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明和路咖他们走到楼前的时候,才收到了因考场区域屏蔽而错过的消息。
柏参和金萌因为并不知道考场的转变，现在还在试探着向路咖询问高数死亡的细节。
小明手机里面就很忙了，除了那位路咖并不熟悉、但和小明关系还不错的同批考生杜渐发来消息试探之外，还有一些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大学同学对他母亲去世表示遗憾……陶昊辰那条孤零零的消息混杂在这群人中间并不明显,等小明正式看到内容的时候他们已经站在了202的门口。
【陶昊辰：我哥哥不对劲。】
*
“你好,有人在吗？”
路咖站在402的门口,第四次敲响房门。
同时小明也给陶昊辰发了不知道第三十几条的消息,但却始终都没有得到回应。
在这场考试中身为聋哑人的陶昊辰即便听不到门铃响，如果手机在身边的话也能够察觉到来消息时的震动……可是这么长时间过去，门内却什么声音都没有。
小明烦躁地将手机扔回兜里，与路咖对视一眼，声音压低：“撞开吗？”
路咖还没说话，头顶却传来一道疑惑的声音：“你们怎么在这？”
双手插兜穿着随意的金萌鼻梁上挂着黑框眼镜,一副被逼无奈的表情和李阿姨并肩走在一起，在路咖他们回答之前,先解释了一下自己的目的：“哦,我陪我妈出去走走，她嫌弃在屋里太闷了，要出去和老姐妹跳广场舞。”
金萌或许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毕竟她现在还认为是因为考场设定自己才多了一个‘妈’。而知道李阿姨其实也是考生的路咖和小明,在看到李阿姨在亲手杀害高数之后还能若无其事的出去跳广场舞──只感觉到一股寒意顺着脚底往心头窜去。
“出这么大的事,李阿姨真是好心情呢。”小明牵扯着脸皮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
“小明啊,”李阿姨叹了口气,却反过来安抚他，“你妈妈的事情我们都很遗憾，但是人死了，大家的日子不是还要继续过下去吗？你也别太难过……说起来你去了警局,没问问你妈妈的案子调查得怎么样了？”
“还没有什么结果。”小明垂下头咬牙。
他现在真是幸好自己不是郭女士的亲儿子，不然被人这么阴阳怪气地一刀刀戳伤口恐怕是要气死。
“唉，现在警方也是，”李阿姨还往下走了两步似乎想拍小明的肩膀，当然被小明不着痕迹地躲开了，“在正经事上面都拖来拖去，不靠谱。”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了外面传来了警车驶近地声音。
刚刚还一副说教模样的李阿姨脸色微变。
“其实警方行动力很快，”路咖将小明拉到自己身后，把刚开始来402敲门时就已经播出的报警电话放起来，“有问题找警察叔叔，我觉得还是挺靠谱的。”
在看到几步就走到四楼的石峰之后，金萌在李阿姨不知道为什么愣神的时候悄悄走到了路咖旁边，低声问：“又出什么事了？”
走上楼的石峰不等路咖和金萌说什么，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他直接从这两人中间大步走过──假装不会动的江良翰想对这位出题人竖起大拇指，毕竟金萌和路咖挨着那么近的时候，他就很想用自己小小的身体将两个人隔开。
回过神的李阿姨笑容勉强地迎接上去：“警──”
“砰！”
石峰一脚踹开了402的房门，完全没有和她寒暄的想法。
房间内的陶昊辰被反绑在椅子上，手腕上被人划开了一道正在缓慢流血的伤口，他抬起眼皮模模糊糊看到一行人冲进来，虚弱地仰起下巴艰难地指向厨房的方向。
石峰和路咖第一时间冲过去，只看到厨房的窗户大开着，电磁炉上炖着的一锅萝卜汤的浓香热气正顺着窗户往外扩散……仿佛是对站在厨房窗边的两个人的一种无声嘲讽。
这是四楼，楼下却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因为附近只有石峰，所以不担心身份暴露的江良翰有些不可理喻：“你们出题人设计这种考场的时候自己还能在里面飞檐走壁？”
石峰似乎被他问住了，微愣了一秒钟之后，嘴角竟然还挂上了一点儿甚至很难看清的笑意：“没错，不止飞檐走壁，在自己的考场中我们几乎无所不能。哦，澄清一下，那位不是一位真正的出题人。”
江良翰还没搞懂他的澄清是什么意思，就看到石峰将手伸出窗外——然后他就不用搞懂了那句无关紧要的话了，因为窗外的空间在他眼中难以置信地扭曲起来。
在这一片扭曲里，从江良翰他们看不到的地方传来了一声压抑的闷哼。
“找到了。”石峰轻轻颔首，掌心捏紧。
江良翰握紧了路咖胸口兜兜的布料，那一瞬间他竟然会感觉到空间在震颤，就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崩塌——幸好这种震颤转瞬消失，除了石峰脸色稍微有些苍白之外，环境与之前并没有任何区别。
“不过这种擅自在考场做造物主的行为尽量不要使用，”石峰收回手，他的手掌微微握拳，似乎捏着什么东西，“会受到考场规则的最高惩罚。”
……啊。
江良翰仰头看着他，张了张嘴刚想要说什么。
就看到这位不正经的出题人伸手揉了下他的脑袋：“不过不用担心我，我这是有许可证的特殊情况。”
被粗暴摸头的江良翰不耐烦地甩着脑袋把自己缩成一团。
已经嫌弃到什么话都不想和这个人说了。
石峰还在感受着小布娃娃软绵绵的手感，手腕就被人捏住。
阻止他的路咖面上还在对他微笑，虽然笑得很好看，但眼底却连一丝一毫的笑意都没有：“你好，我是江良翰的男朋友。”
“……我知道你。”石峰有些遗憾地收回手，又看了眼连脑袋都藏进兜里的江良翰，“好了，考场中的不安定元素现在被消除，你们继续考试。”
“加油，小朋友。”石峰表情严肃，声音里却带着笑，“别让我们失望。”
*
石峰已经离开了，路咖却还站在原地没走。
把自己在兜兜里揉成一个团的江良翰等了一会儿，才慢吞吞露出一个困惑的小脑袋：“路路，你……”
哪知道他刚探出头，脸颊就被人轻轻戳了一下。
被戳得一脸茫然的江良翰无辜地仰起头，想了想，又默默把另一边脸送过去，还不忘自我评价：“是不是软软的，手感超级舒服。”
路咖因他这样的举动愣了一秒，等指尖自己凑上来了一个软乎乎的脸颊时才回过神。低头看着江良翰笑容灿烂的模样，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的想法真的有些杞人忧天……还很可笑。
明明和江良翰一起看小时候日记本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江良翰和这些出题人应该存在某种熟悉的关系，但是真正看到出题人对江良翰很亲近的时候，他还是有些不太舒服。
毕竟在日记本中的江良翰是个小孩子，谈起出题人的口吻也都是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之类的，路咖心底也就默认出题人是江良翰的长辈……但是石峰成熟英俊，十几年来模样似乎都没有变过，看起来与江良翰长大后的年龄差不多，再用那种亲近的姿态来和江良翰交流的话——路咖心底也会冒出一丝夹杂着忐忑的不愉快。
“怎么了嘛？”察觉到路咖的心情转变之后，江良翰忙用两只手抱住路咖的手指头，好奇地问。
大概是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很可爱，江良翰总是充分利用自己的外表，时不时就在路咖面前用那种让人听着就很想rua的撒娇语气说话。
“没什么，”路咖果然没忍住又戳了戳他的小手，低声嘟囔着，“只是感觉出题人对你太亲近了……”
他声音虽然因为有点儿不太好意思说出口而轻得几乎听不清，但是江良翰还是一字不漏的完全捕捉到了！
并且用自己聪明的小脑瓜转了一圈，就思考出了正确答案！
他男朋友，吃醋了。
……好可爱。
“我和他们都不熟的，”身为一个成熟男朋友，江良翰虽然觉得吃醋的路路好可爱，但是影视剧的经验教训让他立刻收紧手臂澄清，“都是他们上赶着来纠缠我。”
“我知道，”路咖用指腹揉了下江良翰的脑袋，“是我自己的问题。”
“不不不不不！”江良翰迅速把头摇成一个拨浪鼓，“这根本就不是问题，谈恋爱的话这明明是很正常的……”江良翰也有点儿不好意思了，“其实我有一点点开心，但是我以后一定会强烈严肃认真拒绝的！谁都不给碰！”
“也不用这样。”路咖嘟囔着，耳尖却染出一抹粉嫩的红。
“那个，冒昧打扰，”厨房门口，小明扶着已经止血但脸色还是有些苍白的陶昊辰，露出半个脑袋，小心翼翼开口，“小路，出题人刚刚走了。”
“我知道，”路咖调整好表情，转过头解释，“他把考场上的不安定元素也带走了。”
小明立刻松了口气，毕竟出题人离开的时候一言不发走路带风，他连话都不敢搭：“那太好了！”
陶昊辰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从小明的表情中也能猜到是好消息，脸上也露出一个带着稍许茫然的浅浅笑容。
“哦对对对！”小明想起来身边还有一个小伙伴，忙和他面对面打起了手势。
从兜兜里冒出一个小脑袋的江良翰认真看了两秒，越看越奇怪：“他们这是手语吗？”
“不是，”路咖摇头，显然比他更早一步确定，“应该是你比划我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