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书仪很想摇一摇顾承安,把他脑子里的水晃出来,告诉他,不要以为皇帝对你很好,不过是藏在蜜糖里的陷阱。
可她不能,甚至连一丝丝的迹象都不能表现出来,还要努力配合皇帝的演出。
马车一路顺畅无阻的直接停到皇帝寝宫外面,这是皇帝给顾承安的特权。之前有多荣耀,陆书仪现在就觉得有多危险。
“夫人,下来啊!”顾承安先跳了下去,伸手扶她。
相比顾承安的无忧无虑,陆书仪却连笑都笑不出来,好不容易挤出一个不那么僵硬的微笑:“我们进去吧!”
皇帝已经在那等着了,见他们进来,笑道:“承安,想请你进一趟宫可真不容易,让人去找你没找到,才知道你去了军营。”
又看向陆书仪:“还带上了你媳妇。”
顾承安嬉皮笑脸的行了个礼:“闲着无聊出去转转,下次出门前一定告诉皇上。”
“这次去军营,感受怎么样啊?”皇帝仿佛问的漫不经心,陆书仪的心却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顾承安浑然未觉,兴致勃勃的道:“还挺好玩的。”
“怎么个好玩法?”
“主要是常胜,皇上,你知道吧,就是常将军的嫡幼子,他一声不吭的就跑去参军了。”
“就是你那个玩伴?”皇帝显然是知道的。
顾承安点头道:“我就是去军营看看他,顺便劝他回来,沙场无情,我真怕他出了什么事就没人陪我玩了。”
“承安,你就不想去参军,继承你父亲的意志,为国效力吗?”
“不想。”顾承安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我顾家五代单传,要是我在战场上出了什么事,我顾家就绝后了。所以,我待在家里,就是孝子贤孙,出门打仗,就是不肖子孙。”
顾承安说完,宫殿里鸦雀无声,好一会儿皇帝才笑道:“你不想从武,朕也不勉强你。”
陆书仪的心放了下来,皇帝的怀疑应该是打消了,然后就听皇帝道:“从文从武,总要选一条路,那你就去国子监读书吧。”
“不,我不要……”
顾承安话没说完,就被皇帝打断了:“军营还是国子监,你选一个。”
顾承安没有当场作出选择,皇帝给他三天时间考虑。
顾承安在马车上抱着陆书仪嘤嘤哭泣:“我不想读书,也不想参军,为什么就不能让我快快乐乐的过日子呢?”
“因为你是定北候的儿子啊!”所以注定做不了咸鱼。
陆书仪是真的觉得顾承安的处境很难,太积极太努力说不定哪天就被皇帝灭了,真心实意的做一条咸鱼,可能还会被皇帝怀疑在韬光养晦。
顾承安回到侯府,立刻就让姚健收拾包袱,对着陆书仪道:“我们离开京城,我带你出去看江南水乡、大漠孤烟。”
陆书仪很想提醒一句:你以为你跑的掉吗?陆书仪敢打赌,顾承安生身边一定有皇上的暗卫守着。
可话到嘴边,就被陆书仪咽了回去,顾承安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说不定他越折腾,皇帝就越开心。
小侯爷动作很快,换洗衣服带两套,金银锭子带上,再就是一叠厚厚的银票,可以上路了:“夫人,你还要带什么吗?”
陆书仪想了想:“路引有没有?”路引就是古代的身份证,没有路引寸步难行不是开玩笑的。
小侯爷从袖子里刷的一下掏出两张路引:“我早有准备。”
陆书仪看着路引边上都泛黄了,佩服道:“你这个早是真的早。”
小夫妻下午又去陪顾老夫人用了晚膳,顺便悄悄摸摸的讲下逃跑的打算,顾承安道:“奶奶你不要想我,我会经常给你写信的,等皇上打消了逼我读书参军的想法我就回来。”
顾老夫人一愣,也是没想明白皇帝是什么意思,不过不耽误她支持自己孙子跑路的行为。
不过顾承安要走,顾老夫人不反对,可是:“承安你自己去就是了,仪儿她一个女子,怎么能陪着你去跋山涉水?
上次陪你去就军营,就已经吃了很多苦了。要不要带上仪儿,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你出发前,奶奶也送你一样东西。”
顾老夫人是个很实在的人,从屋子里面取出来一把匕首,语含怀念道:“这是你父亲留下的,削铁如泥,吹毛利刃,如今就交给你防身吧。”
顾承安接过来,脑子一热问了一句:“这匕首有没有毒?我可以用来切水果吗?”
陆书仪觉得,自己要是有一个顾承安这样的孙子,一定会少活两年。
从老夫人院中回来以后,顾承安就很纠结,他想带上陆书仪,又觉得老夫人说的有道理,出门那么累,夫人能受的了吗?
陆书仪看他在那百般纠结,忍不住道一句:“我人就在这,你不知道问我一下吗?”
顾承安一下子被敲醒了,去还是留都要陆书仪自己做决定:“那夫人,你是想要跟我出去玩呢,还是留在家中。”
“当然是出去。”陆书仪毫不犹豫的道,跟着小侯爷,出行有保障,人生难得一次的机会,怎么可以不好好把握?
事情敲定了,顾承安就开始着手准备逃跑的事。他拿来两身粗布衣服,道:“可能要委屈夫人一下了。”
陆书仪虽然觉得并没有什么用,还是配合一下小侯爷,换上粗布衣服,用木钗挽了头发,不看脸的话还是挺像的。
另一边,顾承安也换上了,不适应的扯扯袖子:“穿着不太舒服。”
又安慰陆书仪道:“夫人你忍忍,就穿一下。”
就在顾承安兴致勃勃的策划着要逃跑的时候,皇帝已经收到了消息。董喜立在一边,低垂着头,他现在是越来越看不懂皇上了,难怪人人都说帝心难测。
皇帝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子,莫说别人看不懂他的心思,就连他自己,有时候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想怎样。
末了,皇帝叹息一声道:“随他去吧。”
这一边,顾承安带着陆书仪,还有姚健曼云两个,赶在城门关闭前悄悄摸摸的溜出了京城。
直到这个时候,顾承安才想起他们还没决定好要去哪,看向陆书仪问道:“夫人,你想去哪?”
“我吗?”陆书仪原本只是陪着小侯爷胡闹,这一刻突然有几分心动:“想去江南,见一见小桥流水人家。”
“那我们就去江南。”
从京城去江南,走水路比较方便,天色已晚,没有了船只。几个人就使了银钱,借宿在一农户家中。
农户家里没有客房,只能挤挤给他们腾出来两间屋子。陆书仪想了想道:“我和曼云一间屋,承安你就和姚健一起吧。”
小侯爷鼓着脸不开心:“夫人你一直是和我睡的。”
陆书仪安抚他道:“这不是在外面,只有两间房吗?总不能让姚健和曼云一起。”
小侯爷看一眼姚健,姚健立马道:“我去柴房。”
小侯爷点头,看向陆书仪:“这样就可以了。”
陆书仪却是皱眉道:“明明可以睡得下,为什么非得去柴房呢?”
最后还是这家的男主人,看气氛不对,出来对着姚健道:“我大儿子今年十三一个人睡,这位贵人要是不嫌弃,可以和他一起。”
事情就此解决,陆书仪却是有点不开心。
顾承安莫名的感受到了什么,自己动手铺好了床铺,小声道:“夫人,睡觉了。”
陆书仪看他一眼,走过去坐在他边上,捧着他的脸道:“小侯爷,你怎么可以让姚健去睡柴房呢?”
顾承安嘴硬道:“是他自己选的。”
“是你的示意。”
半响,顾承安低下头来:“我知道错了。”
“你没有错,你是主子,你当然可以让他睡柴房。不过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尽量让大家都好过一点,明白吗?”
小侯爷还是懵懵懂懂的:“我知道了。”
“睡觉吧。”陆书仪也不急,教育孩子要慢慢来。
农户人家的床不大,被子也只有一床,不像他们在侯府,一人一床被子,中间再睡下一个人都绰绰有余。
陆书仪微微移动,就碰到了一具滚烫的身体,她睡的床里面靠墙,立刻往墙边退了退。
顾承安察觉到了动静:“夫人,是我挤到你了吗?”
陆书仪已经靠到墙了,深吸一口气:“你往旁边挪挪。”
顾承安听话的往外面让了让,也就出去了那么一点点,小侯爷一看:“我已经到最边上了。”
条件如此,陆书仪也只能将就:“早点睡吧。”
似乎老天注定不让他们睡好,没过多久,屋子外面就传来一些惹人遐想的声音,细细碎碎的,在寂静的夜里又格外明显。
小侯爷莫名有些心烦:“什么声音,好吵啊!”
陆书仪用手捂了捂他的耳朵:“不管它,我们睡觉。”
屋子的隔音不是很好,反正折腾到大半夜,陆书仪才迷迷糊糊睡着,心里想着,以后再也不想借宿了,人家的院子人家做什么都是无可指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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