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六十六章(1 / 1)

“小蘅。”电话那头刚传出一个阴恻恻的声音,杜蘅立刻清醒过来。这个声音他太熟悉了,伴随着他的童年到少年时期,如同噩梦一般缠绕着他。

他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手指攒紧被子,不带任何感情的开口,“舅舅。”

自从上次许龙找他要钱被他拒绝后,他很久没有和许龙联系,他已经拒绝了好几次许龙的无理由求,原本以为许龙碰了多次钉子会知道收敛一点,不想今年最后一天,还会接到他的电话。不用多想也知道,许龙打电话来,除了用各种理由找他借钱,不会有别的事情。

果然,他刚说完就听许龙阴阳怪气的说道,“嘿,还记得我是你舅舅啊,舅舅还以为你现在发达,就六亲不认了。”

杜蘅抿着嘴,不想接话。

许龙阴阴笑道,“最近网上的新闻我都看了,可以嘛,你还挺有能耐。听说他们家挺有钱的,既然这样,你现在应该不缺钱吧。我做生意没拿到钱,手头周转不方便,你随便给我打二三十万过来吧,我明年赚钱了还你。”

杜蘅冷硬拒绝,“网上的新闻能信吗?我没钱。”许龙做生意的事杜蘅知道,但那些生意压根不靠谱,都收有钱进没钱出的事,也就许龙幻想着有一天能发大财。

许龙一听杜蘅不愿意,马上冷嘲热讽道,“啧。傍上有钱人了,瞎话也学会说了是吧?你现在还差那十几二十万?”

“你爱信不信,反正我没有。”

“你……”

杜蘅要挂电话。

“等等,你舅妈病了,医生说是甲状腺肿瘤,要十万做手术,我手上没钱交手术费,这个你总得出了吧……”

“舅舅!”杜蘅的语气加重一些,“这已经是你第五次和我说舅妈生病了,这个理由你还想用几次?”

许龙阴沉了十几秒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低沉着声音开口,“这次你舅妈是真病了,医生说要尽快手术,再拖下去可能会恶化……”

杜蘅不想听许龙再打亲情牌,从前就是许龙一次次用这样的借口骗他,他才无止境地帮他填窟窿。

挂了电话之后,虽然时间还早,杜蘅也没有心思再睡觉了。

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次许龙恐怕不会那么容易善罢甘休。许龙贪财逐利,一旦知道他身上有利可图,便会想尽办法再找他。

另一方面,杜蘅有点担心他舅妈会不会真的生病了,他舅妈对他还算不错,虽然脾气大了些,但给他做过饭、买过衣服,不然他也不能跟着他舅舅长到这么大。

就怕他给了一次钱,许龙盯上他,就来要第二次。

哎,说来说去,都是晏榕招来的麻烦。他和晏榕明明早就没什么,晏榕这样一闹,大家都得误会,怕以后还会招来更多麻烦。

杜蘅想着这些事,有些烦躁地从床上起来。

起床、刚洗漱完,商陆就带着早餐来了。

商陆带了很传统的中式早餐过来,粢饭团、豆浆和油条。

豆浆还冒着热气,粢饭团和油条也新鲜出炉,在寒冷的冬日早上,光看着这样的早餐就觉得心旷神怡。

吃着热腾腾的早餐,被油条的香气环绕,杜蘅心里感到稍微轻松一些,不过还是不能把许龙说的话全部放下,他想不然就悄悄给舅妈打点钱过去好了,直接打到舅妈的卡上,就算真有什么事,舅妈也能用。

杜蘅这样打算着,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商陆正在吃粢饭团,见杜蘅低头吃饭心不在焉,看神情也不像在想比赛的事情,便笑问道,“在想什么呢?难道是在想今晚要不要和我吃晚饭,想得这么专心致志?”

杜蘅连忙抬头看向商陆,豆浆的雾气蒸得他鼻头红红,眼底清澈泛着水光,“不是……我没想好。”

这是一周来商陆第一次提起今晚吃饭的事,杜蘅有点懵,他确实没想好,还有些回避这件事。

商陆眨眨桃花眼,略带暧昧地问,“那你还要想多久?”

杜蘅低头喝豆浆,“我……”

商陆像逗他一样笑道,“不用那么严肃,把这件事想得轻松一点。就像……就像一道餐后甜点,当你累了,做设计没有灵感的时候,就吃吃这道甜点,让自己放松一下,找点灵感。当然,你如果尝过觉得味道不好,没有意思,也可以不吃了,我们以后还是朋友。”

“嗯?”杜蘅有点懵,虽然上次商陆也是这么说的,他还是没有办法把感情看得这么轻松随意,仅仅当做调剂品。

“你是不是除了晏榕,没和其他人谈过恋爱?”

“嗯。”

“那试试其他感觉吧。”

杜蘅心里一跳,连豆浆都忘了喝,胸中涌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是不是要见我爸妈,给你带来了压力?你不用太考虑他们,他们也只是想趁着假期回国玩一玩。你不必觉得谈了恋爱就要对我负责。哪怕你觉得没那么爱我也没有关系。”

杜蘅怔怔的看着商陆,被他这套理论说蒙了。

他身边明确和表达过这种意思的人,晏榕之外,就是余忍冬和商陆。对余忍冬,他一直把对方当兄长,且那时他的所有心思都在晏榕身上,所以拒绝得非常干脆。

可眼下,情移事迁,他的想法自然不同,他不排斥和商陆的接触,相反他很感谢这几个月以来商陆的陪伴,他也想试试其他人那样轻松甜蜜的恋爱。

但这中间,总好像少了一点什么东西。

他第一次这么犹豫。

“人生那么长,只谈一次恋爱不觉得太遗憾了吗?说不定后面遇到的人才更有缘分,更适合你呢。试着尝尝新的东西吧,就像潜水,一开始或许会害怕,到了海底才知道多美妙。心理医生说过,新鲜的东西能刺激多巴胺分泌,让人感到刺激愉悦。”

正当杜蘅被商陆绕进去,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时,商陆伸手,抚在他的唇角。

商陆的指尖略显粗糙,可能源自常玩的各种运动,在唇角摩擦时,有一种酥麻的感觉。

商陆一面盯着他看,桃花眼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商陆的眼睛和晏榕很不一样,晏榕的眼睛琥珀色,像琉璃珠子,哪怕最深情的时候,也带着高矜和疏离,商陆的眼珠则很黑,漆黑如墨,让他于潇洒里混合着深情。

杜蘅不知该怎么办。

商陆的眼睛已经近在眼前。

商陆本来只是想擦去杜蘅嘴角的豆浆,但离得近了,看到杜蘅的睫毛和微微上翘的唇珠,看他到眼里流露出来的、与做设计时截然不同的天真懵懂,他又想干点别的。

杜蘅的嘴角带着豆浆的味道,温热柔软,他熟练而轻巧地启开杜蘅的嘴唇,一边用手抚摸着杜蘅绷紧的后背,“别紧张,只是让身体去感受接吻的感觉。”

杜蘅迎着这个仓促的吻,心里忽而一动,晏榕从前和他在一起、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也是怀着这样的心情吗?不在乎爱与不爱,不去想要不要负责任,把恋爱当成生活里的点缀,只是被新鲜感刺激的多巴胺,放任身体去追逐快g……晏榕就是这么对待感情的吗?

杜蘅的身体忽然放松下来,他干脆闭上了眼睛。

****

几乎同一时间,本年度最后一天的东郊别墅,所有人都聚集在厨房外面,紧张地围观别墅主人的第一次下厨。

陆冲歪着半边身体,骨头懒散地靠在中岛台上,一边往嘴里塞蔓越莓小饼干,一边含糊不清地嘟囔,“你才被你爸放出来,就歇歇吧。别在这瞎折腾了?请人出去吃一顿不好吗,想吃什么没有。你这做的什么?”

陆冲话未说完,立刻在一片“噼里啪啦”的爆油声里后退了一大步。

带着水和生抽的排骨被丢进锅里,油渍瞬间溅得到处都是,吓得陆冲怪叫道,“卧槽,你小心点,这是做饭还是炸厨房?魏伯,快拿灭火器来!”

站在门口的管家和厨师面面相觑,随时准备进来指导与帮忙,管家手里甚至真的拿了一个灭火器。

晏榕自己也被热油溅到,手背上瞬间冒了一个泡,他缩回手、“嘶”地吸了一口冷气。

管家伸长脖子看着他的手,心想这只手可值价值千万,不能出事,马上问,“先生烫得严重吗?要处理一下吗?”

“不用。”晏榕摆摆手,让他们别进来,一边回头朝陆冲怒道,“不是你说他会做饭吗?”

陆冲愣了一下,下意识说道,“人家擅长做饭,所以做饭是加分项,你都做成这样子了,何必拿自己的短处去拼别人的长处……”

晏榕狠狠瞪了陆冲一眼。

陆冲这才识趣地闭上嘴巴,指指锅子,“你再不翻面,排骨要焦了。”

一个小时后,如同被机关qiang扫射过的厨房终于安静下来。

灰色大理石中岛台上多了三样面目全非的菜品。

陆冲、厨师、和管家魏杰三人近距离围观了晏榕的杰作,都震惊得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晏榕沉着脸,没有表情,没说话。

整个别墅都安静了半分钟之后,魏杰终于开口,“先生初次做成这样,挺不错的。”

陆冲翻了个白眼,心想戴德梁行培育出来的管家真不错,见过大世面,瞎话随口就来。

他想了想,拿出手机,对着盘子里不知为何物的一团黑色物体狂拍了一通,然后抱着手机走到一边,往群里扔图片去了,“@所有人,猜猜看这是什么东西?猜对有奖,明年一年的酒钱我出了。”

这个群里都是晏榕、陆冲一个圈子常玩的玩伴,最常去的地方就是酒吧,这段话发出去没多久,群里马上炸开了锅,

“卧槽,这是什么玩意儿?”

“这谁做的黑暗料理?”

“这是加了滤镜的炭?”

傅思铭,“@陆冲,你在晏榕家?”

陆冲,“@傅思铭,你怎么知道?”

傅思铭,“背景是他家厨房的岛台。”

陆冲,“……”心想这眼睛可真好使。

“晏榕做的?”

“晏榕有什么想不通的?要跑去做饭?上次让他烧个开水他都不会?”

“八成是给那个姓杜的什么人做的吧。难怪今天跨年叫他出来玩也叫不动。”

“现在叫他啥叫得动?”

“啧啧啧,他追人追得真上头。”

“让他去米其林餐厅打包一份呀,说是自己做的不就得了,这年头还有人自己下厨呢?”

“@陆冲,让晏榕别浪费时间做这玩意儿了,赶紧出来跨年,我们在半岛包了套房玩。”

“晏榕不来的话,@周勤你来吗?”

陆冲看着群里一条条刷屏的消息,又抬头看了眼挽起袖子重新站到锅具前的晏榕,“算了,我一个人来吧。你们爱叫谁来叫谁来。”

****

跨年夜的餐厅,家家满座,大部分餐厅门前都挤满了排队的人,叫号一直叫到了快一千。

不过豪华餐厅依旧保持住了逼格,只实行预约制,大厅里如往常一样秩序井然,中央空调让室内温暖如春,百合花散发阵阵幽香,水晶吊灯折射着梦幻光彩、小提琴拉出悠扬旋律,餐桌上的菜肴摆盘也极尽雅致。

虽然环境和菜色都很好,杜蘅却没吃多少。

他手上拿着刀叉,低头切牛排,维持着这个姿势差不多快四十分钟。

他今天最终还是被商陆说服,和他爸妈一起吃跨年饭,吃到现在,又怀疑自己是否太冲动。

其实商陆的爸妈人都不错,和商陆一样和蔼健谈,他们又都在景德镇生活过,有不少假象的共同语言。

不过杜蘅就是放松不下来。他见陌生人本来就容易紧张,尤其是这样的场合。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吃完。

借着服务员上餐后甜点的当儿,杜蘅提出去一下卫生间。

他刚到卫生间没多久,商陆就跟了过来。

“紧张了?”商陆凑到他身边问道。

商陆的心情明显很好,整个人身上都洋溢着愉悦的氛围,一路带着笑。

杜蘅老实承认,“有一些。”

“吃完饭我就送他们回酒店了,等会儿你要是不想说话就不用说话,没关系。”

“嗯。”

商陆说着话,亲昵地替杜蘅将领结摆正,扬起嘴角、大大方方的称赞道,“你今天这样真好看。”

今天杜蘅穿的衣服是商陆给他挑的,一套黑色丝绒的西装,配一个酒红色的领结,杜蘅平时去汇报都没这样打扮过,商陆说这样才有跨年的仪式感,他就随商陆去了。

正在商陆为他调整蝴蝶结的时候,厕所门打开,走进来一个男人,刚好与杜蘅打了个照面。

两人看到对方,一下双双愣住。

杜蘅虽然不记得这个人的名字,但记得这张脸——是秋天时在keywest酒吧对他动手动脚的那个男人。

周勤更是一下子认出了杜蘅,不仅因为当时他对杜蘅就充满了兴趣,后来还因此被晏榕狠打了一顿,害他住了一个多月的院,更是最近的这出新闻,让杜蘅成了大红人,他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周勤的目光先是落在杜蘅身上,随即就落在了和杜蘅站得很近很近的商陆身上,脸上露出惊讶和玩味的神色。

杜蘅被那目光看得一阵恶心加反胃,马上拉着商陆回去餐桌。

周勤拿出手机,暧昧而意味深长的看着两个人的背影。

****

商陆开车送爸妈回去时,外滩刚好开始灯光秀。

他们虽然离外滩有段距离,却刚好能够远离人群,清晰地看到外滩灯光闪耀的高楼、从天空划过的绚丽光芒。

杜蘅干脆放慢车速,让另外三人慢慢欣赏。

他把手搭在方向盘上,偶尔透过爬着雾气的玻璃看一眼外面,一边听着商陆和他爸妈自在随意地讨论外面的灯光秀,这让他想起许知意和杜昕在世的时候,一家人也是这样,和睦又快乐。

这勾起杜蘅许多的回忆,让他怀念而留恋,感到非常的温馨,一晚上紧张的心情也跟着轻松下来。

因为看灯光秀耽误了时间,又要送商陆爸妈回酒店,等杜蘅再和商陆告别回到自己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二点多了。

杜蘅把车在楼下停好,搓着手等电梯时、看着跳跃的数字想,其实这样也不错,平平淡淡的谈恋爱,和谐、温馨、不必像飞蛾扑火一样去求自己得不到的东西。

要是没有遇到晏榕,他的一生,本来也该如此吧。

这么想着,刚从电梯出来,杜蘅就看到一个人坐在他家门口。

他起先吓了一跳,但很快就认出来那个人是谁——晏榕坐在地上,怀里抱着什么东西,用昂贵的羊绒大衣裹着,楼道里没有空调,冷风从窗户里吹进来,晏榕的外套拿来裹东西了,只穿了毛衣,缩成一团,头搭在胳膊上,看起来等了很久,等得都睡着了。

杜蘅站在原地,愣了快三十秒,他看到晏榕,眼眶蓦地没有理由地一热,他赶紧用手擦了下,扭转身去,一时不知道该回家还是该转身离开。

他回身按住电梯。

在电梯发出“滴——”地一声时,晏榕抬起头、揉了揉眼睛,看到是杜蘅,立刻抱着怀里的东西站了起来,“你去哪啦?怎么这么晚回来?”

杜蘅往电梯里走。

晏榕迈开长腿,三两步追上来,顶住电梯,“你别走,你要去哪?外面冷死了。”

杜蘅想想也是,这是他家,半夜三更的,他要去哪,他吸了一口气,“你在我家干什么?”

“我……”晏榕低着头看了眼抱着的东西,期期艾艾问,“你吃饭了吗?我做了饭,我自己做的,本来想和你一起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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