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檐下铃铛声,林清脂落笔,将册子交由内官,侍女捧着托盘而至,只见锦布上摆放着着一支金凤呈祥銮丝步摇。
金凤代表中宫,唯有皇后才可用,往年唯有书院先生亲自提笔盖章的一副字,已让人欣喜不已。如今更有这步摇做为头彩之赏,且是由皇后亲自封赏,不由让众人眼前一亮。
陆承宇看了眼那支步摇,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继而隐去,只靠椅微微阖眸,手摩挲着玉佩,不知再思考些什么。
“即将揭晓比试结果——”
沈久久拉了苏琬颖衣袖,欣喜不已,“快仔细听着,出成绩了。”左子青掩唇笑她,“还从未见你这么认真过呢。”
苏琬颖看了眼那步摇,末端的凤尾摇曳生辉,光彩夺目,这样贵重且代表身份之物,倒不像头彩之赏。再看皇后正与成安公主说着话,这样的亲近之意,以及两人眉眼间的笑意,隐约透出一些事来……
苏琬颖心中有了猜测,眉眼间的笑意却愈深,不经意间抬眸,却对上陆亦钰探究的神色,眸色暗沉如深渊,一如前世,熟悉至极。
苏琬颖看着他,含笑的眸子只剩怜悯——怜悯他算计半生,仍旧孤身一人;怜悯他终究连自己也算计进去,怜悯他永远也感受不到亲情,爱情,友情,他的世界只有利益,背叛,还有对他无尽的恨意;这样的人生,即使身处高位,又有何快意?
真正摧毁一个人并不是自身体的打击,而是来自心灵的摧毁,亲眼看他用这些做代价为赌注,到最后一败涂地,生不如死!
苏琬颖露出一抹嘲弄之意——那么多条鲜活的人命皆丧命与你,手上沾染了万千鲜血,终会有报应的!
宋依染在前排笑得眉眼轻柔,手中折扇轻摇,看成安公主的神色便知,今年的头彩必然是自己。
看着苏琬颖的背影,宋依染在心底冷笑道,她当真是命大,不仅归了京,如今怕是还想夺头彩,她也真敢想!
宋依染收回视线,耳边传来说话声,语气满是遗憾,“今年皇后在场,奖赏也比往年更好,我是没什么指望了……”
“早知如此就好好专研琴艺了,刚听说,那步摇可是当年太后娘娘亲自为皇后戴上的呢,如今拿来做赏,也不知落自谁手,你我也只能看看罢了……唉,实在是有心无力。”
高玉馨听着两人的对话冷哼一声,心知自己琴艺,也不敢惹恼郡主,便出声道,“有郡主在,这头彩还能落入旁人之手?”
宋依染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一抹笑意,只听又有人道,“郡主琴艺自是无可挑剔,可今年……那人眼神不经意看了看沈久久那个方向,继而又道,“我看未必。”
——“比试结果揭晓……翰书堂琴艺比试博得头彩者乃郡主宋依染!”内官尖细的嗓音在亭中响起,皇后脸上带了满意的笑。
宋依染在注视中起身,款步上前,目光不经意略过陆亦钰,嘴角带着深深的笑意。
皇后笑道,“依染,上前来……”侍女立即上前将步摇呈上,只听皇后道,“一曲秋夜月果真不错……”
“母后……”陆承宇忽然起身,在众人注视中,他眸中带了笑意,拱手道,“母后,儿臣觉得这样的评比有失公平。”
“皇儿以为如何?”
陆承宇眉宇舒展开来,腰间的玉佩随着他起身的动作微微颤动,“相比秋夜月,儿臣却更喜塞外曲……而其中弹奏极佳者,不在少数,各人风格以及所思所悟皆大为不同……”
皇后不知他想做什么,看着他与自己几分相似的眉眼,隐去眼底的怒意。
陆承宇看向林清脂,掩下咳嗽之意,冷冷出声道,“既邀本王前来,不知本王手中这一票可还算数?”
林清脂有些为难的看向皇后,皇后手扶着座榻,嘴角强扯出一丝笑意,声音些许低沉:“自然算。”
“那儿臣这一票,要投给苏府小姐,苏琬颖。”
一语出,在场之人无不震惊,不明白大皇子为何这样做,再看皇后眼中已有怒意,亭中顿时悄然无声。
陆亦晨脸上大写的震惊,他摇摇旁边陆亦钰的衣袖,“他这是何意?”
而后者神色如常,眼中透露出一抹意味深长。陆亦晨仍旧是一脸不可置信——那可是苏琬颖啊,大皇子难道疯了不成。
轻明若看着陆承宇的眼神多了几分赞许,不错,有眼光!他挑眉,压低声音朝着陆挽奕道,“皇后似乎另有打算,却给亲儿子搅和了,啧啧啧,本以为这就结束了,没想到还有热闹可看啊。”
陆挽奕却丝毫没听到他说什么,脑子是方才看到的那一幕——苏琬颖眼神带着怜悯看着的方向,坐着陆亦晨跟陆亦钰,那种高位对低位的蔑视及同情,以及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恶,皆被他捕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