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俩人大概是经常玩这种游戏,就看着他们在那瞎比划没多久，陶昊辰就拍了拍胸口，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同时将视线挪到路咖的胸口,对现在并不掩饰自己是个活生生布娃娃的江良翰挥挥手当做打招呼。
江良翰也朝他友好地摆了摆自己的小短手。
“其他人呢？”路咖捏着江良翰的小手收回兜兜里,离开厨房往外走。
“哦,那个李阿姨看到出题人的阎王脸之后立刻被吓跑了,估计是正在和其他人通风报信抱团发抖吧。”小明一边给陶昊辰当拐杖，一边用带有严重自我感情色彩的语气添油加醋地解释，“金萌倒是没走，杜渐也听到消息说要过来。”
他们同场考试的考生几乎都到齐了……
路咖微微皱眉：“柏参没来？”
“没有，”小明摇头，自己先替他想了一个解释,“可能是和他老婆在一起走不开？”
“再发消息和他确定一下吧，”路咖说,“现在考场的情况大家最好还是见面聊。”
小明点头：“了解,我一会儿去找他。”
客厅打扫过，陶昊辰之前被迫割腕流出的鲜血已经被‘贤惠’的金萌清理干净了，翻到的椅子和捆绑的绳索也都收了起来,看起来完全没有案发现场的痕迹。
刚赶到的杜渐还带来了一个看望病人的大果篮,正和金萌一左一右坐在沙发上吃橘子。
“路哥！”杜渐看到路咖出来之后,笑着站起来打了声招呼。
小布娃娃江良翰也在路咖的胸口一动不动地悄悄打量着他。
杜渐看起来大概二十出头,穿着一套白色运动服,脑袋上同样顶着一头金发，不过和路咖这种天然生长的浅金色不同，杜渐金得……十分贵气。
“水蜜桃没事吧？”杜渐转头看向脸色仍旧有些苍白的陶昊辰，“听说是失血过多？要不要晚上我订份毛血旺补一补身体？”
被他视线碰到的陶昊辰稍显茫然地笑了笑。
“小桃子现在听不见也不能说话,”小明有些疑惑地问他，“考场设定，你难道一直不知道？”
“那我还真不知道，”杜渐笑容尴尬地抓了下头发，“我这一天，嗨，别提了，原来那身份真是给我惹来了一堆大麻烦……”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戛然而止，眼神也稍显迟疑地左右摇摆。
路咖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犹豫什么，这些人因为并不知道现在考场的情况，还在尽力去隐瞒那些对自己并不利的信息。
“高数死了，”路咖声音平静，“在我们还对这个考场一头雾水的时候。”
杜渐收敛了脸上的笑容。
“我们大家应该都想顺利通过这次考试，而不是和高数一样在这里不明不白地死去，”路咖说，“从我现在得到的消息来看，想要离开这个考场只依靠我们自己几乎没有任何可能。”
金萌皱眉询问：“你已经找到线索了？”
“通过考试的线索暂时还没有，”路咖坦白，“但离开考场的方法暂时有一个。”
还不等大家松口气，就听到路咖补充说：“被认为是凶手，考试失败，直接清出考场。”
空气突然安静。
“……拜托路哥，”半天才回过神的杜渐无奈地看着他，“我们都走到这种地步了，考试失败学分清零，那可真是前功尽弃从头再来了。”
“那总比死了要好吧。”
小明一针见血。
“但是没死之前我这不是还想挣扎一下吗？”杜渐叹气，“路哥你别卖关子了，你肯定也有通过考试的办法吧？”
“其实考试内容早就提前告诉我们了，”这次说话的是金萌，她看向路咖，“所以你认为我们需要共同配合才能找到真相。”
“是，”路咖点头，“我猜测这场考试里，我们每一个人应该都是凶手。”
*
大家搬着凳子围坐在一起，建议是路咖提出来的，在其他人还沉默的时候，他主动第一个开口：“我在家门口安了监控，镜头正对着段小薇的房门。”
所有人立刻盯住路咖，几双眼睛里面都是不可置信。
本来还很严肃的路咖被这种眼神看得莫名有一点点尴尬，他轻咳一声，为自己补充了一句：“是我原来的身份，不是真的我。”
小明点头：“理解理解，我们都理解。”
──然后下一秒他就悄悄偏过头松了口气。
路咖看到他这幅模样觉得手痒，摸了摸胸口兜兜老老实实的小江良翰才忍住：“说你自己，不用瞎理解我。”
“我？”小明懵了一秒，“我应该没什么吧？虽然包里装着安眠药，又被各种证据怀疑是谋杀亲妈，但我知道我自己真的很无辜……所以我可能就是考场提前准备当替罪羊的？”
大家把盯着路咖的视线挪到了小明身上。
只不过对于路咖他们是不可置信，对于小明则是无话可说。
“那说我吧，”在小明之后，气氛沉默两秒，坐在沙发上的金萌换了一个姿势，才开口将话题继续进行下去，“我是一个键盘侠……也就是某个自称新闻人的公众号撰稿人，我发布的内容基本上都和我们现在这个小区有关。”
“比如，”金萌声音一顿，缓和半秒之后才说，“震惊，某清纯女大学生深夜回家竟然与房东的丈夫做出这种事……”
这种猎奇标题党有时候点进去都是一些驴唇不对马嘴的搞笑内容。
但是现在隐约猜到内容的考生们却谁都笑不出来。
“段小薇和房东丈夫……”小明慢慢瞪大眼睛，“那不就是她和柏参？”
“我手机里面有偷拍到的段小薇和柏参站在一起姿态亲密的照片，”金萌把手机放在茶几上，“还有深夜跟踪段小薇时拍摄的朦胧照，从时间上来看，我应该跟踪了段小薇有一段时间了，于是写了这篇批判性很强的文章。”
“在我的文字里，除了房东的丈夫，”金萌的视线分别扫过杜渐，陶昊辰和小明，“段小薇还和这栋楼里三天换一个女朋友的花心富二代、懵懂无知的聋哑人、以及自己同学以及同学的亲生父亲搞在一起……”
小明呆了一秒，抓住了一个重点：“她是我同学？”
“没错，而且不仅是同学，”一个把生活过成侦探小说的键盘侠点了点头，“当初就是你把这个房子推荐给她，让她住进来的。不过这些都是我笔下写的内容，不确定有几分是真的。”
“我问问！”小明连忙拿起手机询问里面那些不知道真假的大学同学。
在他得到答案之前，看完照片的杜渐倒是先揉了下额角，无奈反驳：“和富二代纠缠这段是假的。我确实经常换女朋友，但是我喜欢比我大的……也就是说，我大概率存在恋母情节。”
“而且我也不是什么富二代，钱的来源都是因为那一句话，”杜渐清了清嗓子，声情并茂地说，“阿姨，我不想努力了。”
金萌简直一言难尽：“……你这是被包养的啊？”
“应该是各得所需吧，我为阿姨们付出了感情，她们给我想要的钱。”杜渐挺胸抬头，很渣男地说。
“看来你得到这个身份还很享受啊，”金萌撇撇嘴，“你是不是本色出演？”
“……我那是条件反射，”杜渐揉了揉鼻梁，长叹一口气，“别提了，为了搞定这些金主们，我今天看了整整一天这种男公关话术。我手机里面这一天就已经收到了八百条暧昧消息，又不敢不回，怕人设与原本的不符合再给我算成考试失败。”
“你们给我发的那些信息全都被淹没在里面了，所以我这一天才没和大家联系，”杜渐大概是为了证明，把手机打开同样放在了茶几上面，手指头滑动屏幕刷刷刷给大家展示，“就这么一会儿震得我大腿都麻了。”
路咖对他的聊天记录其实并不好奇，毕竟都这种时候了，杜渐也不至于有什么秘密再藏着掖着。
而江良翰却好像从那些一闪而过的头像里面捕捉到了其中一个似乎有些熟悉的。
他立刻抬起小手：“停！”
于是杜渐不仅停了下来，他还差点儿把手机给摔了。
倒不是因为听到了江良翰的声音，毕竟小布娃娃江良翰哪怕扯着嗓子喊恐怕都没有几个人能听清。
会受到惊吓的原因主要是——
“路哥，”乖乖将手机奉上的杜渐小心翼翼地说，“你这个小布娃娃原来还是活的啊？”
“嗯，”路咖翻着手机，“而且他不是小布娃娃。”
路咖本来是准备把之前忽悠小明的话重新拿出来，但低头看了眼小江良翰一脸期待的表情之后，那些话就莫名其妙地都从脑袋里面消失了，只剩下……
“他是我男——”
“他是小路的大佬朋友啊！”小明几乎与路咖同时开口，甚至在声音上还把带着一点点不好意思的路咖都压了过去，“江哥超级厉害，不仅能和出题人正面刚，而且为人特别正义，小路请他来当这场考试的辅导员，他为此还特意使用了一个布偶奶奶的道具，简直是感天动地的兄弟情！”
小明激动地说完，就感觉身边好像凉飕飕的。
“……怎么了？”他搓了搓手臂，莫名地看着路咖，“那个，我难道说错了吗？”
路咖扯了下嘴角：“突然发现你记忆力用在不该记住的地方原来这么好。”
这好像是在夸自己但就是感觉怪怪的……小明挠挠头，迟疑地说：“谢谢？”
“嗯，你可以再谢谢我。”
路咖微笑着把手机放在他的怀里，重点指了指某一个聊天头像。
“你妈妈的男朋友已经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