一男一女，女的挺着大肚子，男的戴了副眼镜，穿着医院的病号服，两人被绑着手一块从送上去了。”
薄子敬脸色一沉。
李局：“现在什么情况？”
“昨晚梁策发现有毒牙安插在东新支路的奸细带走林雅之后，就自己单独去追，应该是被凶手发现了。”薄子敬说：“我让人去拦截，但一直都没有消息，还以为是没追上人，没想到被凶手抢先一步了。”
“在哪发现的两人？”
“后山中段。”
“他俩是怎么上去的？”李局不满道：“不是说四周已经彻底布防了吗？怎么还能有人进出？！”
“毒牙早在两年多前就在天目山一带安置下来，对山上的地形比我们甚至比这附近的村民还熟，目前我们能做的就是将各个可控死角及大路全部封锁，但至于还有什么其他小路，连村民都不清楚。”
“既然有小路，他为什么不从小路逃走而选择继续留在山上？”
薄子敬被问的一愣，显然，他忽略了这个问题。
传感器忽然响起，电子屏幕上传来后山的实时监控。
技术用激光笔点了点，画面开始运动起来——只见枝繁叶茂的树林里，一男一女两人被绑着手，脚下一深一脚的走着，两人后面跟着一名身穿迷彩作战服服的男人，那男人举着枪，眼睛时不时从四周扫过，随时注意周围有没有警察的埋伏，色警惕而谨慎。而大肚子孕妇脸色苍白，隐约能感觉到像是刚哭过一样，情十分萎靡。她身边那个穿着病号服戴眼镜的男人，行走间，一双眼睛时不时就往四处乱瞟，虽然看起来相对狼狈，可脸上却完全没有一点紧张害怕的样子，倒像是在寻找什么似的。
三人在画面里出现了不半分钟又很快消失。
薄子敬按下对讲机：“他们人呢？”
“目标暂时消失。”
“继续跟踪。”
“收到。”
李局沉声道：“毒牙就算真的不会在这个地方杀林雅，你敢保证他不会对梁策动手？！”
薄子敬：“......”
“我不管你到底想用什么诱饵探出毒牙的位置，如今他们都成了人质，一旦后面毒牙用梁策来跟警方只作为谈判条件，那我们都将处在非常被动的局面！”李局厉声道：“这点你想过没有！”
梁策的出现确实是在薄子敬的意料之外。
然而李局话刚说完，他立刻将技术手中的激光笔夺了来，反复看了半天刚才的画面，突然道：“不对！”
李局不满：“什么不对！”
薄子敬将画面放大了几倍，满屏都是梁策行走间的动作，他指了指画面上的内容，忽然说：“梁策是故意的！”
“......”李局闷着一口气：“什么故意的！薄子敬！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我刚才说的话！”
“梁策是故意被抓的！”薄子敬忽然说：“他是想亲自找到毒牙的老巢！”
不等在场之人反应，他又将画面放大了好几倍：“你们看，如果一个人在被威胁或者逼迫的情况下，是不可能表现出如此轻松的态，但梁策不一样，他显然一直在观望四周，打量周围地形，而且，他的脚步跟旁边林雅的明显不同，通常被挟持的人，会出现强烈的反抗和害怕心，所以在行走间，步伐是带有很明显的抗拒感，但梁策不但不抗拒，反而还很悠闲，这说明他根本没有被威胁，相反，他还对此威胁趁火打劫，以便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他有什么由冒这么大风险？”
薄子敬似乎想起了什么，色倏地一变，立刻说道：“七一六......”
“七一六南北高架特大车祸案就是他的由。”角落处忽然传出一道低沉的声音，打断了薄子敬的话：“梁策为了找当年父母车祸去世的证据，已经查了毒牙很多年，他不会放过这次‘轻易’接触毒牙的机会，这就是他为什么要故意被抓的由。”
李局掀起眼皮一看，说话的人戴着黑口罩，棒球帽，从上到下都是黑色，本来还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这会儿看了人，更确这人是谁。
他唰的转头怒瞪薄子敬，谁知这王八犊子把脸一转，只当没看到他。
李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