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不一直持续到晚上十一点还在继续。
灯火通明的重案组大厅,来往进的值班人员行色匆匆,整个场面乱哄哄一片,颇有些鸡飞狗跳之势,一儿是刑警a进来的时候因为动作太快撞翻了刑警b刚接满水的泡面,刑警b在a飞快逃走的背影中哭爹骂娘毫不忌讳,一儿是刑警c在刑警d电脑上调查资料的时候不小心按错了键盘,导致整个屏幕一儿蓝一儿黑,惹得旁边一块查文件的同事怨声连连,再一儿又是刑警e将怀里一沓文件袋放到一片凌乱的议桌上的时候,因为太过紧张和着急,导致己怀里的那堆东西呼啦啦洒落了一地。
......
总之,重案组大厅少有如此像是集市一样闹哄的场面,钟宇穿着一件长袖外套坐在角落处的椅子上,外套有些大,对他来说并不是很合身,是平时薄子敬放在办室为了晚上加班准备的,他转过看向窗外深不见底的大雨,安静的仿佛不存在于此时的场面,而薄子敬站在白板前正双手叉腰的跟陆斌说着什么,少顷,就见郭壮壮忽从外面小跑进来,身上还带着少有的雨水,朝他道:“儿,李局来了。”
钟宇转过来,恰跟薄子敬正移动的目光撞了个正着,他眼看着他似乎想走过来跟己说话,还没等动作,下一秒,一个身材矮矮胖胖的中年男人捧着洋瓷缸子慢吞吞走了进来,正是李局。
整个大厅的气氛似乎一瞬间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变化。
而只在安静了不到三秒之后,一帮人又像是没事人一样,开始忙着己手里的工作。
“先说说今晚的情况。”李局惯例将装满营养快线的洋瓷缸子往议桌上一敦,他脚上那双已经颇有些年岁的皮鞋上早就被磨破了皮,可能是因为刚从雨中赶来,脚底板进了水,他在坐下没几分钟的时候就将藏在桌下的鞋脱掉,用脚跟支在鞋窝里,右脚那只黑蓝色的袜子明明显显的破了个洞,大舅子正破茧而,不欢脱的前后摇摆着。
“这些照片是们刚从毒牙的住所里带来的。”白板上分别五角星的方位贴着那四张死的照片,及一张梁策的病床照,薄子敬用箭在五个人之间做了标注,最后将箭一齐指向了中心位置,那上面还有一张照片,却是背对着众人,只能看见一张照片白底。
“从何志朝一案开始,到今天发现的沈湘平一案,这期间包括衡奇中学的吕天天、何华珠宝董事长赵旭华,这四个人的死,都跟他脱不了关系。”薄子敬用白板笔在照片周围一一点着,他伸手将领扯了扯,似乎还觉得有些憋闷,干脆直接开了一个扣子,喉结瞬间清晰可见。
“除了沈湘平这个,剩下三个案子的凶手不是已经全都被抓了吗?”李局将今天门前没来得及安的假牙用手固定了一下,眉心一时间皱成了个川字,十把熨斗都烫不平的那种,他没注意到旁边陆斌几人原本靠近的距离越来越来,皮鞋上的大舅哥依旧灵活的摆动着,完全不管己的酸味儿冲不冲,不满道:“让你查的事,跟这些又有什么关系?!”
薄子敬直接忽略掉他的语气,面无表情的将手中的笔盖开了又合,合了又开,他转在几张照片旁写了一行字,分别是——何:金,三氧化/二砷,正北;吕:水,东莨菪碱,正西;赵,土,麦/角酸二乙酰氨,正东;沈,火,乙醇,西南;梁,(),(),正北。
‘啪’的一声轻响,笔帽在寂静的议室走廊上突响起,薄子敬转过来开始说道:“这些照片是毒牙逃走之前特意留下的,除了方位是刚才让人查到的之外,其他信息跟这些死的死亡时间和死亡原因全都能对的上,之前因为这几件案子逼的太紧,们都忽略了他们之间存在的一些共性。”
他用食指在刚才那些字上面点了点:“毒牙给的目标一共是五人,其中四人已经遇害,从凶器上来判断,金水火土,五行缺一。如果不意外的话,最后一位受害梁策,所用到的凶器应该是跟木有关系的。”
“而这些死生前,都多多少少遭受过不同毒的侵害。”薄子敬说:“据们调查,毒牙大学期间曾就读于化工大学,并多次获得过省里乃至内化学竞赛的金奖,后留学西兰,就读于奥克兰大学化工系,并每次考试都很高的成绩排年级前三,大三第一学期之后,毒牙就从奥克兰大学退学并且彻底消失,连他曾经一起上课的同学和教授都没再听说过他的消息,他们当中有人隐约听说,毒牙从大二起,已经开始创业,并且在刚升到大三的时候就已经月入不菲,他们都为毒牙是去闯荡己的事业了,再加上他平时本就跟同学们交往不多,连教授都不太喜欢他这个不爱讲话的人,所并没有人真的在意他到底去了哪,做了什么,甚至很多学生都因为他的离开而感到庆幸,因为排行榜上再也不有一个中人永远压着他们一。”
他说着顿了顿,继续道:“可见,这个人在化学方面的造诣颇深,毒理和生化之间本就存在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他能够在后来向美恐怖/分子提供生化武器,那么用毒来折磨这些死,更是小菜一碟。”
李局的川字更深了。
“而很巧的是,李鸣也曾就读于西兰,虽是个不知的野鸡大学,他所居住的城市正就是奥克兰,更巧的是,毒牙曾在化工大学就读的时候,何志朝也正是他们学校的特聘讲师,而毒牙,当时正就是何志朝的学生之一。”薄子敬说:“且们曾经在走访调查李鸣住所的时候,在他家看见过一株跟毒牙家中一模一样的植。”
庄力将那盆从钟旭家客厅搬来的风车茉莉抱到桌子上。
“风车茉莉并不多见,很多人甚至没听说过这种植,人同时定居过西兰,又是同一专业,且都是化学天才,想必在某些时候,比其他人更有相同的话题,而最巧的是,他们都在很多年前,跟何志朝就已经认识。”薄子敬说:“一个巧合并不能说明什么,若是处处都巧合的话,就是真的有问题了。”
他忽抄起桌上的遥控器点开电子大屏,那上面正在播放着一段监控录像,李局看了几眼,才反应过来那是之前紫薇小区命案附近的电子监控。
“这辆白色沃尔沃里面的人,当时们都为他是凶手,直到最后李鸣乘坐滴滴打车的逃走的证据被发现,才推翻了一开始的认定。”薄子敬按下暂停键,画面正顿在车里那人低压帽的姿势:“这个人无从轮廓还是身形来看,都跟李鸣有很大的相似,可是仔细看就发现,领处的咖啡渍痕迹,其实并不一样。”
“怎么说?”
“李鸣当时身上的咖啡渍痕迹是下面深上面浅,加上监控年代久远,其实倒看的并不是很清楚,而这个人身上的咖啡渍却非常清晰,乃至于比超市那段监控上,钟宇身上的咖啡渍还要明显。”薄子敬滚动了下喉结:“一个在高糊镜下比高清镜下还要清晰的印记,足说明,这个人是这起案件的另外一条线索,而这条线所的延伸却是他。”
薄子敬用手点了点梁策的照片。
“而他之所将线索指向梁策,一是因为他想通过这条线让警方查油漆跟何志朝呼吸道内三氧化/二砷的关系,顺藤摸瓜到李鸣家的企业,从而引李鸣年少之时对何志朝那段不为外人知道的往事,继而找到他作为凶手的证据。二来,他跟梁策之间似乎有什么过节,目前们还未查原因。”
“可当时你们查的不是张怡将这条线故意透漏给警方,才让人抓住李鸣的吗?”李局不解道。
“当时确实是这么认为的,当,现在如果还这么断定的话,也没错。”薄子敬沉声道:“们当时在最后抓捕张怡的时候,发现她手机里装有反侦察系统,她一个毕业之后就在遥山开始支教并且几乎很少下山的人,怎么可能用到这种东西。现在想想,应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张怡本人应该跟毒牙也存在某种关联,他们有一致的目标,就是将李鸣送入大牢。”
“可你不是说毒牙在外的时候跟李鸣关系还不错?”李局又问。
“应该是不错,毒牙在有了将李鸣送到警察面前之前,他还有一个更大的目的——那就是为了杀掉何志朝。”
李局更不懂了,抿着一张嘴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薄子敬:“毒牙曾在大学期间,因为被同宿舍的人欺负,导致他有一次在那位同学的饮水机里下了硫化钙,被何志朝意外撞见,何志朝当时因为觉得事发严重准备向学校举报他,后来因为毒牙的苦苦哀求才作罢,事后何志朝让他写下保证书交给己保管,并言辞激烈的训斥了他,对于从小尊心和反社心理就极强的毒牙来说,那件事情之后,他应该就对何志朝彻底记上了仇。”
“一个人因为尊心被践踏记恨了另一个人十几年?”李局摇道:这个理由,似乎有些牵强。
薄子敬认真道:“毒牙从小就生活在父母亲的言语和肢体暴力之下,在思想还未成熟之前,他并没有将埋在心底的仇恨发掘来,所那时候他还算正常,十四岁之后,当他有了己成熟的想,他将从前日子积压在身上和心理上的一切都开始盘算,所他变得沉默寡言,阴郁暴戾,有些时候还有轻微的狂躁症,别人随便说些什么他都联想到己身上,从而用怨毒的态度去对待那个人,所久而久之,身边的人都越来越不喜欢他,他越是被孤立,越是变得阴郁暴戾。这是心理学上的一种常态。”
“所说,真正想要杀了何志朝的人,是毒牙,是他跟张怡一起设了局,引着李鸣入这个坑?”
“不是。”薄子敬摇:“毒牙始终都跟张怡不在一条线上,张怡和李鸣都是他的棋子而已,他的真正目的在于何志朝死,只有这一点和张怡是一样的,在李鸣这块,张怡是为了让李鸣的轨和不忠付代表才送他进监狱,而毒牙,不过是顺手借了张怡目的的东风,正可用它来解决掉何志朝,所,从始至终,毒牙都是那个在背后掌握一切的人。”
李局默默的叹了气,脸上的表情突变得有些微妙,仿佛在说‘原来是这样’,他又问:“那吕天天的事怎么解释?他一个孩子,跟毒牙怎么认识?”
薄子敬:“吕天天和毒牙当不认识,吕天天的母亲顾秀娟,现任第一中学的教师,曾经恰也是毒牙的中学老师。”
李局又挤了个川字来,嘴边一句‘卧了个槽’差点就跟着脱而。
“顾秀娟为人师表,却毫无师德,对喜欢的学生可纵容一切,对不喜欢的,打骂体罚甚至施暴都是家常便饭。”薄子敬皱着眉说:“她曾经因为一件事情冤枉了毒牙,甚至在办室直接用刚沸的开水直接泼到他身上,而那时候正赶上毒牙逆反心理初步萌生,十四岁的学生,是最容易扭曲走向极端的,如果要说毒牙后来一步步为什么越走越远,想必跟这位顾老师的教育脱不了干系。”
“挖槽,这么毒的吗!这女的简直就是个灭绝师太啊!”陆斌瞪着眼睛骂道:“艹,比灭绝还不如,灭绝对徒弟都没她这么狠,怪不得能教育吕天天这种儿子,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凶手为什么又是刘晓敏?”李局等陆斌骂完了才问。
“因为当时刘晓敏在某一次放学之后,正遇到一场校园暴力,那个被欺负的女孩子从一帮男孩手里逃来之后,因为太害怕,就跟着刘晓敏了家,就是因为那个女生,刘晓敏才决定杀了吕天天。”
“什么意思?”
“因为那个女生对刘晓敏说过一句话。”薄子敬忆道:“她说:人只有拿起刀才能捍卫己的尊严和生命,一味的委曲求全,只能换来罪恶的得寸进尺——这话当年毒牙也说过一模一样的,一个字都没差。而从顾秀娟这件事来看,毒牙的最终目的是为了报复顾秀娟,儿子死了,比她己死更让她痛苦。还有什么比看着曾经的施虐生不如死的样子,更让叫人大快人心呢?”
议室陷入一阵短暂的沉默,薄子敬微微一转,恰看到钟宇正看向这边,他朝他微微一笑,还不合时宜的挑了挑眉,似乎在寻求夸奖,不过还没等钟宇有所反应,李局很快过神来,继续问道:“那下一个呢?那个赵夏没有查来的前男友,是不是就是毒牙?”
薄子敬点了点:“赵旭华跟毒牙没什么交集,毒牙也并不想赵旭华死,赵夏想,至于为什么他这个前男友帮忙,目前还没查清楚。”
“怎么知道毒牙是赵夏的前男友?”
薄子敬一顿,忽有些不意思的低摸了摸鼻子,随后他笑道:“李局,你到现在了就不想知道毒牙这张照片的正面是什么样吗?”
李局似乎才反应过来那张被贴在白板中间的照片,骂道:“小兔崽子,都让你给整晕了。”
薄子敬将照片上面的磁铁拿掉,捻着根指将照片反过来重订上磁铁,等他将身体从原地挪开的时候,议桌上所有人都看到了照片上那人的脸。
那是一张他们都非常熟悉的脸,照片上的人穿着白色衬衫,脸部线条清瘦流畅,眼皮是浅浅的内双,鼻梁很高,却不是那种硬朗锋利型的,嘴唇有一丝异于常人的红,显得有些诡异。原本这个面向应该算是是很温和的,可那双瞳孔在看向镜的时候,总让人觉得很不舒服,尤其是他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散发着一副捕猎之气。
这跟他们认识的那张不苟言笑却温和儒雅的脸几乎一模一样,除了神态。
所有人都转看向角落处一直没吭声的钟宇,就见他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长眉轻皱着,沉着冷静的开道:“他是钟旭,的亲哥哥。也是你们中的毒牙。”
作者有话要说: 国庆第一天,也祝你们中秋快乐,
呼呼,终于赶在快睡着之前写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