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琬颖厌恶又憎恨之人是谁?而自己厌恶又憎恨之人是谁?
陆挽奕视线停留在桌前的茶杯之上,不去想其它,自衣衫垂下的荷包,此刻仿佛沉如千斤,而心中的不安也愈强烈——今早,边塞传来消息,敌军败去,忽又来袭,且来势汹汹让人没有防备……
圣旨下,尘亲王带兵快马加鞭赶回边塞之地,他隐觉事情没那么简单,想随之前去,却被尘亲王拦下。
“奕儿,为父自有定夺,胜败生死乃常事……你要记住我的话,身处高位不胜寒,能安然自在度过一生便是幸事……”
那样的眼神,带着决绝。明知是陷阱,可他还是义无反顾的奉旨前去。
“父亲,让儿子随您一同——”
一巴掌随之落下,耳边是尘亲王厉声的话语声,“你若还念我与你母亲的生育教养之恩,你就留在京中!切记,不可冲动,不可……”
一封密信封在荷包内,他一直贴身佩戴,却从未打开过……
“世子……”轻明若推了推他,看着他的神色便知他忧心何事,原以为带他出来散心就可,如今看来,还是……
他压低声音道,“你若想去,我陪你。”
风吹落树叶,叶片打着旋自高处落下,落入小路间,落入泥土中,或随着战马一路向前。
远处高耸的树木仿佛插入云间,远远的一片乌云随风缓缓移动,不知停处。
林清脂重新计算了票数,结果早在预料之中——苏琬颖跟宋依染票数相同。
林清脂虽古板脾气怪异,又讨厌苏琬颖这样的人,可她亦欣赏才艺高超之人。不可否认的是,苏琬颖对此曲理解很通透,因此将此曲所要表达的全然表现出来。
因此她清冷道,“确实难较高低。”
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而各位夫人能受邀前来自是精通音律,好与不好,每人心中自有定夺,这样的评定结果却也公平。
皇后脸上笑意渐无,她看向陆亦钰,“钰儿,你觉得如何?”
宋依染虽对这样的结果心有不甘,可听闻皇后的问话,她将视线移向他,心中揣揣不安——他会投票给自己吗……或是,给苏琬颖?
陆亦钰笑道,“我与三皇兄本不是受邀前来,比试有规则,也不可轻易打破,因此无评定资格……”
皇后眸中有了笑意,“既如此,总不能有两人夺头彩……”
陆亦晨起身,“母后,依儿臣看来,不如再试一曲。”
“两人选同一曲,孰高一筹,立见分晓。”他就不信,苏琬颖上次是误打误撞,这次还能弹这般好?
成安公主语气已有不悦,“选何曲。”
陆亦晨看了眼陆亦钰,继而出声道,“踏雪寻梅如何?”
他心中洋洋得意,听母妃说过这首曲子是亡去的陈妃所作,而皇后最厌恶之人便是陈妃,如今弹出,不知心中何想?
踏雪寻梅,陈妃所作,一曲惊人。
成安公主脸上霎变,看向主位发现皇后脸色亦难看至极。
陆亦晨笑道,“我听闻京中女子人人都会弹奏,如今她们却不会?还是说,此曲有何不妥?”
陆亦钰眼中隐忍着怒意,手隐在袖中握成拳,陆亦晨是真蠢还是假傻?这样的场合下非要惹皇后不痛快,还要将他牵连进去。
眸中的怒意愈来愈深,却听得皇后面上恢复了端庄的笑意,仿佛不过是寻常曲子罢了,只是声音略为清冷道,“那就依晨儿所言。””儿臣多谢母后……”
宋依染看着坐至自己旁边的苏琬颖,眸中恨意不绝。
再看向陆亦钰,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宋依染却知道,他心中定是难受至极。
她心中暗想,能将踏雪寻梅这样的曲子搬出,陆亦晨可真是蠢极了。
因心有旁骛,所以曲调平平。成安公主听着微瞥眉,却不好说什么。
一曲方罢,一曲又起。
相同的曲调,不同的意境。重活一世,苏琬颖总是尝尽悲痛,将此曲弹奏至深——惨死,被弃,流产,诬蔑,嘲讽。以及无尽的孤冷。
纵使腊梅染雪,艳丽至极,可雪夜寻梅何等的孤寂清冷?她将悲痛伤怀全覆琴中,随弦而出。
在场已有夫人被琴音所感染,用帕子拭泪,而陆亦钰手紧紧握住,青筋暴起,看向弹琴之人的眼神带着毫不遮掩的凌厉、探究——她怎么……
他忽然感觉眼前的一切都是错乱的,可他看的真切——她抚琴时,每每停顿之时的动作与自己一般无二!那是自己一直改不过来的手势毛病……
他紧紧盯着她弹琴的动作,不断想着,苏琬颖不该是这样的,她就该是传言那般……一片混乱,只有声音不断响起……‘她仿佛变了个人,她不是她了,怎么会……’
怎么会藏的如此深?之前竟连一点痕迹都不曾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